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再而瞥了一眼那刀,“我送你的。”
    似想起了什么,继而说道:“对了,那时你从吴维的军营回来后,还说在营中的一个将士身上发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刀。还怀疑普通将士怎用得起一把昂贵的刀,说什么也不是官制且军法严谨的,就算是一个有品阶的将士也不可能轻易佩戴私刀,当时你就只与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裴疆“嗯”了一声,复而问:“这腰刀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淮州,元记铁铺。”
    听到元记铁铺之时,裴疆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幕许多人在打铁的画面。但因为闪现得太快,也不知道那周围的环境,更不知在打造的是些什么铁器。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幕应当和元记铁铺有所关联。
    玉娇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以手支颐看着桌面上的刀:“但现在你也不在淮州,如果现在让人回去查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
    裴疆先前去调查过元记铁铺的事情并没有告诉玉娇,但玉娇却较为清楚那吴维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从中劝阻。
    裴疆闻言微微一愣,看向她:“你怎知我要查什么?”
    玉娇抬眸看向他,眉眼和嘴角一弯,眼眸中还透露着点机灵劲:“大聪明我没有,但我好歹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边说着,小手又非常不安分的伸了出去,就在指尖落到刀鞘上的前一刻,裴疆比她先一步把刀推到了桌面的最边缘,让坐着的她即便伸手也无法触碰到。
    手顿在桌面之上的玉娇:“……”
    裴疆微微眯眼望着她,嗓音略沉的问:“方才我说了什么?”
    声音里边还带着几分的严肃。
    玉娇非常的识时务,乖乖的把手收了回来:“我没想碰,就自然而然的顺手去碰了,我不碰就是了。”
    听了她的保证后,裴疆看了眼她,似乎不大相信她会信守承诺,但还是翻了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玉娇接过,喝了一口水后嘟囔道:“我可是比你安分多了,你那会胳膊上裂了那么大的一个口子……”说着比划了一截手臂长的长度,随而又小声了下来:“还不是拿着刀想要比划,要不是我拦着,你那条胳膊估摸着都废了。”
    嘟囔完后,喝了杯中最后一口水,才拉着他坐到她的一旁,表情认真,“继续刚刚的话题,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查些什么吗?”
    玉娇显然在转移话题。裴疆无奈的一笑,顺了她的意,把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应当也与你的梦有关。”
    玉娇点头:“确实如此,你若查到淮州的话,估摸着肯定会顺藤摸瓜的查到那吴总兵的身上。爹说他生性自负,同时多疑又谨慎,如果你派回去调查的人不靠谱的话,稍有纰漏,他定然会把尾巴藏得更深,再想查他就难了。”
    这一点玉娇是知道的,也是她父亲的顾虑。若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告诉上边的人说他造反,准会被吴维将一军。但又怕一查他造反的贞洁,让他察觉,而后什么也不顾及对玉家发狠,所以这也只能先按兵不动。
    且梦中裴疆在淮州待了一年都没有发现吴维造反之心,由此可见他到底藏得有多深,如果不是因为她做了那几个梦,估计也不知道他包藏祸心。
    裴疆沉思片刻后,也认真的思索了她的话,“你说的也对,确实该从长计议。”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吴维确实有造反的嫌疑,还有那元记铁铺应当也是有些什么的,不然他也不会记得这么的深刻。
    如今若贸然派人去暗中调查,确实如她所言难免会打草惊蛇,但稍做思索便有了回去调查的人选。
    “有一个人,可以放心的让她去查关于元记铁铺和淮州总兵的事。”
    玉娇眨了眨眼,愣了一下后忽然想起在这禹州除了裴疆最为靠谱外,还有一人不仅有能力更能裴疆信任。
    “你想让阿寒小姑子回去?”
    瞪着裴疆,见他点头后,玉娇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这么危险的事情让阿寒小姑子去真的好吗?”
    裴疆点了点她的鼻子,轻笑道:“你小看她?”
    玉娇拍开他的手,“我不是小看她,可到底是那么危险的事情,我能不担心么?”
    玉娇甚是喜欢这个小姑子。以前总听一些人说过这妯娌之间琐事,说很多未出嫁的小姑子都会仗着母亲的偏袒,从而欺负嫂子之类的。
    现在再看看自家的小姑子,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从来就没和自己红脸过。
    且那么不爱说话的一个人,这些日子来却很有耐心陪她聊天解闷。平时走个路都非常护着她,有时候她自己都怀疑这不是小姑子,而是亲姐姐。
    这么好的小姑子打着灯笼都寻不找,偏生自己的男人还老是不体谅的乱使唤。
    玉娇想到这里,顿时不高兴了,埋怨:“况且她还是你亲妹妹呢,你不帮着她找好归宿就算了,还老使唤她。先前让人家一个比你还要高一个官阶的将军来保护我,现在还想着让人家跑去淮州调查,你安的什么心呀?”
    裴疆微微蹙眉,反问她:“你觉得我若关心她的婚姻大事,她如何反应?”
