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老鼠之塔除去老鼠外,其实区区几只妖灵根本拦不住凯拉.梅兹的脚步,何况现在她身旁还站着维克多.柯里昂。
    结束地下室的探索,他们俩向顶楼进发。沿途扫荡几只妖灵,观看好几场立体电影,对半年前诅咒发生的背景也有更多理解。
    比方在二楼附设火炉的交谊厅里,就有一小段维瑟拉德男爵与女儿安娜贝的炉边对话,里面蕴藏丰富的讯息量。
    ……
    略显臃肿的黑影,不耐烦的连连挥手,“安娜贝,别再说了!回去做你的事!别再提那些愚蠢的农民,我不想听到他们的事情!
    你被爱情、被那个蠢蛋冲昏头了!不过一个葛拉汉,并不代表他们全部都上的了台面。”
    就在前者对面,窈窕丰满的幽灵抬手试图辩解,“父亲,可我的意思并不是──”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对话,一个穿着法师长袍的黑影,从外面跌跌撞撞进来,语气仓皇惊恐,“领主!农民冲进来了!他们闯进塔楼的门了!”
    窈窕丰满的幽灵,惊慌地向楼上匆匆逃逸……
    影片播放到此为止,活灵活现为两位观众交代出人物关系,与贵族父女的性格侧写。
    ……
    接下来在每层楼,狩魔猎人与女术士都会在不同的地方,发现那个窈窕黑影的逃亡身姿,与她隐讳不明的哭泣哀鸣。
    三楼是成排的木床,满布灰尘的仆人房间,四楼是精致客室与宽敞的主卧。
    五楼似乎是储存收藏品与金库,墙上有陈设艺术品的挂钩,角落则是坚固的保险箱。
    出乎意料的金库虽然遭到破坏,一片狼藉疮痍,黄金与绘画被扔的到处都是,但它们仍然被留在原本的房间,没被带走。
    而在此处,也有场意义不明的单人小电影。
    ……
    引魂提灯的绿光中,轮廓纤瘦精悍的幽灵手舞足蹈,“咿哈!是黄金,成堆的黄金。太棒啦!反正死人也用不着,不如让我拿来改善生活。
    ……就是有些奇怪,黄金竟然没被拿走,明明贵族已经死掉一阵子了。”
    忽然他侧过耳朵倾听,好像附近传来奇怪的声音,他扬声发问:“是谁!谁在那里?给我出来!有人在吗?”
    下一刻黑影连连倒退,跌倒在地上,“你…你是谁?啊啊啊啊啊!aaaaaaaaaaargh!”
    就这样影片播放告一段落。凯拉漫不在乎的离开房间,但维克多却摸着下巴,感觉饶有兴致。
    “别愣在那里发呆浪费时间,这里绝不可能是最上层,法师的实验室应该位在最高处,快用你的超凡五感找出通路。”女术士在门外喊道。
    狩魔猎人转身走出房间,“你知道吗?我发现件很有趣的事,刚刚那个盗贼最后遇害时,他面前并没有与他演对手戏的演员……”
    “这件事很重要?”
    “我觉得很有意思。”
    说完在凯拉的白眼怒视中,维克多老老实实地找到墙上经常被扳动的蜡烛架,从直立抝向横倒,机关开启露出通往楼上的阶梯。
    ……
    顺着隐秘通道,他们走进真正的顶楼,法师亚历山大的实验室。
    这层仪器齐全的炼金室,布置方式看上去有些眼熟,竟然与自己的工作习惯相当类似……都是一面书架两面工具的格局,萃取瓶、研磨钵、混合烧杯、发酵桶、蒸馏器、过滤壶应有尽有,当然还有位在房间正中,炼金术与所有巫婆都不可缺少的熬煮大釜。
    不过亚历山大法师的工作室,也有些《维克多的炼金工房》绝不会有的东西,那就是怵目惊心的大型培养槽,里面装载着人型枯骨与浸泡标本。
    显然这位施法者逾越身而为人的底线,主动让实验体受到卡特利奥娜瘟疫感染,便于搜集相关研究资料。
    “倘若法师评议会仍然存在,他的这种作为必定会遭到严厉惩处。”凯拉平静说道。
    维克多挑挑眉毛,“那你还想要那些资料?”
    “以知识进步的名义,我不支持这种事,可我也不希望资料被销毁。尽管他的做法并不妥当,但在解决瘟疫的路上,亚历山大走的比谁都远。”
    女术士的答案意料之中,狩魔猎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从培养槽移开目光,开始搜索其他区域,他们立即就注意到实验室中央明显的灵体反应。
    果然在提灯绿光照耀下,一缕幽魂飘忽现身,赫然是那个从二楼沿途逃到顶楼的窈窕黑影。
    “你为什么要离开?你明明说过你爱我。”她的声音忧伤纯洁、清脆温柔,“我好冷。为什么没人来救我?我没办法离开这地方,我找不到出口。”
    结束自我悲叹的哀痛演出,她忽然看向维克多的方向,“你是谁?你也要来伤害我吗?”
