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丁梓妍一听这话,连忙否决。
    “为什么不行?”刘琼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以前你不是跟牧原好过吗?现在他帮一把怎么了?”
    丁梓妍有苦说不出,她当时和牧原分手,要了他十万块,说了再无关系。
    至于柏正,她和妈妈干了那样的事,柏正脾气那么爆,不掐死她就算好的了。
    丁梓妍支支吾吾把牧原那事给刘琼说了。
    刘琼气得直哆嗦,手指戳着她头:“蠢货,十万块钱,就让你把一条路堵死了。他给你的钱呢?”
    丁梓妍拍开母亲的手,也有几分不耐烦:“花完了。”
    之前她真没觉得十万是个多大的数字,谁会想到有一天柏家不会再给她们钱呢?
    刘琼被她气得够呛,干脆往地上一坐。
    “行,你不去,咱们母女要么回你爸农村老家,住那个土胚房,要么就在这儿坐着,等着一起饿死吧!”
    土胚房?丁梓妍一哆嗦,她小时候确实有过一段苦日子,锦衣玉食惯了,现在回忆起来,简直是一段噩梦。
    让她回老家,和饿死也差不多了。
    丁梓妍一咬牙:“我去找牧原。”
    刘琼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
    柏天寇也知道了她们母女回国的事,他沉着脸,因为上次的事,牧梦仪至今还在疗养,不敢出门。
    “刘琼什么都不会,这么多年,她基本被养废了。”老管家道,“我猜她们也不敢来找您,丁梓妍以前和牧少爷、柏少关系不错,或许会去找他们帮忙。”
    柏天寇本想给她们一个教训,听管家这样说。然而他性格到底稳重,听管家这样说,他道:“那就再看看。”
    柏天寇无后嗣,以后柏家还得仰仗这群年轻人,他想看看少年们处理这件事的方式。
    六月末,牧原回家,就看见在自己家门口转来转去的丁梓妍。
    他许久没见她,丁梓妍早不如以前光鲜,身上那些名牌早就卖了,如今穿的衣服十分普通。
    她一见牧原,连忙迎上来:“牧原!”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丁梓妍知道今非昔比,她再不敢拿乔,当即泪眼盈盈:“我知道之前我说了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但是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你能不能帮我最后一次。”
    她抽泣着:“我和我妈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今天一直没吃饭。”
    少年皱眉看着她。
    “不是我不帮你,你自己想想,对我姑姑和柏正做了什么事?”
    “那都是我妈的主意!”丁梓妍上前拉住他衣摆,“牧原,我们都知道错了,你总不能看着我们饿死吧?”
    “放手。”
    丁梓妍如今谁也不敢忤逆,她连忙松了手。
    她哭泣着,蹲在牧原脚边。
    牧原看着她这样,心里到底有几分反差感造成的难受,以前她多光鲜,如今看起来就有多可怜。
    整个人的刺仿佛被磨平,再也跋扈不起来。
    然而想起可怜的姑姑现在还在治疗,牧原一咬牙,进了屋子。
    丁梓妍一分钱没要到,她自然不甘心。
    她干脆就在牧原门边哭。
    她知道相比柏家那群或成熟、或冷漠的人,牧原心肠最软。
    果然没一会儿,牧原打开门,恼火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我都说了不帮,你再待在这里,我就叫老方来处理了。”
    丁梓妍哭得更厉害:“你不要、不要告诉老方,要是柏叔叔知道,肯定不会放过我和我妈的,你就当给我们留条活路。牧原,呜呜呜,我没有书念,吃不饱饭,我后悔了。我以前虽然不好,可是从来没有对你做什么坏事。”
    牧原不语。
    半晌,他进屋,递给她一个钱包:“只有这些,并且是最后一次,你和你妈搬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丁梓妍拿着钱,咬唇。
    她心里不甘心,但不敢得寸进尺。
    她转身离开之前,牧原叫住她,他犹豫地问:“你去找过柏正吗?”
    丁梓妍眸光一闪,摇摇头。
    牧原沉默下来。
    那天雨中那一幕,让他这段时间沉默不少。他骗不了自己,心里失落又难过,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
    然而却输给了……那个人。
    丁梓妍也不蠢,她看见牧原眼中的黯淡,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柏正和喻嗔在一起了?”
