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十五年,十二月三十日。
    宫乱的前一个时辰,王庭的内阁值房。
    白云铜大火盆里堆满了寸长的银炭,那炭被烧的炙热发红,与屋梁下几盏红灯、几簇烛火交相辉映,暖哄哄地煨着这值房的暖阁。
    暖阁外面挨着北墙的一溜,站着的是当值的禁军,而暖阁之中,天衍朝中位高权重的几位阁臣大员俱在,不仅仅有今年天衍帝突然指名明年列席中枢的工部谭建元、户部步安宜,甚至还有各部的一把手主事。这些人最年轻的也有三十五岁,各个身穿袍服、朱衣绶带在一排排案几后面,或凭或立或坐,核对着各部今年的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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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去年今年北边一场战事,典武事兵部的公良柳老大人知道今年兵部的账目简略不了,早在几天前敦促着手下人核算好了今年的各项开支,一一捋请了,送到了户部。谁知今晚间时候,三公之首齐大人又亲自派人来请他,说今年军部开支巨大,务必请老大人来内阁值房一趟。
    公良柳年纪大了,前段时间陪着小太子熬了几夜核定演武新规,就一连好几日头晕目眩,原本想着正到年关底下,不如一切等十六挂印开朝再说,谁知齐府登门的小厮口齿伶俐非常,只说:“近日陛下综算开支宵衣旰食,他们家大人实在是不敢不多多上心,这才无奈风雪夜里劳动老大人去一趟。”
    话说到如此,谁还能不去。
    公良柳任由着府上的小厮伺候着穿上大袖,披上大氅,一路在轿中晃着进了王庭,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入内阁值房,一进门便觉得闷热,不算太大的屋子里挨挨挤挤竟有十二余人,无数有点分量的朝官一个个硬是从府上拨楞了出来,来参加这一场天衍十五年最后一次中枢议事。
    公良柳一瞥,正瞅见了坐在一隅的况俊嘉祥,只见此人此时正昏昏然地坐在雕花大椅上,见帘子掀开,眯缝着眼睛投来一道注目,那意思是:“来了?”
    公良柳点点头,任由着肩上的大袖被内监解了下来,点头示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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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捋帐繁琐:各部门结今年的帐,议来年的开支,综算大宗事物——这些都是年轻人做的事情,他们两个年事已高,阁揆多年,地位自然超然,只要等着底下人呈上来,再带上老花眼镜,挑着要紧的核对一番也就够了。
    公良柳是不知道大祭司为何也在这儿的,但是来都来了,便只好在值房理坐着。
    天衍朝十几年来内廷用度不大,他们这些臣子上行下效,也不敢奢靡,国库一直都是盈余多赤字少,公良柳阖着眼睛,心里盘算着,心想着今年一年风调雨顺,没什么大的洪灾旱涝,除了北方战事,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度,估计不过几个时辰就能捋顺账目了。
    一屋子的人话也不多,说也是轻声低语,除了况俊嘉祥、公良柳两位乘夜而来,像是两尊佛一样的坐着,其余人由齐大人领着,啪啪地打着算盘。如此呆了一会儿,白云铜大火盆里的银炭越烧越旺,大人们也不由开始纷纷解开外袍,擦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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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之相对的是值房外的值守的禁军们。
    入冬的深夜已经是很凉了,寒风里站久了手脚便是针扎一般的麻木,孔星听着值房内噼啪的算盘声响,轻声道,“明日就封印免朝了,齐大人也真是勤勉。”说着忍不住搓了搓麻木的手指,低声咒骂了一句,“这鬼天气,手指头都要冻掉了。”
    他身边的侍卫却并未与他答话。
    那人像是在冷风中冻僵的石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大红的红绒灯光侧照在他的脸上,以高挺的鼻梁为界,让他的脸一半在红光下沉静着,一半在寒风的阴影里面无表情。
    “歪!说句话呗!”
    孔星忍不住了,这天太冷,他要说些什么才能缓和,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你就不生气吗?胥会将军走前安排你的可是行走御前,这副统领拿着鸡毛当令箭,胥将军一走就把你调开,今晚不是你的值罢,我记得你已经守了温室殿一个白天了,怎么又把你抓到这里值大夜了?”
    因着腾蛇行刺一案,禁军首领胥会受到牵连,在家留职审查,结果两个副统领暂管的两千禁军,搞日常的值班调度都混乱不堪,也不知道他们平日是干什么吃的。
    孔星还在缩着脖小声埋怨,“是不是吴老三?大年节下的,就他有家要回,把你换来在这里喝风,我说你这人不能怕他啊,有问题该反映就反映啊!好歹也是演武场里正经出来的魁首,这么被人欺负着,不合适罢!”
