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王多福可是惊讶坏了,没有想到面前这个跟叫花子似的喂马人,竟然是之前大名鼎鼎的大太监王德用。
    也就是现在他落魄了,之前他就是给人家提鞋人家都未必看的上他。
    人生的命运真的很奇妙哦!
    没成想在这种情况下结识了王德用。
    要是在他还当红的时候多好?
    唉,现在竟然沦落成这样了,看起来很是可怜呢。
    四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像六十多的人。
    这该是遭多大的罪啊。
    其实王德用还真是没有遭受多大的罪,只不过是吃穿用度降低了档次而已,由原来的最高等,变成了最低等。
    不过最起码还不至于饿肚子。
    就是他内心落差极大,心中苦闷到极点的缘故。
    也不再注意仪表仪容,也不再梳洗打扮,整天的于马为伍,躺在草堆里,显得很凄惨罢了。
    毕竟是曾经风光过的人,赖好歹也是皇上身边的人,虽然那些他曾经的手下把他的身家财产搜刮一空。
    把他发配到这里喂马,但是也不至于把他弄死。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种感觉在王德用的脑海中闪过。
    看着小黄门王多福:“孩子,咱家求你一件事儿。不管你刚才听没听见我说什么,求你不要说出去。”
    王多福眼里露出一抹疑惑的眼神,他是真的没听见,睡的死死地,就是一泡尿把他憋醒了。
    他要去撒尿,被王德用紧紧的拉着不让走。
    看来他老人家还真是误会自己了。
    他很是诚恳的双膝跪在王德用的面前:“王公公,您老一定不要多想,小的真的是什么都没听见。
    不过,即便是小的听到了什么,小的绝对会把它烂在肚子里。”
    小黄门王多福其言也恳,其行也诚,很是让王德用感动。
    这年头还有如此诚信和诚心的人不多了,在宫中他见惯了尔虞我诈,就没有见过一个小子像王多福一样实心眼子的。
    王德用颤抖着双手,把王多福搀扶起来,犹豫了一下道:“好孩子,快起来!咱家相信你了。”
    小黄门王多福感受着大太监王德用的带着温度的双手,他能感觉出王德用很激动,身子都在颤抖。
    一时恍惚之下,王多福复又跪下:“王公公,小子有个不情之请,小子自幼丧父,从未感受过父亲的关爱,刚才小子一时动情,竟然把您老差点当成父亲。
    我能叫您一声干爹吗?”
    皇宫中太监互相认干爹干儿子的事情多了去了。
    宫廷之中,太监作为不是男人的男人,一生都不会有子女。
    他们之所以认干儿子就是想着以后老了有个依靠,跟民间的养儿防老是一个道理。
    好让自己后半生有个依靠,有个人养老送终。
    不过一般的要认干爹的话,都是找一些位高权重的人去认,这样也可以让自己在宫里好过一点儿。
    可是没有见过像王多福这么傻的,老夫都已经失去了皇恩了,都落到这部田地了,你认老夫还有何用?
    可是他看王多福眼里泪眼汪汪的样子,看样子他说的好像是真的。
    王德用犹豫了,真的犹豫了。
    在宫里勾心斗角这么多年,才有了能够到皇上面前伺候的机会。
    宫里的人心他看的太多了。
    王多福仰着小脸,眼里噙着泪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点头。
    王德用闭上了眼睛,心中没来由的闪过一抹温热,之前他冰冷阴暗的心,似乎撕开了一条缝隙,一抹阳光照射了进来。
    “好吧,孩子,咱家答应你。”
    王多福咣咣咣就是三个响头:“干爹!”
    王德用擦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嗳!”
    ......
    ......
    钦天监监正袁为正感觉有点不太对头,跟他关系极为要好的大太监王德用,
    突然之间就因为失手打碎了皇上喜爱的茶盏,而被撵到马厩喂马去了。
    而经常见到的那十几个伺候在皇极殿的小太监,也都不见了踪影,全部换了新人。
    他心里是有点发毛,不得不说他的警觉性还是极高的。
    能通过一系列不寻常的事情,看出端倪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没来由的他心头就是一阵的紧张,感觉脖颈子都冒凉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没什么人。
    可是怎么就感觉有人在盯着他看似的呢?