    “你别乱说。”牧原低声呵斥道。
    丁梓妍干脆厚着脸皮道:“你再给我一笔钱,我帮你一回怎么样?你知道的,以前柏正喜欢过我,如果喻嗔看见我和他在一起,他们说不定就吹了,到时候你……”
    “闭嘴!”少年涨红了脖子,他怒道,“你赶紧走!”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这个提议仿佛激起内心的阴暗,牧原喘着气,指着门口:“我不会同意,你给我滚。”
    他的生命光风霁月,他不能变成那种卑劣的人。
    丁梓妍被赶出去,她心中冷笑,牧原倒真是个好人。如果这种事换成柏正,说不定那张狂阴险的少年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然而尽管牧原不同意,丁梓妍眸光却亮了亮。
    是呀,柏正现在也不是柏家少爷了,如果喻嗔不再喜欢他,他不是只能选自己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柏正做过那么多年柏家的太子爷,即便身份不同了,但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她数了数手上牧原给的钱,有几分不满,钱确实不多,不到一万。
    丁梓妍抽了两千块自己收着。
    她打定主意,要去找柏正。
    *
    柏天寇派人盯着丁梓妍,牧原给了丁梓妍钱的事,很快就被柏天寇知道了。
    他叹息一声,抚了抚牧梦仪的发。
    她回头,笑着问:“怎么了?”
    柏天寇自然不好和她说牧原干的事,他笑道:“没什么,公司那边发生了一些事。”
    牧梦仪体贴道:“那你去忙,不用整天陪着我。”
    她的笑容虽温婉,眼睛下却有着淡淡青影,牧梦仪晚上睡觉,有时候依旧会被噩梦惊醒。
    她像一朵日渐枯萎的花,看得柏天寇心中一痛。
    也因此,柏天寇难免不满牧原的举动。
    教养牧原长大的是牧梦仪,牧原那个酒鬼老爸几乎不怎么管他。
    牧梦仪把他教得太好,正直、富有同情心和正义感,然而这样也会带来许多弊病,比如不够果决,容易心软。
    柏天寇道:“公司那些事有人处理,我陪你再睡一会儿?”
    牧梦仪笑着摇摇头:“不用,睡久了会乏。倒是很久没有看见过孩子们了,阿原最近在忙什么?青禾什么时候过来玩呢?”
    “牧原快高三了,在准备高考。青禾换牙,牙疼,她妈妈不让出门。”
    牧梦仪眼中难免有几分失落。
    柏天寇拥紧她,拍拍她瘦弱的脊背:“过段时间,等青禾牙齿不疼了,我把她接过来玩好不好?”
    “不用,她还小,让她多待在母亲身边吧。”
    可是即便柏青禾的亲身母亲,也没有牧梦仪那样疼爱她。
    柏天寇心中难免有几分感伤。
    牧梦仪喜欢孩子,可是她从未提起自己的亲儿子柏正。她体弱,当年发现有孩子以后,几近崩溃,却不能打胎。
    孩子好不容易生下来,她伤了身体,这辈子再也不能有第二个孩子。
    柏天寇爱她惜她,并不介意这一切。然而过往却没有轻易消散,像一条毒蛇,随着柏正长大,缠着牧梦仪。
    *
    放暑假前一个周三,是乔辉生日。
    为此所有人都很高兴,终于不用训练了!
    少年们结伴出去玩,打算晚上庆祝一番,庞书荣对这乔辉耳语几句,乔辉点头,他叫住柏正,坏笑道:“正哥,就我们几个会不会阳气太重了,我们再请些人呗。”
    “谁?”柏正双手插兜里,随口一问。
    “我们班的妹子,还有桑桑,邢菲菲她们,你把喻嗔也叫过来呗。”
    柏正蓦然转头,他很久没见喻嗔了。
    训练很苦,然而想想她又觉得甜。他没有见她的理由,上次她被吓坏了,也不知道如今想通没有。
    尽管柏正实在想她,但他依旧道:“他们周三,上晚自习。”
    “等她下课,我们接她出来呗。”
    “三中有门禁。”
    乔辉说:“今天我生日,正哥你想办法把人带出来,让小女神给个面子呗,以前我对她还不错是吧?”
    柏正看他一眼,嘴上淡淡道:“嗯。”
    大光实在忍不住了,说:“正哥你想笑就笑吧,憋着不辛苦吗?”
    柏正笑骂道:“滚。”
    几个人先去庆功宴玩了一会儿,卡着喻嗔下晚自习的时间,柏正开始想办法。
    他打通余巧的电话。
    “给喻嗔。”
    余巧:大哥,我是间谍啊!你这样明目张胆我以后咋整?