    旁观的凯拉微微一怔,原本以为堡垒里的幽灵都丧失神智,此处引魂只能察看对方单方面的谢幕演出,没想到居然还能碰到有意识的灵魂。
    毫不犹豫,她上前一步抢先回应,“别害怕,我和他,我们前来解除这座岛上的诅咒。现在该你说说你的身份,塔中其它鬼魂可看不到我们……”
    原本的立体成像,现在变成互动电影,狩魔猎人没有制止女术士质询幽灵,只是右手按在剑柄警戒。
    “我,是安娜贝,我比较特别,一直都是。我是绝世美女,领主的千金…曾经放眼看到的地全是属于我们家的。”幽灵摊手娓娓道来,举止落落大方。
    “我还有家人,都躲在法师的塔楼里,等待战争结束,等待艰困的日子结束。没想到这一躲竟然就永远出不去了。”
    旁听两位美女对谈,维克多轮回眼目光游离,观察起桌上摆设的的麋鹿标本,与遍布尘埃的地面。心下感慨幽灵的描述条理清晰、层次分明,记忆好到让人难以置信,这种个案非常少见。
    “原本在这里工作的法师呢?”凯拉先追问关注的话题。
    安娜贝耸耸肩膀,“你说亚历山大?我跟他不熟,因为他大多数时间都关在塔楼里工作。他也死了!
    他们通通都死了!一堆堆高耸的尸体!只有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孤伶伶的一个人!他们通通都抛弃我了,就连发誓要永远爱我的人也一样,所以你们一定也会抛弃我!”说着说着情绪渐起,她声音蓦然变的高亢激昂。
    然而女术士不为所动,语气依然平淡,“如果能解除诅咒,你就能自由离开。帮助我们就是帮助自己,所以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农民搭船到岛上乞讨食物,是这样吗?”
    “不,他们是来抢劫杀人的!他们以为我们很有钱,以为我们舒服地躲在岛上嘲笑他们悲惨的生活。
    其实我们食物也不多,不够分给来岛上的人,当我试着说服父亲多少给予一些怜悯时,他们就冲进来了……
    他们杀死所有人…我听到爸爸的惨叫声,可是法师叫我要躲好,不能让任何人进到这里。”
    安娜贝声情并茂的描述,让人彷佛身历其境,“他给我一瓶药水,说如果我被发现,就喝下它…他说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没告诉你是什么药水?记不记得是什么味道,或者什么颜色?”关乎专业,维克多插话询问。
    幽灵低声回应,“我只记得我不敢喝…村子里的人都说他专门研究疾病。不是研究怎么治病,而是怎样引起疾病。都说他把老鼠引到塔里,让它们染上卡特里奥娜瘟疫。
    我知道这只是传言,但我好怕,好害怕……”说到这里安娜贝忽然语气哽咽,“然后我听到他的声音,我深爱的葛拉汉。我听到他叫我…我帮他打开门,结果冲进来的却是其它人。他们朝我扑过来…然后…”
    “你的爱人没有救你吗?为什么?”凯拉的态度有所波动,声音显然平添上几分怒气,作为女性她理所当然憎恶这些恶行。
    安娜贝低吟啜泣,“他们人数太多了,他大叫‘别碰她!’还试着抓住他们要阻止他们,可是他们只是大笑…”
    “所以那些杂碎伤害了你吗?”
    “他们紧抓我的手臂,撕破我的裙子,我设法挣脱它们并喝下药水,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喝下毒药?所以你是这样死去的?”凯拉眼神锋利。
    “不...不是,因为我后来醒了。只有我一个人,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成千上百的老鼠,到处都是。而我…却无法动弹。”
    捡起落在地上的药瓶嗅吸,维克多摸摸鼻子,“是假死药水,当时药效还没完全退去,导致你全身无法动弹……”
    “呵呵!到处都是老鼠,爬满了我全身,就像昆虫一样,爬在我脸上、我手上…我可以感觉它们咬开我的皮肤,爬进我的肚子,咬破我的眼珠……
    它们一口一口把我生吞活剥,而我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办法!
    神哪!我受的罪还不够吗?为什么我不能离开这里?!”声泪俱下,安娜贝高声控诉着一切。
    魔法提灯的绿光下,发自灵魂的哀恸天问,令女术士咬住嘴唇,看向狩魔猎人。
    毕竟故事到此为止,完全应验先知的无情揭露,后续的处理方式,自然也需要尊重青年的意见。
    不过幽灵的现身说法让她感受到深刻痛苦,是以她也使用眼神,强烈表达她的处置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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