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快速发展之后,很多人都有了一个感觉。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那么紧密了。
    就算是住对门,也很有可能几年都不打招呼。
    所以,对于现代社区,想要把住户动员起来,是一件挺有难度的事儿。
    经常是物业有事情需要全体业主签字,拖了好几个月,最后还要物业亲自上门才能办成。
    大部分业主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而王辉,作为一个“阴谋者”,对于这种状况也有了全面准备。
    每个社区,其实都不缺少那种有热情的意见领袖。
    想要撬动社区所有业主的情绪,就要首先找到意见领袖。
    所以,他采用的是,团购进社区这种方式。
    掩盖自己的身份,无声无息得找到意见领袖。
    然后……演戏给他看。
    讲真,这种即将拆迁的平房,做团购的团队是不太愿意进入的。
    因为前期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小区状况摸排和统计,但是一拆迁,这些人就都散了。
    不知道啥时候能回迁,或者……根本就不回迁。
    无用功,谁也不想干。
    不过,这正好让王辉抓住了空档期。
    否则,万一真的遇到了其他搞团购的队伍,还真麻烦。
    发了一会儿传单,王辉打了一个电话,将李浩和石志明开着一辆皮卡进来。
    皮卡斗里,装的都是特价鸡蛋。
    这可是团购聚拢人气的不二法宝。
    果不其然,片区里的老头老太太们,蜂拥而上,哄抢鸡蛋。
    物业,也懒得管。
    王辉却十分会来事儿得让石志明给对方送去几兜水果。
    初步的信任,就这么建立了。
    “各位居民朋友,现在我们团队,我们需要两名登记监督员,每个月辛苦费两千,一周做两次团购统计,我们进货的时候,要跟着去监督货品质量,为居民负责……有哪位毛遂自荐一下?”王辉举着一个大喇叭,真有点儿干团购的意思。
    皮卡车旁边的李浩和石志明对视一眼,都觉得挺好笑。
    王辉,真是演啥像啥。
    这也确实说明,王辉是个接地气,有生活的人。
    两千元,是个诱惑。
    但是,也不好拿。
    所以,这就规避掉了一大批想要白捞钱的人。
    其实,这两千元,根本就是王辉甩出来的诱饵。
    小区团购,只要现场验货无误就可以,根本不需要所谓的监督员。
    “我来!”一名年过六旬的方脸男子,走出人群。
    “张老哥没问题啊!”
    “就是,网格协管员啊。”
    “同意!同意!”
    老头一出来,下面立刻叽叽喳喳开始议论。
    王辉一听是网格协管员,立刻明白了,这个张老哥,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
    社区里的热心人,愿意承担一定责任,平时是居民和社区之间的桥梁。
    “不好意思了,张老哥,这次就只能算计你了。”王辉看着对方的脸,心中暗想。
    小狐狸答应过他,只是给那个渣男设计一些难度,让他们头大,而不会真的使绊子。
    毕竟,这一小区的人,一半以上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是凡有点儿恻隐之心的人,都不会对着这群老人家开刀。
    “行,张老哥算一个,还有谁?”王辉笑着拉住张老哥的手。
    很快,另外一位薛大姨被推选出来。
    王辉留了他们的微信和电话,而且被拖进了微信群。
    这位阿姨是社区广场舞的队长,也是大嘴巴,小区八卦传播员。
    不管有什么事儿,只要薛大姨知道了,那就代表整个小区都知道了。
    尤其是,现在这批老年人在退休前都是一个厂子里的工友,很熟悉,早就拉了多少个大小微信群,一点儿消息,就能获得爆炸式传播。
    一切,都完美得进行着。
    如果王辉要进行一场病毒传播,那么张老哥和薛大姨,就是第一批被感染的人。
    在王辉走前,又特别给两位“监督员”一人送上一袋鸡蛋。
    两位老人,兴高采烈得离开。
    鸡蛋这是小实惠没错,但是俩人更主要还是有一种被看重被信任的感觉。
    这才是老年人真正缺乏的。
    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被社会遗忘和抛弃的人。
    他们才能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王辉心底微微一点点的愧疚,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知道,如果一切顺利,这些小区里的居民,将会得到的东西,比原来更多。
    ……
    回程的时候,王辉让石志明先回去。
    让李浩陪着他溜达溜达。
    这是王辉人生中第一次来北京。
    还没好好逛逛。
    王辉十分富有童心的,买了两个棉花糖,自己和李浩一人一个。
    俩大男人笑眯眯得沿着街边儿往前溜达。
    “老板,你这心态可以啊,一点看不出来是过来打仗的,像是旅游。”李浩笑道。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该放松放松,不要紧的!”王辉笑道。
    “可不容易啊!”李浩道,“豪门恩怨,咱们这个层次的人掺和进来,很容易被碾死。”
    “那你又为什么来呢?”王辉停下脚步问道。
    “你帮了我,让我有能力照顾好我妹妹,这个恩情我得报!”李浩坦然道。
    王辉感激得拍拍他肩膀:“我这个人,也有个特点,不愿意让我的兄弟受苦,所以你放心,事不可为,我一定会带着大家撤退……唉,希望温宁,最后不要手软!”
    说道这里,王辉其实还是挺忐忑的。
    根据他的观察,温宁不像是那种能对自家兄弟姐妹下狠手的人。
    “李浩,你的家,怎么到了这个程度?我有没有能够帮助你的地方?”王辉忽然问道。
    对于李浩,他还是挺有兴趣。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是成熟稳重,该出手的时候绝对不犹豫。
    不过,短暂的相处中,他敏锐得发现,李浩似乎藏着一股愤懑和仇恨。
    王辉只能推测,是对方遇到了某些事情。
    “其实……我家是祖传的练拳的。”李浩找了一个花坛边缘,坐了下来,王辉自然陪着。
    “我家传了六七代,从乾隆的时候,就是练武的,穷文富武,到我这一代,生活也算不错,只是我不乐意学家里的拳,就从小出去学搏击散打。”
    “我爸年轻的时候,脾气大,得罪了人,那个家伙后来混得挺好,就带人回来找场子。把我爸给打吐血了,然后还把我家的财产给坑了,我爸后来没挺过去,走了。我没办法,只能带着妹妹出来,到处混。”
    “据说,我那个对头还在找我,应该是想斩草除根。”李浩吸了吸鼻子。
    “想报仇吗?”王辉问道。
    “不报!”李浩摇摇头,“我爸打了他,他又打了我爸,我再打他……还有个完么?我妹妹现在这样,还是为了她,积点阴德吧!”
    “你能想开就好!”王辉没什么可安慰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话可能说出来很多人会不屑一顾,觉得说这话的人,就是怂。
    但是,没人会设身处地得去考虑,一个人背着仇恨活着,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李浩,你是个好人!”王辉感慨道。
    “好人?哈哈……老板,好人都不长命的!”李浩摇头苦笑,“受了苦,遭了罪,被人冤枉,自己委屈,都要扛着……你说这能活得长么?我不想当好人,我只是不想活得太累!”
    两个男人,这一刻有了共鸣。
    “到了一定的岁数,得学会和自己和解,否则,这一辈子真的太难熬了。”王辉感触颇深。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站起身。
    前方不远处,手机批发市场门口,王辉发现了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生。
    温宁的外甥女,冷萍的女儿,顾雨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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