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听闻父亲寻她,也就带着疑惑过去了。
    到院子之时,玉娇便感觉到了两道灼灼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出意外,是裴疆。
    虽说玉娇想要当做裴疆从未表迹过心意,可有些事情不是假装就能切如常的。玉娇在知晓了梦境变为事实后,性子确实是稳了许多。
    但毕竟不是真切的经历过梦里那些事情,且年纪尚幼,阅历尚浅,所以回回见到裴疆的时候,都无法做到不在意。
    这点玉娇自个也很清楚。
    也不是没有人当着玉娇的面说过什么绝色佳人,君子好逑的。可玉娇却未放在心上过,也不曾在意过,但独独对裴疆做不到。
    开始,玉娇是对裴疆畏惧带着仇视,而后渐渐觉得其实自己更过分些,裴疆好像也没有梦那般可恶,还算是个挺好的人,更别说后来裴疆以命相救,所以玉娇对裴疆不仅点都不畏惧了,且也全然信任他了。
    哪怕现在,玉娇这信任还是在的,但就是有些怕裴疆欺负自己,且不知为何有些羞,所以这些天来能躲着就躲着,能不见便不见。
    好在裴疆不是在自己的院子当护卫了,不然她估摸着自己每日都会窝在自己的屋,哪也不去。
    从裴疆身旁走过。玉娇表面虽是端着个没事人样,但心里边却是紧紧张张的,默默的念着别喊我、别喊我……
    “小姐。”
    ……
    声落下,玉娇蓦地颤。听着“小姐”两字,让玉娇想起小的时候调皮捣蛋,与父亲发现后喊她“娇儿”时的感觉时样的。
    愣了愣后,脚步还是微微停了下来,对着他笑了笑,继而“嗯”了声之后,便转了身快步的走了。
    裴疆看着主子难掩紧张,匆匆逃离的背影,手心渐渐的握紧,隐约可见手背上青色的纹路。
    暗暗深吸了口气,眼神冷冽了起来。
    心沉闷着口气,难受得慌。裴疆琢磨了下,觉着得寻个人解气才成。
    有了这个想法,脑海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个人的名字——玉恒。
    此时在隔壁院子,正躺在床上睡着回笼觉的玉恒,忽然梦到了只吊睛白额大虫上山下水的追着自己跑。
    他跑到了悬崖边上,无路可逃,惊恐的看着那吊睛白额大虫张着血盆大口跳过来。
    玉恒个激灵蓦地从床上惊坐起。满头大汗的喘着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在自个屋子的,松了大口气后,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庆幸的道“原来是在做噩梦!”
    玉恒觉着他大概是被玉娇追着打生出了阴影了,现在竟都开始做噩梦了!
    玉娇入了书房后,见她父亲的绷着脸在沉思,就连她进来了也没有察觉到,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难缠的事情了。
    “爹爹?”
    听到声音,玉盛才抬起目光看向玉娇,叹息了口气,“你来了。”
    玉娇有些担忧,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玉盛点头“这事怕吓到你,本不想让你知晓的,但还是得让你知道。”说着,拿起了桌面上的个帖子,起了身,走到玉娇面前递给她。
    玉娇带着疑惑的接过了父亲手的帖子。
    暗红色的帖子上边是烫金的“拜帖”二字。玉娇翻开帖子,浏览了遍,最后看到落在落款人名字之时,脸色瞬间白。
    手抖,帖子从手掉落。
    玉娇想起梦自己惨不忍睹死去的那幕,寒意顿时从脚底窜入,蔓延全身,让她冷得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玉娇害怕的模样落入玉盛的眼,玉盛甚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抚道“娇儿莫怕,有爹在。”
    抬起头看向自己父亲,玉娇声音颤抖的问“爹爹,他、他来做什么?”
    那个梦,玉娇最怕的人不是梦的裴疆,而是那害得她家破人亡的贼人,淮州总兵吴维。
    这么对比起来,玉娇觉着裴疆就是个极好的人!
    玉盛呼了口气,道“爹根据你说的话琢磨了下,他此番而来,许是为了你。”
    玉娇瞪了眼睛,惊惶道“可我现在都还未见他,他也未见过我呀,为何会为我而来?!”
    玉盛放下了手,负在身后,语气沉重“娇儿你说他最终会造反,那他必然得要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来做军饷。而银子来源无非是淮州城富商的家底,玉家便是首当其冲,若要我直支持他,最简单的办法便是向我提亲,把你嫁给他。”
    闻言,玉娇猛地摇头,惊恐道“我不要,不要嫁给他!”
    玉盛忙安抚她“放心,爹决然不会把你嫁给那等肮脏龌龊的人。”
    有了父亲的应允,玉娇微微松了口气,但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父亲“他会不会就是因为父亲拒绝了婚事,所以才会陷害我们家的?!”
