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维克多在南方漂泊无定的时候,在北方有几位女术士恰巧讨论到他,通过千里镜传输,熟悉的视讯会议,惯例的争奇斗艳。
    三根黄铜立柱顶端的水晶,构建成三角法阵,幻化出海市蜃楼,与远方的人面对面交谈。
    今天出席这场会议的有五个人,她们是“崔托格宫廷之珠”菲丽芭.艾哈特;柯德温王室顾问席儿.德.坦沙维耶;百花谷女大公“山谷雏菊”法兰茜丝卡.芬达贝;陶森特“可敬的女士”芙琳吉拉.薇歌;还有泰莫利亚王室顾问凯拉.梅兹。
    正在说话的是柯德温王室顾问席儿,坦莎维耶女士今天依然穿着黑色天鹅绒的衣服,配戴珍珠饰品,背景是古板的实验室,“……维克多.柯里昂,他既是史凯利杰的骑士,又先后见过拉多维德与弗尔泰斯特,还是个名声很不错的狩魔猎人。
    如果他出现在德马维面前,国王与他的护卫都不会有太多提防,加上我给予的魔法支持,考虑过许多方案后,他成功的机率最高,是执行这个行动的最佳选择!”
    黑发褐眼的菲丽芭.艾哈特,双手抱胸摇了摇头,“我认同你的见解,但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见过那个年轻人,他看起来很随和,但是心里深处很有主见,我不认为他会顺从我们的要求。”
    陶森特公国的芙琳吉拉.薇歌,语气轻柔地接着说道:“不久前我才刚见过那个孩子,我同意菲丽芭的观点,他不是个傻瓜,警觉心非常强,想利用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席儿冷冷一笑,“只要能够见到他,他就不会拒绝我。两位女士,没有人可以拒绝我,而不付出代价,如果你们哪位怀疑这一点,我有权觉得受到了冒犯!”
    抿了下嘴唇,凯拉.梅兹没有说话反驳,但她知道维克多绝对不会答应席儿的要求,而且任何人敢于威胁他,吃软不吃硬的猎魔士一定会试图干掉对方。不过现在没有必要讲出事实,徒然给维克多树立强敌,她打算找机会私下提醒他小心。
    今天的芙琳吉拉穿着猎装,身上仅有海蓝宝石镶嵌的圆盘装饰,背景像是在宫殿卧室。
    她摆了摆手,“无意冒犯。但很抱歉没法提供支援,我正在金塔之城,亲爱的恩瑞斯.恩希尔招唤我过来。而且维克多一个月前就离开庄园,在公国里居无定所四处游荡,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席儿一愣,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情况,没想到有这些变化。
    “我知道她在哪里,他之前就在我的帐篷里,我们一起度过两个礼拜……”凯拉心里想着,“他会每天早起,为我煎半熟蛋与微焦的培根,吃完早餐共同研究突变,接着我们做爱。
    中餐时间,他做的红酒炖牛肉真是一绝,饭后他会请教一些不懂的问题,然后我们做爱。
    晚上通常继续做爱,偶尔会先去河畔散步或草地赏月,再回去做爱……啧!想到就生气,他那些下流的伎俩到底从哪学来的──”
    “──凯拉,你有办法找到他吗?之前在维吉玛你们不是结识,难道他没有拜倒你的石榴裙下?”席儿的问话,中断她关于做爱的遐想。
    金发的小个子摸摸鼻子,“很遗憾!我跟他没建立什么私人关系。而且容我表明立场,我虽然支持你们的建国计画,但我不喜欢的部分──除去德玛维三世那个蠢货,请不要期待我积极响应,特别是法兰茜丝卡也参与其中的时候。”
    脸色一变,席儿张口就要喝叱,但菲丽芭先一步出言缓颊,“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摔断腿的痛苦与死去的人,确实不容易忘记,但是我们都要往前看,你要明白她现在是我们的姊妹。”
    凯拉不喜欢法兰茜丝卡的理由,肇因几年前造成术士群体分裂的“仙妮德岛事变”,当时法兰茜丝卡与凯拉分别属于南方与北方不同的阵营。
    转投靠尼弗迦德的术士,与传统效忠北方诸国的术士,都试图清除掉对方的势力,结果却是两败俱伤,导致术士评议会分崩离析。
    凭借出卖术士群体、还有之后的维里赫德旅,法兰茜丝卡.芬达贝,获得恩希尔大帝的欢心,赏赐她百花谷的土地,让“山谷雏菊”重建精灵公国。
    凯拉能够理解,但很不喜欢她的做法,太过冷酷!
