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郊外秋意如画,柔媚的阳光,伴随微凉的气息诉说着冬的到来,莺啼燕语的微温,衬着碎缎一样碧蓝的天空,仿佛海浪的倒影映在了天际,花之舞步的摇曳下,仿若一切都那么美好。
    与这清风缥缈的浅秋截然相反的殷红,让这画卷上的景致变成灰色。
    俊雅的少年此时遇到了他所拥有的二十年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一个绝对打不过的对手,对手冷酷到面对虐杀内心没有一丝起伏,好像只是捏死一只蚂蚁、揉烂一朵小花。
    一个道义上应该要保护的姑娘,尤其这个姑娘脑子可能在摔倒后智力有了些落差,导致她更加是不能随便舍弃的弱质女流。
    少年收起不羁的神情,此刻看来,灿烂的阳光一投入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便仿佛被彻底吸收变成无限的星芒,俊雅的容貌完全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斯文模样,很难让人将他平时瞪眼噘嘴搞怪的神情与此时的眉眼重叠在一起。
    少年表情凝重,暗自运气汇聚真气于右腿,可无论内力冲击几次,方才被封的环跳穴却如石沉大海。
    眼见白衣修罗就在几步之外,他深知只要对方动了杀机,便只一招就能要了自己与身后这位姑娘的性命,这命悬一刻的瞬间,他感到汗毛酥麻一阵战栗。这战栗,是因为身处杀意中的恐惧,亦或是面对死亡边缘的刺激?
    长平公主站在少年身后,发现了他紧握的拳头有丝丝的震动。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空气弥漫的气息,让长平公主也明了此刻面临的,是一触即发的危机。
    她并非想死,没有人会想死,即便是破国丧父来到未知世界的她,也有生的渴求,只是,生命对她而言,似乎失去了意义。即使面对此刻的屠神,她却没有了恐惧,只剩淡然与寂寥。
    长平公主忽然向前走了几步,拦在了白衣修罗与俊雅少年之间。
    白衣修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少年更是大声叫道:“你……你要做什么?”
    长平公主回眸看着少年,莞尔一笑,这笑容仿佛盛开的花朵,忽然将危机四伏的空气冲散了许多。
    少年见到她的展艳,忽地脸上飞起红云,倒衬得他自己更加俊俏。
    长平一笑后转回头,冷冷的盯着白衣修罗,声音从容而平静:“要杀便杀,动手吧。”
    就在此时,丛林中远处响起一阵急速而沉重的脚步声,来人速度之快实属罕见,一眨眼间沉重的脚步声便来到近前嘎然而止。
    “zero,zero”打雷一样的声音冲击长平公主与少年的耳膜,少年捂住耳朵向丛林望去。
    只见一个与修罗身着同样白衣年约三十的高大莽汉快步走出。他壮如宝塔般巨大,满身纠结的肌肉似乎要破衣而出,背上负着一把极宽的乌黑大刀,一张国字方脸上挂着两个如铜铃大的眼睛,肤色黝黑发亮与衣的雪白形成鲜明对比,卷曲的头发短短的顶在头上,乍看之下宛如一只穿了白衣的大猩猩。
    大汉用另一种语言哇哇的向白衣修罗说着什么。
    少年趁机拉着长平公主的手腕向远处跳去,说是用跳,因为他右腿穴道未解,所以只得单腿青蛙一样的跳走。一使力,少年只觉前胸肋骨刺痛,似乎已经折断一般难忍,疼痛使他冠玉般的脸庞挂上了滴滴冷汗。
    白衣修罗听到莽汉言语怔了一下,随即转头看了想要逃走的二人一眼,没有出手便迅速转身走入丛林之中。
    莽汉见到白衣修罗消失的背影显得不知所措的样子,他转头向少年龇牙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用震耳欲聋的声音说:“me,nine,”他边说边用蒲扇般的大手指了指自己,“nine。”
    见两人一脸傻相的看着他,便搔了搔自己的头发,又向他们挥了挥黑厚的大手,转身便向密林走去,马上要隐入丛林之际,还不忘再次回头向他们大喊:“me,nine。”
    长平公主和少年茫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间,树林的空地上便只剩他二人以及十多具尸体。
    “没想到他的武功如此厉害,我全力直砍却未震动他长剑分毫,只过了一招便使我受了内伤,刚才他离去之时未闻一丝脚步声足见轻功之高。”少年咂了咂舌。
    长平公主没有理会少年的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出神。
    “我说,这位姑娘,你刚才拦在我前面做什么?就你这柔弱的身体,他随便一掌就震成十七八截。”少年有点生气的抱怨。
    “你觉得以你三脚猫的武功,会比我少两截么?”长平公主依然是看着天空的云朵,轻轻的说。
    少年一囧,随即自嘲道:“是啊,是啊,我就是三脚猫的功夫还要出头救你,真是不自量力了,以后你再有任何危险,都别指望我救你。”
    长平公主的眼光终于落在他的身上,见到他还在金鸡独立的腿,不由得嘴角牵动的笑了笑,她想问他很多问题,但是转念一想又怕他起疑,只好隐晦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在此处?”