    抖了抖袍服,他迈步走进了路边的一个小酒馆。
    这个点儿还没打烊的小酒馆还真不多,顺风酒家就是其中为数不多的一个。
    熟悉袁为正的都知道,他喜欢喝两口。
    每到晚上,都要来这家顺风酒馆烫上一壶老酒,要上一份羊肉,喝痛快了会在加一壶。
    不过一般都是一个菜一壶酒,喝完付账回家。
    这种生活很规律,并没有什么异样的。
    郑长生看了看会报情况的郑小刀:“你小子,就不会带点脑子想一想。就这水平,怎么带手下的人。”
    郑小刀嘿嘿一笑:“少爷,你可拉到吧,我刚从学员班毕业,学的东西是很多,可是都没有经过实践呢?
    带人,还是算了吧,按照我们锦衣卫的提拔标准,没有个一两年的磨练是不会晋升的。”
    郑长生一听就有点发毛,一脚奔过去:“你小子就不能有点出息,你看看郑狗蛋和郑老三,谁不是一毕业就带人的?
    学东西不用心,你怪的谁来?
    像袁为正这种情况,本身就不正常。
    在你眼里却是正常的,你说说你是不是猪脑子?”
    郑小刀有点懵逼:“少爷,你可别吓唬我,我胆儿小,这有哪里不正常的?”
    “袁为正是不是一个人生活?偶尔会去秦淮河的画舫上听曲儿。
    可是除了这些之外,他每天晚上准时准点的来这家小酒馆喝酒,你就不绝得他的行为太过于刻意了吗?
    一个过于刻意的行为,保持长久不变,他这是在做给别人看。”
    郑小刀一拍脑门:“对啊,依着少爷说的,这家伙的克制能力也太强了吧??可是他要做给谁看呢?
    我们也是得到你的命令之后才开始跟踪监视他的。
    那他之前是做给谁看的?”
    “做给有心人看,谁对他有意,他就是做给谁看的。
    所以就说这家伙绝对的不对劲,一直都谨小慎微的,给人保持这么一个印象。可见其用心久矣!
    你们这组人,轮番监视,给我盯死了他,不要暴露你们的行踪。切记!切记!说不定还会有大鱼出来呢。”
    郑长生安排完郑小刀后,悄然离开。
    他现在的落脚点是城北的锦衣卫指挥所,也就是郑狗蛋和郑老三他们任职的地方。
    真是可怜的很啊,刚回京,就在家里过了一夜,大清早的就去见老朱,然后就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
    有家不能回的感觉,真是太让人揪心了。
    也不知道婉儿怎么样了。
    他躺在指挥所后院的一间卧室的床上,辗转反侧的不能入眠。
    脑子里都是婉儿的娇小的面容,臃肿的身子。
    六个月的孩子,应该能够感受到胎动了,可惜自己没有时间回去看望婉儿肚里的小生命。
    皇上召见九大侯爵的旨意已经发出去了,相信他们收到老朱的圣旨就得往京师赶。
    依着脚程算的话,五天之内他们定然能够齐聚京师。
    到时候就是自己表演的时候了。
    这倍感压力啊。
    偏偏这个时候弥勒教出来搅局,这尼玛不是添乱吗?
    现在要搞定九大侯爵的这件事,事关重大,绝对容不得出半点差错,决不能让弥勒教给搅和了。
    “少爷,睡了吗?”
    屋外传来郑狗蛋的声音。
    “进来吧!”
    郑长生披衣而起。
    屋内一灯如豆,比之永和伯府里灯火通明的景象,显得有些昏暗。
    郑狗蛋手里拎着一壶酒,还有一个荷叶包走了进来。
    他嘿嘿一笑,把酒壶和荷叶包放在了桌子上。
    随手把荷叶包打了开来,是一直烧鸡,散发着浓浓的卤肉香味,看样子还有温度呢。
    “少爷,咱们好久也没有见了,今天我请你喝酒吃烧鸡。”
    郑长生上下打量了一下郑狗蛋。
    这货一身崭新的斗牛服(锦衣卫下层军官的标配服装),脚下一双崭新的薄底抓地虎的快靴。
    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精神抖擞的。
    就是这厮笑的有点猥琐。
    这家伙站在郑长生的身边,足足比郑长生高了有半个头,身材保持的很好,很精炼的样子。
    “有话说,有屁放,别来这一套,我还要睡觉呢。”
    郑长生跟郑狗蛋包括郑老三和方进宝,再加上小七,几个认识从小打到大的。
    他们的关系就不能用寻常的主仆来形容了,说是兄弟那也是不过分的。
    郑长生就干巴巴的老哥一个,父亲早逝,是母亲把他拉扯大的。
    幼年时候,也就这一帮老兄弟陪着他耍子了。
    “少爷,别介!