    菲丽芭当然也没有完全相信法兰茜丝卡,但是政治动物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考虑到她百花谷的领地,就是恩希尔大帝从德玛维三世手上夺来的,亚甸国王的去世完全符合精灵的利益。
    她所在的地方是个窑洞,这种形制通常出现在依山构筑的矮人聚居地。尽管是地下山洞,但是挑高洞顶却不会显的压迫,如果维克多看到的话,一眼就会认出是“弗坚”城的设计。
    “我相信不需解释,凯拉你也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我们需要‘亚甸’本地精灵的协助,法兰茜丝卡的情报是绝对必要的!
    而法兰茜丝卡,我要向你的安排致谢。女术士未来的领主.屠龙者萨琪亚,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很乐意协助她建立国家。”
    “山谷雏菊”法兰茜丝卡微微一躬还礼。
    菲丽芭整理秩序的时候,席儿的怒气也消散许多,她平静下来开口说道:“那就算了,既然没办法找到维克多.柯里昂,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使用备用的人选。”
    法兰茜丝卡轻拍两下手掌,“不愧是严谨的席儿.坦沙维耶,我希望能知道你准备的详细情况,德玛维毕竟是个国王,身边有无数防护措施,相信有许多细节我可以帮忙调整。”
    “当然可以,但是既然这里有人并不积极参与,我认为保密起见,或许我们可以另外找个时间谈论这件事。”席儿说话的时候眼睛瞟着凯拉。
    金发的女术士看向菲丽芭.艾哈特,“菲,既然这里有人不欢迎我,那我就先离开。瑞达尼亚的事情我很遗憾,但我相信你在弗坚肯定能获得成功,有需要私人帮助的时候,你知道怎么找到我。”
    说完,凯拉.梅兹切断千里镜的传输。
    耸耸肩膀,席儿.坦沙维耶说道:“既然袖手旁观的人主动离开,让我们继续讨论吧!我所准备的人选,是我在亚甸遇上的三个狩魔猎人……”
    ……
    女术士们的会议持续,而另一边在泰莫利亚宫廷,关闭通讯的凯拉想了想,既然席儿找不到维克多,这件事情就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拜那个“缺爱的老女人”之赐,想到那个小混蛋,心里现在就像有根羽毛在轻轻搔弄,感觉有点痒痒的!
    ……
    同一时间在遥远南方,鼻子忽然有点痒痒的,狩猎人维克多.柯里昂连打好几个喷嚏,合理怀疑是屋里厚厚的灰尘导致。
    卡罗伯塔森林.卓斯塔玛拉庄园遗迹,就算是陶森特公国这样阳光灿烂的地方,也有照射不到的角落,这个荒废的庄园显然就是。
    抹去窗玻璃的灰尘,能看到幽冥犬还在附近来回逡巡,这种维吉玛郊区盛产的怪物,是诅咒或恶意的化身,出现在哪里就代表当地必有罪恶发生。
    考虑到它们狗多势众,要干掉它们很麻烦,所获材料又价值稀薄,维克多索性绕路潜行,直接进到庄园主屋,调查“偷汤匙怪物”的巢穴。
    虽然时间是白天,但是雾气弥漫阴暗,猎魔士喝罐猫药水,启动超凡视觉侦查线索。
    房屋里到处都悬挂着汤匙,用材料区分有木汤匙、铁汤匙、银汤匙还有金汤匙,形形色色的汤匙还能用尺寸区分大小,用花纹区分价格,这个怪物算的上是汤匙收藏家。
    进到餐厅,墙壁上赫然书写着诡谲的文字,“无人会与你共桌同餐,你的汤匙不能让你满足,永远别想在镜中看到你的倒影。”
    靠近这些文字,狼派徽章会起魔法反应,意味着文字是被诅咒的。
    放轻脚步,观察灰尘的分布,维克多沿着壁炉的手印找到一本污损的日记,封面上的名字是“玛琳·卓斯塔玛拉”。
    稍微翻阅日记内容,概要就某天有个乞丐前来庄园乞讨,被拒绝后发下诅咒,不久后她发现胸部开始长毛,从私下求助到终于绝望,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怪物的过程。
    至此维克多基本上能确定,现实情况与前世记忆没有太多偏差,而读到后半段,感受她逐渐失去思考能力,用支离破碎的意识书写下文字,更让人感到心酸。
    ……
    我不能思考,写字愈来愈难了。
    寂寞。没有家人…
    吃,我要吃,没有好汤匙,汤池都空了。
    没有,能吃,痛…