    北风啸厉,孔星的声音在夜风中开始扭曲。
    那年轻的男人听到这里总算是有了反应,偏过头,俊朗的一张脸在红灯下惊心动魄地显影定形,他看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没什么问题反应甚么?我弟弟今夜也是要值守城门的,家里就俩人,走他一个,我一个人在家呆着也是呆着。”
    孔星狠狠嘶了一口气,看多了同僚间的推诿计较,他这样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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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柳营比武就是天衍朝十几年的异数。
    魁首的邹吾请领东宫职位被人赶了出来,现如今在禁军里无人问津,第二的樊邯反倒是声名大噪,直任“霸王花”贺南松将军手下,加上北伐之功,直接领属八百骑兵。而邹吾的亲弟弟,居第三的林氏卓吾,尽管年岁尚浅,在大柳营中也暂领着百夫长的任职,日常巡卫神京四门,也算风光。
    胥会将邹吾编如禁军那天,所有人都还在迷茫。
    打过一个照面后,有人跟他套近乎,问,“太子殿下很好说话的啊,你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跟兄弟说说,兄弟以后也注意点。”
    这人却不动声色地摘掉搭上来的胳膊,无奈地回以苦笑,说自己内殿都没进去,哪里知道犯了哪一桩忌讳。
    也是这一句话,后来让邹吾受尽讥笑。同僚们幸灾乐祸,揣测一圈,选定了最合理的那一个理由,逢人便说,“陛下还千秋鼎盛呢,邹吾就这么着急地去贴东宫的屁股,被人隔着窗户撵出来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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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之后,同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禁军里无端兴起了一股挑战邹吾的风气。
    孔星是不知道神京城中究竟是怎么传的,演武场夺魁一事,认为邹吾交了大运、名副不实拿到桑榆枝的竟然大有人在,一个个的都在对邹吾的这个魁首的分量进行冷嘲热讽。
    而邹吾也跟聋了一样,明知道这样的风评只要接下挑战,单挑数人就能不攻自破,他却像是对逞凶斗狠完全没有兴趣一样,不管同僚如何挑衅招惹,他都不接招,不辩解,沉着地避其锋芒,就是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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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多爱以武犯禁,这心劲儿,当真不是个二十岁的青年能忍下来的。
    孔星冷风中不得其解地思索着,结果越想越想不通,冷风里站着也没有别的消遣,张了张嘴还要跟邹吾说话,谁道话还没开口,邹吾轻叱了一声:“嘘!有人来了!”
    孔星这才扭头看去,果然宫道上两个禁军服色的熟人,一人抬着一桶铁锅,一人拎着一个食盒,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赶来。
    孔星冻得冷呵呵的,一看眼睛就亮了,笃定道,“不用紧张,这是给我们送慰劳来了!”
    果然,那两人远远地走近了,提着食盒的那个招呼道:“当值的弟兄不容易,副统领说今夜好歹算是跨了个年节,各位兄弟辛苦,让我等送了热烫来,都喝一口暖暖吧!”
    说着,铁锅一开,热气随着牛肉的香味儿滚烫地扑了出来,孔星喜笑颜开,心道这个副统领可算是办了一件人事儿,口头上各种道谢,手上分毫不慢地接过碗盏。
    锅里抬来的是牛肉羹,孔星撮唇吹了吹,也不用筷箸,狼吞虎咽地就扒进嘴里。这一口热汤下肚,孔星好像从头到脚都活了起来,心肺里狠狠吐出一口热气,整个人都在寒风里振奋了许多。
    “好辣!”孔星喝完忍不住道。
    那抬着食盒汤桶的侍卫笑了,“这是我们河洛人的做法,牛肉洗净绞成了肉糜,高汤勾芡,切姜丝儿打散,冬日里喝最好,能补中益气强筋健骨。”说着他分了邹吾一碗,也不怕他不喝,提着大锅的往下一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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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吾端着碗尝了两口,没尝出什么滋味儿,先是被一股姜味儿冲了鼻,他再细闻,似乎汤里还有一股子他说不出来的味道。眼见着孔星多盛的第二碗都要见了底,他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喝第三口。
    “怎么?”孔星见他一脸的难为样儿,问,“喝不惯?”
    邹吾难得露出几分青年人的害臊表情,朝他点点头。
    孔星倒很是理解:“你们林氏国地处西北,也难怪受不了他们南方’鹤佬人’的口味。”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碗牛肉羹,眼馋道,“那……既然你不喝……”
    邹吾笑着坦然着把碗递了过去,“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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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与此同时,华容道上。
    静,整个华容道是难以想象的静。
    辛襄不安地催促着胭脂,马蹄“得得”踏在青石板上,他咬着牙,浑身都在隐隐的发抖。
    府内聚兵而动,他出来时抓了个婢女问过时辰,算着时间,知道父王恐怕现在已经带人潜入了宫城之中——他不是傻子。从小长于深宫,见利害于机先的本能他是有的:今夜这样令人生疑的城防布控、这样异常的内宫排班,尤其听到段器说今夜重臣们全部都留在内阁值房中理事时,旱天惊雷、冰雹打头的恐惧也不过如此了!