    这都多久没见了,整两口?”
    “呵呵!~”
    郑长生拉过一把椅子就坐下了,郑狗蛋这家伙绝对是有事儿。
    要不然不会这个熊样子的。
    从小一起光着屁股玩到大的,谁还不了解谁啊。
    可以说郑狗蛋一撅屁股,郑长生就知道他要拉的是什么屎。
    看郑长生笑呵呵的坐下了,郑狗蛋回身把门儿关上了,从抽屉里拿出两只杯子来。
    看了一下,用崭新的衣服擦拭了一下。
    然后满满的斟满了酒。
    “生哥儿,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家里也没回去过。就连你大婚的时候,我都没有好好的跟你喝上一杯。
    那天的情况实在是没有想到,皇上都来了,还来了那么多的大人物。
    吓的我跟老三都没敢挨边,干一个,祝你和七姐还有吕姑娘白头偕老。”
    额,郑长生有点小感动。
    虽然这个祝福来的有点晚,但是这可是发小好友的诚挚祝福啊。
    郑长生端起杯子,跟郑狗蛋碰了一下,一仰脖干掉了。
    “哟呵!你小子可以啊,这可是畅销大明的醉仙酿。
    给我说说,你是不是贪污受贿了,不然的话,怎么能有钱买这么好的酒!”
    郑长生略带笑意的打趣道。
    郑狗蛋有点急了:“汗!生哥儿你可不能凭空里污人清白。这可是我省吃俭用的俸禄银子买的,干净着呢。
    要不是你猛然间的来我这里,就凭着郑老三那家伙想喝我这么好的酒,做梦吧!”
    “哈哈!”
    郑长生笑了起来,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禁逗。
    “好好好,你的心意我领了。回头想喝酒,回家拿。我珍藏了十几坛子透瓶香呢。”
    郑狗蛋听到透瓶香的名字,不禁砸吧了一下嘴,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透瓶香入口的那种滚烫热辣,浑身冒火的感觉,岂是醉仙酿这种低度白酒所能相比的?
    “当真?你可得给七姐说好了,别到时候不让我拿,就不好了。
    七姐太护家了,少爷的东西谁都不能动。”
    “哈哈,放心,说给你弄一坛,就给你弄一坛。顺便给老三也拿一坛。”
    郑长生说道老三的时候,突然发现郑狗蛋脸上有点尴尬。
    嗯?不对头啊。
    这两货天天在一起厮混的,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了这是?
    两个人难道闹别扭了?
    “老三呢?”郑长生随口问了一句。
    “他......他巡夜去了。”
    看郑狗蛋说的有点漫不经心,郑长生心中疑惑更起。
    这两小子之间绝对有事儿。
    也是自己对他们太放心了,这段时间也是有点太忙了,一直没有顾得上跟他们两个聚一聚。
    “不要骗我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说吧,你们俩是不是脑矛盾了,具体怎么个情况,说来听听,我给你们化解化解。”
    郑狗蛋听郑长生这么说,抓起酒壶咕咚咚的就是猛灌了一气。
    一壶酒下肚,脸上现出了红晕。
    垂头丧气的郑狗蛋,吧嗒吧嗒眼泪掉下来了。
    可把郑长生急坏了:“你倒是说啊,不要学那娘们唧唧的抹眼泪,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出来我给你解决。”
    “少爷,你或许还不知道,我跟老三这段时间是闹的有点不愉快。我们两个同时喜欢上了秦掌柜的女儿,可是呢秦家丫头喜欢的是我。
    这不,一来二去的,没忍住,她有了身子了。
    我说要结婚来着,想请少爷和夫人给我做个主。
    老三知道了后,就心里不痛快,这段时间都不跟我在一个屋里睡了,我回来他就躲出去。
    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日子了。”
    额,原来如此。
    感情的问题闹半天,不过这老三就有点不对了。
    人家不喜欢你,只你喜欢有个毛用?还跟好朋友甩脸子,这小子真是有点欠揍了。
    郑长生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老三呢,叫他回来,就说我有话要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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