    镜子,说谎,不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墙壁上书写的三段文字,语气明显是对受害者玛琳小姐的诅咒,对照她受害的症状,先知维克多清晰理解到正确的解咒方法,应该是这样解释。
    “‘无人会与你共桌同餐’──变成怪物,没有人愿意与怪物用餐──找到真正愿意与她共桌同餐的人。
    ‘你的汤匙不能让你满足’──用汤匙吃不进去东西──用餐时她不能使用汤匙。
    ‘永远别想在镜中看到你的倒影’──镜中照不出她的外貌──但不使用汤匙喝汤,端起汤盘喝完,刚好能从汤盘反光看到自己。”
    换言之只要找到玛琳,主动与她一起用餐,不使用汤匙而是端起盘子喝汤,就能解开她的诅咒。
    心中有底的猎魔士,循着灰尘脚印来到厨房,超凡五感确认过怪物──玛琳小姐不在这里。
    果然灶上只留下她的大锅在这边,悠悠哉哉的晃到锅旁,他探头看里面煮的东西。
    猛然一阵反胃,维克多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无意识间忽略掉,解除诅咒最根本的重点,要跟她对饮一碗汤……。
    问题就是这碗汤…可不是那么好喝的,要知道玛琳小姐变成的怪物是“斑纹妖鬼”──食尸鬼的近亲。
    这锅绿色的黏稠不明物质,大部分是她的唾液,恶臭只是基本要素,肯定还有许多未元物质,一口下去,满满不可言说的神秘惊喜。
    虽然凭完美的猎魔士体质,喝下去肯定不会死,多半是脸颊发热,最严重也就仙人体再现,可是喝这种东西实在很挑战心理界限。
    维克多犹豫着要不要转身就走,当自己没来过,最多回去就通知杰洛特大师,雇用他有空闲的时间,过来陶森特干了这碗浓汤?
    “砰砰”的脚步声飞快接近,环顾周围没有地方躲避,猎魔士无奈的与怪物打个照面。
    形如骷髅消瘦,瞳孔翻白无神,暴突尖牙与殭尸利爪的标配,披着破烂的亚麻裹尸布,说实话玛琳小姐变成的斑纹妖鬼,这副模样真是让人不敢恭维,看到会做恶梦的那种!照镜子也看不到自己,或许算是施咒人的怜悯!?
    斑纹妖鬼进到厨房,发现有人丝毫不害怕,镇定若恒的站在锅旁,她反而吓了一大跳,连续后退好几步,试探的嘶吼与挥动爪牙。
    没有恐惧,惟有怜悯。
    一声喟叹,从旁边拿起两个汤盘放到锅旁,狩魔猎人伸手指指大锅,接着谨慎绕过妖鬼的位置,在她视线中坐上餐桌,抄起一根汤匙拿在手上比画。
    歪头盯着餐桌前的人好一会,她喉咙科科发出诡异的声音,抄起汤勺盛满一盘深绿色浓汤,缓缓递向对方。
    确认维克多接过浓汤放到面前,斑纹妖鬼很快的也给自己满盛一盘,接着碰的跳到桌旁准备用餐。
    看到汤盘里墨绿的恶臭,拿着汤匙的手剧烈颤抖,虽然刚刚同情心泛滥,脑子一热就坐上餐桌,但真把这碗东西喝下去,会不会比死更难受?干脆用阿尔德震倒她,拔腿就跑?
    自我斗争天人交战,眼看不能再拖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察觉…这碗汤热呼呼的!?
    剎那维克多精神力骤然拔高,闪耀的觉悟比金色的太阳更辉煌,福至心灵的他将汤匙放进汤里,不可思议炼金术──“战斗炼金”发动!
    这是一次超越自我的升华,炼金术士维克多.柯里昂,第一次在非火红眼的状态下,施展消耗超高的战斗炼金术,通过他高度控制的结果,七彩光芒全然收敛,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外泄。
    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先左右摇晃汤匙,再松手任汤匙掉落桌面,维克多端起汤盘示范,一口气咕嘟嘟嘟喝干不含半点杂质的纯净水,百分百的欸曲兔欧。
    跟着仿效的斑纹妖鬼,也抛去汤匙,端起汤盘咕嘟嘟嘟的喝干深绿色的浓汤。
    终于,在喝完瞬间透过见底的汤盘,玛琳小姐再次看到自己。诅咒的三个条件于焉逆转,她发出刺耳的尖叫,摔开汤盘倒在地上打滚,同时猎魔士的狼派徽章也在猛烈震动,呼应诅咒解除的魔法余波。
    没过多长时间,从草药包拿出斗篷,维克多包覆住衣衫不整的玛琳小姐,她虽然很瘦也很虚弱,但仍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士,非礼勿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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