    玉娇方才还理直气壮,但一想到小姑子的独立又主见的性子,瞬间又萎了:“约莫她不会理会你,还当你吃错药了。”
    裴疆知晓最近玉娇和三妹的关系甚是融洽,便耐着性子与她解释:“她的身份还没暴露,身手虽在我之下,可也不差。况且她十二岁便入了军营,她比男子还要强悍。”
    这些事是裴疆回到百里家后,母亲说的。
    母亲偶尔会与他说家里边的事,以此拉近关系。只是毕竟在外十年,不管是对旁人还是对自家人,感情总是多了些冷漠。
    唯有他自己想要,才会炽热如火。
    “算了算了,你们的事情我也不好搀和,反正你们看着吧……你为什么忽然这么看着我?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又怎么了?
    盯着她的眼眸,眸色不知何时幽深了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东西?”
    裴疆却是把她的手拉了下来握在了手心之中,而另一只手的手掌温和的落在她滑嫩的脸颊上。
    唇角微扬,眸光深邃望着她,嗓音低沉:“在我心里边,若也有一个排名的话,谁都比不上你。”
    闻言,玉娇脸色顿时烫了起来。裴疆依旧没变,总是在说正经事的时候说些让人心里甜腻的话,偏生他自己还一点都没有察觉说了什么甜言蜜语。
    不仅嗓音听着让人身子泛软,就是眼神都那么幽深深情。
    这搁谁身上,谁都扛不住呀……
    玉娇觉着要不是她现在身子不适,她定要把他扑倒,管他有没有罪恶感!
    ——
    裴疆当晚就把元记铁铺的事告诉了百里寒,与她商议去淮州调查一事。
    百里寒是个闲不住的人。在禹州玉家安分守己,不动刀不动鞭待了许久,听到要去淮州,便也就应下了。
    所以在第二日玉家二房来到之前便离开了玉家。
    再说这二房来的时候,裴疆刚好在府中。
    在昨日,玉娇还提了一下她二房的堂兄。让他绝对不可与堂兄走得太近,道是会把他给教坏了的。
    起初裴疆不怎么在意,后来这二房的人住了两日后便也明白了玉娇的担忧。
    他一早在院子中练拳的时候,那玉恒寻到了院子外,还甚是贼眉鼠眼的探了头进来,喊了声:“妹夫。”
    裴疆早已察觉,只是没有搭理。
    停下拳头,略微蹙眉的看向探头的玉恒,问:“有事?”
    玉恒左右看了眼院子,随而小心翼翼的问:“玉娇呢?”
    裴疆走到一旁的石桌上,拿了块汗巾擦拭额头的汗,淡漠的回道:“她尚未起。”
    玉娇越来越嗜睡了。再者白日孩子不闹腾,只有晚上就寝的时候闹腾得厉害,所以她白日都会起晚。
    听到玉娇还没起,玉恒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走进院子中,停在了桌子旁。
    低声问:“妹夫,我听说你失忆了,是不是真的?”
    裴疆挑眉,模棱两可的答:“算是失忆了。”
    不知为何对这个堂兄,裴疆倒也不觉得真如玉娇说的那般讨厌,只是有时候他挤眉弄眼的笑脸让他有种想要动拳的冲动。
    譬如现在。
    “那是不是忘记了我先前与你说过的事情,也忘记了我给过你的东西?”
    关于这点,裴疆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约莫是无关紧要的话和无关紧要的东西吧。
    所以没有什么兴趣的问:“什么话,什么东西?”
    玉恒一拍桌子,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随后拍胸口道:“妹夫你放心,以你和我交情,即便你忘记了这些东西也没关系,只要有我在,保准会让你的学识再一次丰富起来的!”
    “嗯?”裴疆疑惑皱眉。
    “妹夫你是不知道,因为你启发了我,所以我在淮州开了一家店铺,这大半年下来生意好得不得了,给我赚了个盆满钵溢,现在你有难了,我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裴疆上下打量了一眼身体明显亏虚的玉恒。着实想不透自己以前在这体虚文弱的玉恒身上学过什么。
    玉恒依旧自说自话:“虽说离玉娇生产还有些日子,但我在禹州也待不了多久,再说也不知道到时候你什么时候回淮州,我且先再教……”
    “等等。”裴疆打断了他的絮叨,继而问:“且先说说看,你开了什么铺子?”
    玉恒“嘿嘿嘿”的笑了几声,随后反手挡在了自己的嘴边,小声道:“自是那等赚钱的铺子。”
    裴疆眯眼,沉声问:“譬如?”
    玉恒声音更小:“画功精湛的春宫册,还有各种闺房秘宝。”
    裴疆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随而放下了汗巾,默默的转身要走,玉恒忙拉住了他的衣袖,急喊道:“妹夫、妹夫你别急着走呀,你以前不是都对这些很感兴趣的吗?”
    裴疆脚步微停,转头低眸看了眼玉恒拽着他的衣袖,随而抬起头微眯眼眸的看着他,沉声问:“我以前对这些感兴趣?”
    玉恒重重的点头:“老感兴趣了,还从我这拿了不少好东西呢!”
    一点都想不起的裴疆:……
    似乎瞬间听懂了他话中那些好东西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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