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都下山城的孩子圈常玩一种叫“斩马”的游戏。
    那一年的春日大战据知情人说共有三百人卷入参战,几乎整个下山城十三到十六的少年全都加入了,甚至还有中山城的大孩子来凑热闹,却不想那年的“斩马王”最后被一个东境的少年夺走。
    “斩马”游戏规则很简单,将一只手伸出来做斩马刀,另一手背在后面佯做坐骑,手砍到对方的头(马头)或是膝盖以下(马腿)便是赢了,两队人马对峙,被砍死的就扔出场外等着队友来救——就是这样简单的游戏,一群血气方刚的小男子汉总能打出仇来,成为几个街区的大战,接着混入闲汉懒汉,变成整个下山城的大战。
    三月二十二日辰时,壬区废弃的瓦房空地,原本是他们这些野孩子的决战之地——为什么选辰时,是因为越到中午,这群孩子家里杂活越多,男孩儿们早晨醒来精神好,很适合去茬一架。
    按照下山城“规矩”来说,扇巴掌是“合理”方法,他们只要能用蛮力扇到对方抱头鼠窜栽倒在地就算赢,但是显然,今日他们架势更足,有的人拿了棍子,有的人拿了挑脚架上的铁杆子,有些甚至还预备了小刀。
    房大人拖着病体,引着申豪卓吾徐斌还有身后急需安置的两千东境人刚走进壬区路口,不想就就遭遇一场预备巷战——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各自拿着凶器分列两方,三百张嘴一起破口叫嚣,凑热闹的闲汉在旁边帮腔助阵,小孩子舞着棍棒,眼见着就要起大冲突。
    “喂!干什么的!”
    房大人这里官职最大,眼见着道路被阻,肯定要先干预。
    他捂着腰就快站不住了,想着亲力亲为带好这第一波人,剩下的就先交给手下去办。
    一万东境人在山地做了分流,三千人在山脚草野空地上搭着帐篷修整,两千人在户部那里做着记录,他先带着一千人过来安置,剩下的还有直接先去领物资的……
    壬区所在的下山区因为靠近下山城排水,水道夏日淤塞时臭气难闻,本地人都很不乐意来,山地瓦房表面看起来平淡无奇,其实里面空无一物,没想到他赶得这么巧,今日正好就撞到这些混小子在这里占山为王。
    “你们要闹去别的地方!巨灵宫下了钧旨下来,这里即日起要安置东境贵客们,你们都散了散了!”房大人嗓门好大,一副不愿意和他们计较的样子,一字一句都传的清楚。
    晨曦,水汽,尘土和少年。
    下山城的清晨,野蛮粗狂得不可思议。
    凑热闹的懒汉闲汉看着不对早就一退半里地,溜得那叫一个快,偏偏初生牛犊不怕虎,浮浪少年乜了房大人那熊样一眼,感觉不是很厉害,又乜了身后灰头土脸的“贵宾”,感觉更不是很厉害,更不露畏色,凶猛大喊:“是哪个龟儿子叫来了衙门!他娘的给老子站出来!”
    房大人:……
    最先喊话的一堆人跟另一堆又叫骂上,“去你娘的,肯定是你们!老子话放这里,谁告诉官府的谁是孙子!”
    “你们是不是怕了!”
    “龟儿子才怕了!”
    两边领头的少年也就十五岁左右,袒着一个胳膊,举着棍子往后扬威一喊:“说!你们怕了吗?!”
    “不怕!”
    这是左边。
    “那还打不打!”
    “打!”
    这是右边。
    “那这群人怎么办!”
    “赶出去!”
    这是两边。
    “要我说——!”左边领头的少年很有威严,右手一抓,竟有一刻的安静,“让他们就看着!也给我们做个见证!喂!对面的同不同意!”
    右边:“饭可以不吃,架不打不行!那就让他们看着!我们还怕你们不成!”
    房大人:……
    一众急着安置的东境百姓:……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房大人气得要岔气了,“武道衙门呢?武道衙门都不管的吗?这群野小子干扰公事,谁来把他们赶出去!”
    副手期期艾艾:“武道衙门都忙着搬粮运粮,要么就是在疏导人群……”
    房大人求助一样看向申豪,同样期期艾艾,“小飞将军您看,要不要带您的人来……?”
    申豪上一秒还饶有兴趣地抱起手臂看着群混小子,下一秒听到房大人的求助也牙酸,“不是……房大人,我那是赤炎,上战场的兵,你是要他们来打小孩子吗?……那申豪还真是丢不起这个人,把他们劝走也就完了,您这点智慧也没有吗?”
    他有点看不起这个房大人——被他小叔叔一踹就倒的货,他听命辛鸾是天职所在,听一个文官指派是怎么回事?
    房大人泄气一样地朝副手喊:“找他们父母!让他们过来领人!真是不懂事!”
    正说着,这群人里卓吾迈着步子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他长得小,个子矮,身上珠光宝气,穿得这叫一个色彩纷呈。
    “欸!诶!卓吾小友!”
    房大人知道这位身份也是了不得,含章太子玩伴,从龙第一批人,但反应过来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卓吾迈着步直接站到了这两群少年的战场中央去。
    他不知道从学来的知道的,不紧不慢地左手背在了后身,右手比出了劈刀的手势。
    混小子们的叫嚣声停了,在清晨短暂的凝滞中,卓吾抬着眼扫过他们,手掌挽过一圈,毫不客气地,向左右三百多人一起邀战。
    “按你们的规矩来,我赢了你们滚出这片平地去!”