    柏少管杀不管埋,只顾自己爽快啊。
    尽管心情复杂,余巧还是叫住了前面快回寝室的少女:“喻嗔……那个骗子,又找你。”
    “骗子?”喻嗔回头。
    余巧特别真诚:“嗯嗯,之前你让我拉黑,你问我电话号码,我以为你认识呢,又放了出来。”
    喻嗔怀疑地看着她,余巧已经把手机塞到了喻嗔手中。
    “喻嗔。”那头少年笑着喊。
    听到他声音,喻嗔莫名想起站台下那个吻,她轻轻抿唇,问:“有什么事吗?”
    柏正说:“今天乔辉生日,他想邀请你出来玩,你可以过来吗?”
    “我们学校住校生不许出门的。”
    柏正给乔辉使了个颜色,乔辉会意,开口道:“喻嗔,大家很久没聚一下了,衡越好多人都很想你,桑桑她们也在,我最大的生日愿望就是你能来,你就当成全我呗。”
    柏正手腕一转,众人纷纷吵吵嚷嚷,声音传到电话中。
    “喻嗔,你过来吧!”
    “欢迎你来玩!”
    他们热情而诚恳,喻嗔被他们的快乐感染,眼睛弯了弯,道:“乔辉,生日快乐,但我出不来。”
    柏正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拿回手机,道:“去你们学校后门,我在那里等你。”
    挂了电话,少年们纷纷起哄。
    柏正眉眼带笑,拿起自己车上的外套,往肩上一搭,向后挥挥手,往三中后门走。
    他走到门口站定,微微眯眼。
    柏正握住栏杆,几步翻了上去。他抬起手,用自己外套把上面的监控摄像头给包住。
    他做这一切熟练得不行,柏正翻下去,靠墙边等喻嗔过来。
    脚步声响起,他眼里泛起笑意,抬眸看见来人,柏正眼里的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
    丁梓妍刻意打扮过,怯声喊:“柏正。”
    柏正淡淡道:“离老子远点,今天没功夫收拾你。”
    丁梓妍恨极了他的狠心,又爱煞他这幅目空一切的狂妄模样。
    她红着眼眶:“我都是因为你,才落到今天这一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对我?”
    这段时间,她练就了一个技能,眼泪说来就能来。
    她小声抽泣,企图能唤起柏正少得可怜的同情人。
    男人怜悯弱小,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丁梓妍屡试不爽。谁曾想她哭了好一会儿,鼻涕都快流出来了,柏正眸中讥笑,偏头看好戏,跟看跳梁小丑一样。
    丁梓妍吸吸鼻子,空气中只能听见她吸鼻水的声音。
    有一瞬,她尴尬得想死!
    然而丁梓妍知道,这一趟不能白来,她等了好几天,牧原给的钱都快用完了,终于等到这么一个机会,她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她狠狠心,往柏正怀里扑。
    柏正冷笑一声,直接踹了她一脚。
    丁梓妍摔出老远。
    她痛得脸颊扭曲,不可思议地看向柏正。
    柏正眸色微冷,怎么着,想让喻嗔误会啊?可惜,论恶毒耍阴谋,丁梓妍这点手段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
    丁梓妍抬眼,便看见了栏杆另一头,安安静静看着他们的少女。
    喻嗔穿着一身校服,诧异地看向地上的丁梓妍。
    丁梓妍干脆破罐子破摔,她从地上爬起来:“喻嗔,你也看见了,他以前喜欢我,现在却能这样对我。我现在的下场,也是你以后的下场。柏正的心,凉薄得像一块石头,总有一天,他腻了也会抛弃你!”
    柏正脸色难看,骤然沉下来。
    丁梓妍忍住痛,恶狠狠看他们一眼,怕柏正发难,连忙跑了。
    柏正转身道:“喻嗔,你别听她瞎说。”
    少女一双剪水清瞳看着他。
    只是一个干净打量的眼神,让他褪去刚刚所有的犀利和刻毒,柏正几乎带着几分无措:“你不会真信了她的话吧,操,我和她真没什么!”
    他的目光恐惧,似乎怕生生败光好不容易有的好感。少年比囚徒还慌,连许久不在她面前讲的脏话都说了。
    喻嗔憋着笑,点点头:“我知道啦。”
    她指指栏杆,大眼睛忍不住弯了弯,问他:“我怎么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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