    少年翻了翻眼睛,长长的睫毛抖了抖:“还不是为了追那个白衣修罗?他欠下广州总督府几十条人命,我从广州府追踪他到此正好看见他要杀你,你躲避时便摔了一跤,你的头没事了吧?这些人……”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地下的尸体,“都是你认识的人么?”
    长平公主不知如何回答,便顾左而言他,撇了撇嘴:“哦,原来你是广州总督府的侍卫。”
    少年眉头一挑,眼睛憋成一条缝隙,鼓着嘴道:“我?侍卫?就我这玉树临风的气质?像吗?”
    长平公主见他俊雅的气质全然不见,不禁“噗嗤”笑道:“你不能给自己解开穴道么?”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金鸡独立的姿势,有点尴尬的坐在地上。
    长平公主嘴角有了些笑意,也与他面对面盘膝坐下。
    少年边为自己推宫过血,边拿着腔调故作文雅的问道:“还未敢问小姐芳名?”
    长平公主虽然见到他假装出的文绉绉斯文样十分可笑,可是提到名字不禁又想起父皇,一股钻心剧痛充斥着全身的神经,她暗暗对自己说:“今天什么也不能想,明天,到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一切霉运就都会结束了。”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并未搭话。
    因为,她也不知道这副身体的主人姓甚名谁。
    最好的方法,便是再次转移话题。
    “少侠救了小女子,倒是应该让小女子知道大侠名讳。”长平公主故意说话文雅起来。
    “大侠怎敢自居,路见不平岂能坐视,在下不是什么大侠,在下名叫……亦一人。”少年唱戏般的抻着嗓子调侃了几句。
    “一亿人?”长平公主心中暗讨,“奇怪的名字。”
    忽然一声“哎呦”吓了二人一跳,只见最后被刺的红衣女子的尸体抽动了一下,亦一人不禁惊叫一声:“尸变!”
    长平公主起身走过去仔细查看了尸体,随即面带喜色的说:“不是尸变,她还活着。”
    亦一人此时脚已有了点知觉,穴道被封的时限已到,于是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长平公主小心翼翼扳过红衣女人的肩膀,她的胸口的衣衫已被鲜血穿透,散落的发丝正干干黏黏的粘在衣服上。
    红衣女子约有二十二三岁年纪,双目紧闭,抖动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肤色微黑,鼻高眼深,嘴唇饱满微微外翘,秀发成深棕色,似乎不是大清之人。
    亦一人见到她的五官,自言自语道:“刚才那两个杀手,也不是我大清子民,最近洋鬼子还真多。”
    长平公主见她确有呼吸,便撕下袖子的一爿为她包扎起伤口。
    亦一人看着红衣女子的鲜血不住,皱眉道:“我们必须立刻回城内找大夫给她诊治。”
    “那先把这些尸体埋葬了吧,”长平公主语言深沉,悲哀的望着四周尸骸,眼中所见,仿佛又是明宫中的尸横遍野。
    两人埋葬了全部尸体,几经折腾才将红衣女子送到医馆,大夫说该女子心脏居然生于右侧,算她福大命大的造化,也因此得保性命。
    红衣女子被暂时安顿在医馆,两个人神情委顿的走出大门时天色已至正午,经过半天的忙碌都甚感腹中饥饿,于是走进京城内最高档的邀仙入画楼用膳。
    “我们虽今日才相识,可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那个杀人狂魔蓝眼睛修罗,我非要抓到他砍了脑袋不可。”亦一人恨恨的用筷子敲打着青瓷碗。
    长平公主正四处张望着,虽然时隔200年,但是建筑楼台也没有更多的变化,倒是人们的装扮截然不同,让她在心中感叹了良久。
    回过神,她刚要接话,便被门口响起的急促马蹄之声打断,一匹剽悍的名驹上骑着一个身着绿衫英姿飒爽的男子。
    男子年约二十七八岁,剑眉星目,面貌中三分俊俏却有十二分潇洒,皮肤泛出健康的小麦之色,他行至邀仙入画楼前随即翻身下马,匆匆向亦一人走来。
    亦一人见到他连忙起身,不待对方开口便双手搭在此人双肩上将他扭向大门方向向外推去,边往外走边转头对海皙蓝说:“实在抱歉,在下有急事要离开一会,不出一个时辰便回。”扔下这句话,他加快脚步推着绿衫男子走出邀仙入画楼。
    留下长平公主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发愣的想着:“为何说走就走?不会是没银子付帐吃白食吧。”忽然她惊声叫道:“糟糕,我可没有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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