    一对好几百,房大人惊了,他们身后南境人也都惊了,很是担忧地看着卓吾,只有申豪和徐斌胸有成竹地神在在,就近找了棵树靠着摆出看戏姿势,看那群小孩懵住了还在旁边蹿火,“对,你们快点打!太子殿下睡醒了还要下山来视察!好孩子别耽误大人干活!——是不是怕了啊?还打不打啊?!”
    卓吾听到徐斌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声音就想笑,得意地又补了一句:“对,我们赶时间,你们最好一起上!”
    ·
    而含章太子此时,并没有补觉。
    钧台宫的碧玉床上,辛鸾攀着邹吾的肩膀凑过去亲他,舌头绵绵地直往他的嘴里伸,一下一下的,舔他的上颚,舔他的牙齿,舌头和嘴唇,好像上面有糖,他尝过一次,便已嗜之成瘾。
    邹吾被他缠得没法,抓着他的后颈狠亲了一个深吻,直把他亲得透不过气来,才赶紧抽身把他卷进被褥里,压住,“别闹了,赶紧养养神,还有一堆事等你出面呢。”
    辛鸾皱鼻子,“那你呢?”
    邹吾:“我先回去,悲门的人我还没碰头。”
    辛鸾不高兴了,嘟囔,“现在你倒是不怕我不安全了。”
    他好粘人,像什么小动物,话里话外,只往邹吾肺管子上戳。
    邹吾叹气:“那你睡,我在这陪你,不让人进来。”
    辛鸾这才重重地点头,用力扯开被褥一角,“那你也进来。”
    邹吾:……
    他预测辛鸾这是没完了。
    辛鸾一本正经,“进来啊,太亮了,你帮我挡点光。”
    邹吾:……
    邹吾哭笑不得又无可奈何,伸手拔了他的发簪,解开了他的发髻,也不解自己的衣裳,靠着东侧朝阳的地方躺进去,帮他把乱发拢在身后,“行了,睡吧。”
    他也很累了,折腾一宿,他也想眯一会儿。
    辛鸾乖乖地点头,抿着得意的嘴角闭上眼睛。
    寝殿很安静,只有辗转升起的晨光,温热地打在身上,邹吾起了睡意,面朝着辛鸾撑着手臂缓缓闭上眼睛,酝酿睡意,谁知就差一步就要去见周公,怀里这位又簌簌地动了,像只不知疲倦的小奶狗一样凑上来,湿漉漉地来舔他的嘴唇。
    “还睡不睡?”邹吾闭着眼抓他,想让他安分点。
    辛鸾却发出哼唧的声音,抓着他的衣服一口一口地来舔他的下巴和喉结。
    “你压到我伤口了。”
    邹吾严厉起来,再这样他在这里就睡不得了。
    辛鸾瑟缩着缩手,红扑扑的一张脸,很小心地抬头偷看他一眼,“……还疼啊?”
    邹吾无语望天:他又没有火气了。
    他认命,垂下头,卷着被褥,单手捧着他的脸吻过去,辛鸾好像特别喜欢这样和他“玩”,欢欢喜喜地仰起头,高高兴兴地配合他,邹吾抱着他的身子和他难解难分,真的,亲不够一样,他用力地往他的嘴里探,就想多尝一尝他的味道。
    朦胧中,他想到一个词:如胶似漆,以前听人说这是来形容感情好的夫妻的,少年时还曾在心里笑它夸大其词,现在才知道,胶漆黏合,难分难舍,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可以形容对一个人的心爱。
    邹吾越吻越深,整个人直全压到辛鸾身上,一手垫着他的腰,情不自禁地就把另一手伸进辛鸾的衣服里摸索。
    “……不要。”辛鸾含含糊糊地拒绝,伸出舌头和他纠缠,却很明确地往外推那只手。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能确定这次脱衣服一定和以前邹吾为自己更衣不一样。
    邹吾立刻把手收回来,深喘了一口气,从他身上翻下来。
    “那你好好睡,别搅我。”
    “可我睡不着。”
    辛鸾被他亲过摸过的地方在发热,他又羞臊又激动,没消停几息,他又伸手要撩拨人,细长的手指在邹吾的衣服上胡乱地抓,可怜巴巴地,“你理理我。”
    邹吾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去,“你不是不要吗?”
    辛鸾抬起身子,迷茫了,委屈地看着他的后背皱起眉:要什么?不要什么?他不知道……他小心翼翼地伏下身子,像只躺在巢穴里的雏鸟,一遍遍无果地在脑子里思索这个问题。
    邹吾却突然翻了个身,靠过来,伸手摸他的腿间,辛鸾吓了一跳,邹吾又直接把手伸进了他的裤子。
    “你别这样!”辛鸾彻底慌了,两只手使劲地推他的手。
    邹吾却没停,死死抱着他不让他动,不许他有任何的反抗:辛鸾那里还软着,小小的缩成一团,刚刚他跟自己又亲又摸了这么久都没有都没有反应——他是真的不懂,甚至还不懂如何起欲念。
    “别紧张,没事儿的。”邹吾吻他的耳朵,用力地搂抱摸索,“告诉我,她们都摸你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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