    玉盛脸色不变,似乎对于玉娇说的,早已经猜测到了。
    “莫慌,据你所说,爹至少还有半年时间部署。且那吴维虽是总兵,但又不是什么皇子皇孙,上头能压他的人还有许多,总能想到办法的。”
    父亲虽这般安慰,但玉娇心里边还是惶惶不安的。
    玉娇全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小院的,父亲甚是担忧她,所以让母亲来安抚她。
    但玉盛也没有与自个妻子说女儿梦的事情,只说做了噩梦,当了真。所以玉夫人安抚归安抚,却是没起什么作用。
    前边吴维与玉家并没有牵扯的时候,玉娇还不觉得怕,但现今那贼人都已经要找上门来了,玉娇便感到了浓浓威迫感,所以惶惶不安。
    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说老天爷想要自个知道些什么。所以喝了安神茶才能入睡的玉娇,又做梦了。
    这个梦很奇怪,像是接着她死了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梦,淮州因吴维拥护前朝太子造反而大乱。吴维把淮州占为都城,发兵北上。
    但吴维错估了形势,更低估了当朝的皇帝,在他离开淮州不到千里,本应在锡锭平定另波叛军的淮南王带着大军,在途堵了他十万大军。
    玉娇看到梦身黑甲的裴疆杀红了眼,浴血而战。骑着战马朝着那吴维路厮杀过去,所过之处,皆是叛军的尸首。
    两方将领在战场上触即发。可吴维根本不敌淮南王,想要逃之时,被淮南王的长枪从马背上扫落,重重的坠到地上。
    跌落在地上,转过头来之时,蓦地被枪尖抵住了喉咙,吴维盯着那被血染红的锋利枪头,动都不敢动,且连大气都不敢喘下。
    周围的叛军看将领已被擒,时纷纷缴械投降。
    吴维瞪向淮南王,咬牙道“淮南王你为何而再的毁我好事?!”
    淮南王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睥睨着地上的吴维,漆黑的眼眸甚是凛冽,浑身散发着让人颤栗的戾气。半晌,淮南王才开口,冷声道“你不该动她的。”
    吴维像想到了什么,瞪大眼“你是在为她报……”
    仇字未出,吴维的人头直接落了地,滚了几圈之后才停了下来,那双眼珠子还瞪得大大的,且有血泪慢慢的从眼眶溢出。
    那颗人头,那双留着血的眼珠子,把玉娇吓得尖叫了声,而后才从梦惊醒了过来。
    因玉娇情绪不对劲,所以这晚桑桑宿在了外间。听到玉娇这声尖叫,桑桑忙从外间快步了进来。
    见主子脸色惨白且浑身发着抖,眼还满是眼泪,桑桑也被吓了跳,忙问道“小姐你怎了?!”
    玉娇泪眼婆娑看向桑桑,双唇蠕动了半晌,才呜咽道“把、把裴疆喊来可好?”
    桑桑闻言怔,为难道“深夜把裴护卫唤来,会让人误会的……”
    看着玉娇那俨然是受了极大惊吓需要人安慰,且眼泪落得更狠的模样,桑桑咬牙,道“小姐莫急,奴婢偷摸着把裴护卫带来。”
    桑桑偷偷去寻裴疆的时候,才到后院,裴疆便察觉到了。
    正要敲门的时候,门忽然开了,桑桑看着站在门后的裴疆,怔愣了片刻。
    裴疆眼眸清冷,沉声问“有事?”
    被这么问,桑桑立即想起来自己来这是做什么的,忙道“小姐哭着说要见裴护卫。”
    向来稳重的裴疆,脸色微微变,直接从桑桑的身旁掠过。
    桑桑着急的低声提醒“别让其他人发现!”
    话语才落,院子早没了裴疆的身影。
    待桑桑回到屋的时候,就见站在裴护卫身前的主子哭得稀里哗啦的。若不是知道主子先前就哭了,桑桑觉得她决然会误会裴护卫对主子做了什么的。
    “小姐莫哭。”全然不知道主子为何而哭的裴疆,有些手足无措。
    桑桑也担心主子,目光不经意的落在裴护卫脸上,微微愣。
    向来沉稳得不动如山的裴疆,表情上似乎有了些许的无措。
    桑桑似乎还是第次见到裴护卫有了表情。
    玉娇长这么大,就没有这么惊恐过。第次梦到可测未来的梦之时,她就差些受不住了,这次的噩梦和之前可预测未来的梦样,清晰得就似乎她在旁边看着的样。
    所以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颗瞪着双目的人头,还有那血泪不停的从眼睛流出的画面。
    便是常人做了这么个噩梦,也要惊恐上许久,更别说如身临其境,亲眼所见且还记忆深刻了,要是玉娇胆再小点,只怕会直接给吓得疯了。
    可玉娇怕那颗人头,却丝都不怕把那人头砍下的人。
    玉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向裴疆。边抽噎着,边口齿不清的说“裴、裴疆泥亏迟护着窝的,对不对?”
    裴疆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意思的时候见主子哭得更狠,只慌的应道“对!”
    听到裴疆应允了自己,玉娇心里边才有了丝安全的感觉,哭得也没那么狠了。
    惊魂过后,缓了下,继而用袖子抹着脸上的眼泪,玉娇恢复了丝骄纵,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今晚你来我这的事,不许告诉别人!”
    语气有些凶。
    见主子有些恢复了,裴疆觉得像是狂风暴雨过了般,暗暗的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才松,似乎察觉到什么,顿时又戒备了起来。
    忙走到房门出,微微推开了条缝往外看去。
    玉娇胡乱抹了通眼泪,也凑了过去,问“怎么了?”
    裴疆转头,便与近在咫尺的玉娇对上了眼神,看着玉娇那哭过之后我见犹怜的模样,裴疆只觉得嗓子干。
    甚是口干舌燥。
    玉娇也愣了下,忙退了两步。
    裴疆暗暗的呼了口气,道“小姐的院子被围住了。”
    玉娇又愣了下,反应过来裴疆的话后,双红肿的眼眸瞬间瞪得圆圆的。
    这么晚了,能调动大批人围了自个院子的,除了她爹外也没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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