维吉玛城贸易区,纳塔利斯广场旁,维瓦尔第银行对面的“前线临时指挥部”。
    城卫兵队长文森特脚步沉重,前往二楼最尾端的客房,他对那个房间印象深刻,不仅因为去年银行劫案发生,维克多被塔勒指控有罪时,就是待在那边等候调查。
    而且蝙蝠侠也是从里面出现,把“国王之眼”的颜面扫落尘埃,间接导致情报局长下台。当然,也可以说他救了塔勒,若不是被打成熊猫的模样太好笑,当天银行里几十个小封地贵族的死亡,足够盛怒的国王将他处死。
    走到房前,守卫的两名卫兵正常向队长行礼,在注意到队长旁边的人物时却一阵惊慌,那人摆手让他们退开几步,示意文森特敲门。
    获得同意后队长礼貌的半开门,安古兰正全身披挂坐在餐桌旁,用软布细致擦拭佩剑,一眼没见到夏妮女士,估计是在屏风后的床铺休息。
    队长向少女微微点头,她起立欠身回礼,然后收剑入鞘,走到门外与他交谈。
    在安古兰出来后,文森特掩上门,“真是难受的一晚。好久不见,安古兰。”
    少女眨眨眼睛,鹰眼确认队长的深蓝辉光──盟友的颜色,“没关系,在你们正忙碌的时候跑来打扰,是我们不对。”
    文森特谦让出旁边的人物,“调派好队伍看到你们的报告,维雷拉德市长很重视,想亲自跟你谈谈。”
    转向腆着大肚腩的秃顶男人,显示淡淡蓝色,安古兰知道市长是个大人物,躬身抚胸,“幻影旅团,安古兰.柯里昂。”
    维雷拉德伸手虚托,“很高兴见到你,女士,听说你在中城门帮助一个小队击败三只‘猎头者’……而你在报告中提到它们叫做‘利卡’?”
    简单寒暄后就直入主题,看来这位大人物相当着急,否则按照维克多的教导,正常来说这种身分的人,得先跟他兜圈子废话五分钟再讲正事,不然就是没有礼貌。
    还好少女也喜欢有话直说,“是的,那东西肯定是利卡,极度危险的人造怪物,当然叫猎头者也很贴切,主要仰赖听力捕杀猎物,它们很喜欢砍头。”
    “你说的这个‘人造怪物’是怎么回事?”
    “意思是它们原本都是人。半个多月前,我的团长维克多前来维吉玛路上,在‘萨波潘’山区碰到法师进行人体实验,亲眼目睹他把活人变异成这种怪物。”
    听到安古兰的陈述,维雷拉德脸色变的极度难看,“为什么他到城里没有报告这情况?你的队长呢!?”
    “咳咳!”轻咳两声打断,文森特队长接近市长耳语几句。
    然后维雷拉德转向少女的面孔重新变的温和,一派公正严明,“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你们,放心,我很快会找到那个渎职的混蛋!而现在因为你优异的表现,我准备雇用‘幻影旅团’的服务。”
    深得团长教诲,安古兰低头压抑满腹吐槽的欲望,顺便表现出足够的尊敬。
    “幻影旅团听候您的差遣。”她说。
    市长满意轻笑,“任务详细情况文森特会交代给你!泰莫利亚不会忘记你们的付出,报酬也会让你们满意!”
    说完勉励的拍拍安古兰肩甲,他腆着大肚腩,以不符合常理的轻快脚步离开。
    目送维雷拉德背影远去,文森特微笑转向安古兰,“别在意,这段时间诸事接踵而来,市长根本没有心思看报案。”
    少女摊手耸肩,“我并不在意,相信市长很快会找到那个渎职的混蛋!”
    听出她隐晦的讽刺,队长微笑转成苦笑。
    ……
    “猎魔士又被称为狩魔猎人,他们是一群神秘的精兵,身兼战士与牧师之职。在民俗故事中,猎魔士拥有魔法能力与超越常人的力量,用来对抗妖灵、怪物与其他有害的势力。”
    ──世界大百科,第十五册
    ……
    “让开!都闭上那张狗嘴,你们这群蠢货!”