    寒风并作,辛襄骑着马,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其实到现在,他也完全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华容道上的府邸一个飞掠而过,他能想到的只是父亲班师夜宴那日,深夜时分父亲亲自领他回府,于车辇中手握赤炎军令摩挲许久许久,说“此生永不负陛下信重”——到如今残年不过三月,此话音犹在耳,可今日父亲此举,显然已绝非是一夕之准备,辛襄无望地回想,甚至想不出做父亲的是何时起了异心!
    他不敢回头看,只能用力地逼着自己往下思索:想着父亲今夜所图的是什么?逼宫吗?还是逼王伯退位?王府中精锐五百人,禁军的值守约八百人,若起冲突,绝对是一场血战,他们何时发难?如何发难?辛襄一面心惊胆寒地担心父亲铤而走险,一面担心王伯和辛鸾安危,兜兜转转,他只能无望地问自己:我能做什么?我还来得及阻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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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庭北门朱雀门是宫廷禁军的重地,据有了这里,就等于控制了整个宫廷的兵力,辛襄知道这个时候他来叫北门纵然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开门了,他也没有停留,直接沿着城墙根纵马,以期寻找突破的入口。
    王庭宫闱周回十五里,横长四里有余,纵长三里,打马绕墙而过,于辛襄也就是一炷香的时辰,临到王庭东门落子门的时候,他赫然见一小队步卒正守着宫门!
    一时间,他心中狂喜,暴风一样地急扑了过去。
    谁道那步卒看到一骑冲来,居然快速地在门前结队,并列长枪——他们认出了这纵马之人是公子襄,居然不退不让,几丈外高声叫问,“敢问公子此时进宫为了何事?”
    辛襄十几年住在王庭,从不曾被禁军拦过路,他也知道此时这些人已是李代桃僵,十有八九是父亲手下的兵士,一时间更是怒不可遏,喊道,“别挡道!给我滚开!”
    说着手上不留情面,风驰电掣地就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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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群守卫居然分毫没有被他身份气势所压,训练有素结住长矛,居然合五人之力挡了上来!而胭脂的下盘早有另两人攻来,胭脂前腿被一棍横扫,吃痛地长嘶了一声,踢蹬着连退几步,险些把辛襄摔了下来!
    “住手!”
    不远处,辛襄忽听到熟悉的高声一喝。
    他扭过头去,只见一人一马,他蓦地一喜,宛如找到帮手一般脱口道,“齐二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压阵,随我冲进去!”
    然而守卫们看到齐二,却一反常态地收了兵刃。辛襄一时怔忡,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局面,只见齐二缓缓打马停在自己面前,缓缓地站到那些守卫的前面,朝着他举起了刀鞘,横刀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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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襄瞧着他,一时间的难以置信,教他口敝唇干。
    齐二却不动如山,率先开口,道,“公子,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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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襄的脸颊狠狠抽动了两下,那一刻,他身心俱寒。
    他问:“是我父亲让你守这落子门,防着我的,是吗?”
    世人皆言济宾王战场上算无遗策,辛襄何等何能,原来自己这样一个微末的角色,父亲竟也如此防他,为他安排好了一连环的计策。
    辛襄的眼神如此痛切,齐二于心不忍地避开了目光,轻声道,“……臣不敢妄言。”
    冷风之中,辛襄艰难地吸了一口气。
    事从紧急,他也不想跟他纠缠,策马逼上前一步,轻声道,“你守门也好,省去我许多麻烦……教他们让开——”
    “公子!”
    “齐策!”
    人喧马嘶间,辛襄猛然大怒,他一把抓住齐二的衣襟,咬着牙低声嘶吼,“我不管你知道多少!我父亲又是怎么吩咐你的!他领兵已经进去了,我再迟一步,今夜宫廷不知道要酿成怎样的大祸!你想做千古的罪人吗?还不快让开!”
    辛襄如此胁迫,齐二眼中却毫无惧色,他伸手紧扣住辛襄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望进辛襄的瞳孔,逼视道,“公子不必怕我被人蒙蔽,我与父亲早已投效王爷,今日之事我全盘知晓,今夜王庭会发生什么我也自然清楚!”
    这咄咄逼人的一番言辞,辛襄惊呆了,完全的大惊失色。他翻手握住齐二的小臂,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握碎,不由恨声问道,“齐二你疯了不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难道也想学那乱臣贼子,弑君谋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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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襄一连三问,最重莫过于一句“弑君谋反”!