    维吉玛城郊。喝斥佣兵分开队伍,出现在维克多面前的领导者赫然是个女人,这个身材高大苗条的战士,灰发后梳结成长辫,脸上左右两道既粗且深的刀疤,让她显得面目狰狞。
    佣兵们明显都很惧怕她,唯唯诺诺退后,并真的停止继续说怪话。
    与猎魔士面对面,她微微皱眉然后舒展开,“感谢你的帮助,猎魔士!你的眼睛与我过去见过的截然不同。我是怀特.莱拉,这群傻瓜的领导者,请不用在意他们的胡言乱语。”
    莱拉用词礼貌,但声音彷佛含着砂砾,有种让人不舒服的冰冷。
    她的名字没有勾起任何记忆,长相也没有。维克多不在乎一个佣兵队长语气冰凉,或者说冷血才是常态。能讲出合宜的谢词已经证明出身良好。
    “我是猎魔士维克多.柯里昂。现在维吉玛的状况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又怎么会遭到袭击?”
    “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我们刚结束狩猎在折返路上,这种怪物是第一次见,”她嘴角上扬,两条刀疤越显凶恶,“倒是你正确使用吼叫对付它们,过来时又高喊‘利卡’,是这种怪物的名字吗?”
    少年不禁高看她一眼,不愧是佣兵领导者,没想到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关键点都有注意到。
    “这是一种人造怪物,来源于火蜥蜴帮的法师,半个月前我有向城卫兵与骑士团报案,所以我很惊讶会有大批出现的情况。”
    对于他的解释,女佣兵点头认可,“我明白了,猎魔士,如果你现在想进城的话,建议与我们同行,我们有船可以渡过维吉玛湖。”
    正有些发愁这个时间没有船班,维克多果断接受莱拉的邀请。
    一段时间后,六十多人的佣兵团有序上船,划向湖对岸。
    而随着船只接近城市,船上众人都神情越发凝重,用望远镜观察一会,佣兵队长恨恨的拔剑砍在船舷,暴喝出声:“全部加速!是非人种族的暴乱,肯定又是松鼠党那群渣滓,这次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斩尽杀绝!”
    莱拉语气中强烈的怨怒,给维克多留下深刻印象,但他并没有上前询问的意思,劝告托露薇尔那次他就晓得,世界上很多仇恨是没法开解的。
    但是当旭日初升,船只靠岸,目睹先下船佣兵的所作所为,他还是忍不住喊住佣兵队长。
    “莱拉,快让他们住手,你们正在屠杀平民!”
    “这些精灵都是松鼠党预备役…不!他们就是松鼠党,他们拿到武器就会杀人,我们只是先下手为强!”
    就在短短几句对话间,原本蹲在岸边发抖的十来个精灵,已经尸横就地死不瞑目,他们衣衫褴褛,估计是贫民区的人,不想被卷入暴乱才逃到岸边。
    而这些佣兵还要割取他们的首级!?
    维克多陡然握拳。
    另一边感受到怒气,莱拉按住佩剑举手,周围佣兵立刻弩箭上弦,将视线转移过来。
    吹响口哨,她左手划过脸上伤疤,“猎魔士,你对我们的作法有意见?莫非你是个非人种族爱好者?”