    这四个字就仿佛一把淬厉生硬的刀,压着重逾千斤的罪名,一刀劈开了今夜所有的体面与矫饰!
    辛襄原不想说,可他知道自己骗不了自己,父亲剑指宫城,夜袭宫禁,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替他文过饰非!可齐二不一样,他并非主谋。一夜前,他齐策不过是神京城里磊落骄纵的少年,可今夜始,他若背上了这名号,便是要压得此生再也抬不起头来!
    ·
    辛襄深望他一眼,逼问道,“瞪我做什么?我冤枉了你不成?
    “——谋乱犯上的命令你也要听,你不思劝谏你父亲,还跟着助纣为虐,看看你现在的所为,无君无父不忠不义,与造反还有何分别?!”
    可齐二只迟疑了一瞬。
    下一秒,他忽然放声大笑,直言道,“是,不冤!没有分别!”
    他猖狂的笑声刺破了宫禁沉静的夜幕,他竟傲然道,“我齐家一脉祖上三代帝师,开国之臣功勋无数,从来只知对真正的雄主俯首称臣,若将来一定要辅佐一位君主,我希望效忠的是您,而不是那个不堪大用的辛鸾!如今天衍帝垂垂老矣,雄心尽失,济宾王平乱开国,功劳有目共睹——”
    齐二咬紧了牙,脸颊上绷住铁一般的线条,全然不顾道,“公子,天意人心如此,若您一定要说我是乱臣贼子,那我齐二今日,便是就此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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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要呼应这一声空洞的轰隆,就像是某个发令的预备,王庭的东苑忽然飞起了一根火炬,猛烈的寒风一过,屋檐随处猛地窜起了一阵火来!
    面对辛襄的拷问,齐二甚至没有再多一分的挣扎,他脸孔扭曲着,在橙红色骤然蔓延开的光明中,大逆不道、理直气壮地说:他就要这样反了!
    辛襄被冷风狠狠呛了一口,这一口寒气窜进了肺腑,忽然间让他遍体生寒。
    他笑着,笑得好生辛酸,轻声念着,“好胆魄……真是好胆魄,齐家的儿郎有如此志向,是我小看了你啊。”
    ·
    王庭东苑忽然传来一阵刀戈交接的乱响。
    紧接着,惊叫声,咒骂声,呼号声混在了一起,越来越多的火把飞了上去,那橙色的火舌紧接着一处接连着一处亮了起来,不是那种漂浮的红灯笼的亮,而是此起彼落的火光,舔舐着,蔓延着,照得黑夜一时竟如血涂地狱般发亮。
    辛襄茫然地抬头。这个他生活了他十几年的地方,这个轩辕氏遗留下的如珠如玉的王庭禁宫,改朝换代的兵戈不曾擅动它的一砖一瓦,如今竟然要在碎裂在一场自家骨肉龌龊的逼杀之中,而眼前这道他和阿鸾平日溜进溜出的落子门,今夜仿佛成了一座巍峨的大山,将他隔绝在这一边,竟然再难逾越。
    他知道自己不能以一敌十,于此血战强攻也是无益。神京城内有贺南松、樊邯带兵,朱雀门、华容道已经封锁,拱卫王城的赤炎军令牢牢地握在他父亲手中,满朝重臣软禁在了内阁值房——天心仁慈,待他父子宽纵如此,才酿此今夜巨患!——辛襄看得清情势局面,知道王伯此时已是孤家寡人,可是,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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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的火光映亮了辛襄的眼睛,他一时间没了力气,疲倦透骨地几近求饶。
    “齐二,你想要从龙之功,你想要拥护新主,你随意——你若是还真的念及我和你的交情,你守你的门,请放我进去,我还要报陛下十几年的养育恩。”
    “公子……您这话说晚了!”
    齐二被辛襄这一悲声牵动了衷肠,可他当真不能放他进去,只能急道,“济宾王既敢逼宫,便是下了死心。您此时进如何?不进又如何?左边是父亲,右边是陛下,存亡一线之间,你心里偏向谁能安心?……公子,回去罢!袖手旁观,于你才是上上之策!你且当今日没有来过此门,我也没有见过你——济宾王不曾与你言明,千方百计将您引出城去,就是不想让你负此重担!您一向孝顺,王爷这一点苦心,您难道也不能明察吗?!”
    齐二说得动容,辛襄却倏地平举起裂焰枪!
    这支曾一度随着王伯征战的兵刃,于冲天的烈焰中闪出火一样的光芒,他挺直了身子,枪尖飞快点上齐二的心口,手上用力,毫不留情地缓缓向前刺去——
    “我不要他的苦心。”
    辛襄哽着喉咙,缓缓道,那语气中下定的决心,一时几乎蕴含了他此生所有的恐惧、怒火和痛苦。他坚定道,“给我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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