    在这个时代,“非人种族爱好者”可不是个友善词汇,而是带有某种恶意的调侃。
    维克多摇摇头。激愤过去,他不准备跟这群人开战,浪费有限的炸弹跟他们动手,不仅无法挽回任何事,后续还会带来许多麻烦。
    “那就不要表现的让人误会!去做你该做的,保持好你们的中立。”佣兵队长冷冷说道。
    深深注视她一眼,维克多无法断言怀特.莱拉就是错误,只能将她放进可以见死不救的名单。
    转过身,猎魔士头也不回的奔向维吉玛城。
    ……
    “俺最大的缺点,就是毫无节制的利他主义,俺没办法见到别人陷入困难而不帮助别人。
    但俺是个理智的矮人,知道自个儿没法帮助所有人。如果俺真这么做了,对整个世界和活在世上的所有造物来说,也不过是往大海里滴了一滴清水。
    换句话说,就是白费力气。
    所以,俺决定只帮特定的人,免得白费力气。
    俺优先帮助跟俺亲近的人。”
    ──卓尔坦.齐瓦
    ……
    前往神殿区旅团之家,沿途维克多见证无数犯罪,有非人种族对人类,也有人类对非人种族。
    他考虑过见义勇为,但忽然想起安古兰,去年离开浮港在丛林野营,当时她模仿卓尔坦是怎么说来着的?套用在这里好像还挺合适。
    试图帮助所有人是白费力气,合理选择是找到夏妮与安古兰,之后行有余力再看着办。
    奔跑前行,还好有双变种眼睛,全副武装的独行男性,在太阳下挺唬人的,不容易遭到纠缠。
    所以一段时间后,猎魔士顺利抵达旅团之家,在烧成断垣残壁的房屋遗址,启用超凡五感搜寻线索。
    他很快判断出暴乱是昨晚开始,她们两第一时间躲进屋里,直到半夜房舍被无差别纵火,安古兰才全副武装,护着夏妮离开。
    接着嗅吸气息,维克多从无数混杂的味道中,找出学姐的花楸花香味,眼睛瞳孔散缩变焦,隐约能看清少女足迹。
    一步步循线追踪,少年在脑中重建她们昨晚的举措,巷弄中迂回绕道,每个躲避的角落,两人遭遇的惊险历历目前。
    不过维克多倒并不是很担心她们,凭安古兰的鹰眼视觉,还有装备的皮甲护符,在这种混战环境是压倒性的强悍,几乎没有理由会保护失败。
    而就算真遇到非常危险的情况,她还有“黄金鹰”托底!那可是自己都没有的史诗钢剑。
    行走间鹰啸掠空,维克多抬头一看,是凯萨琳!
    ……
    ……
    因为要方便运送伤患,维吉玛贸易区的临时医院,被设立在靠近神殿区的地方,征用一幢三层楼的商业建筑。
    坐在医院门前石阶,晒着温暖的阳光,安古兰细致的擦拭佩剑,神情专注而温柔。
    而负责守护战地医院的安全,旁边还站着十几位城卫兵,都在用眼睛向她行注目礼。
    这位女士是非常了不起的雇佣兵,凌晨在文森特队长委托下,她单人持剑奔走,协助各区域卫兵对抗猎头者利卡,皮甲上的血迹斑斑,全都是她的功勋见证。
    至少队长有讲,等局势稳定下来,给幻影旅团颁发徽章可以说是毫无疑问。
    在这样混乱的时刻,能够与如此勇武的战士共同行动,不能不说让人感到安心。
    而说到安心,就更不能不提到正在临时医院中忙碌的夏妮医生,连续两年在圣雷比欧达医院对抗瘟疫,她已经在维吉玛市民心中建立起很好的声望。
    而这次遭逢到暴乱,她更是主动请缨到前线医院帮忙治疗受难者,多亏有她这样经验丰富的军医,才使许多患者伤势稳定下来,隔窗看到她在里面挥汗忙碌的身影,让人由衷感动。
    而就在这样温暖的下午,远方走来二十多名全身重铠的战士,红底黄线勾勒出火焰徽章,是烈焰蔷薇骑士团的骑士。
    注视着他们接近,安古兰原本没有在意,但当他们走到三十码范围内,她却猛然跃起,阻住他们的去路。
    少女大声说道:“停下,前面是医院,夏妮医生说过,不容许携带武器进去。”
    见到安古兰的动作,城卫兵虽然不清楚情况,仍然靠拢过来,站在她身后将路堵住。
    领头的骑士推开面罩,不是蔷薇骑士齐格菲,而是个陌生人,他语气冷淡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听着,小女孩,我不知道你是谁!但除去皇宫,维吉玛没有地方需要骑士卸下武器!我们正在追寻一个凶恶危险的罪犯,我怀疑他已经潜入附近,甚至就在医院里。
    不要试图阻拦骑士团执法,否则后果自负!”
    他语气相当强硬,且伴随他的话语,后面的骑士同时按剑恫吓。
    虽然骑士团没有上弩,但光是见到按剑的动作,城卫兵顿时有些畏缩,毕竟骑士团日常执法权在他们之上。
    大片阴云飘来,遮蔽阳光。
    安古兰轻咬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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