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担心柳静宜在这种场合说话不够周详,故而一直密切注意着她有可能表现出来的任何苗头;一听到长得二字,我立刻背冒虚汗,脱口而出道:“主任,我们对焦大师可是久仰得很,今日能得一见,心里实在高兴。我谢谢你给我们这次机会,今晚就由我作东吧,略尽一下心意。”
    柳静宜微微侧头,伸手捂在额角作掩饰,然后隐晦地瞪了我一眼,似乎不高兴我将她的话打断。
    我微微一笑,只当作没看见。
    李福笑眯眯地听我说完,然后笑眯眯地说道:“安之啊,咱们兄弟之间哪里还要分得这么清楚?谁做东都一样嘛。对了,这位是发改委的步处,也是我财大研究生班的同学。”
    我和任建起身向那男子致意。
    那男子本是笑呵呵的一团谦逊,此时面对我和任建的问候却露出处长的气势来,笑而含威、威而有度。
    不过,现在我和任建都是在官二代圈子里混的人,对一个区区处长还是不怎么放在心上。至少,我不会将他那有意无意写在脸上的优越感放在心上。
    我不知道李福今晚宴请焦世邦等人意欲何为,但我看得出来他总是有意将话题引向焦世邦那传说中的神通。
    这让我很高兴,也让我有些感动。
    焦世邦似乎真如他自己所说,完全不善饮酒,仅喝得三杯便满脸通红。
    布处倒无愧于酒精考验之人,见我等喝酒斯文,便笑着自己换了一个大杯。如此,等菜品食半,他便把自己弄得有些熏态。
    我和任建偷偷交换眼色,准备再给焦世邦敬两杯酒,试图让他酒后能够说出一些混迹官场的成功经验。
    不料布处先行一步,举杯道:“焦董,我再敬您一杯。”
    焦世邦乜斜着一双小眼,笑道:“小布啊,你心意我领了,酒就免了吧?”
    布处执意道:“焦董,这杯酒您可得喝。我不敢代表苏书记,但我可以代表我舅舅他老人家敬您,感谢阳中公司为我们益州环保事业作出的贡献。”
    焦世邦端起杯来,笑道:“那好吧,小布啊,我也感谢你舅舅对阳中的支持,你替我谢谢他啊。”
    布处侧头笑道:“焦董客气!我布随波只听两个人的,一个是苏书记,另一个就是我舅舅。现在这两位交待的事情,我岂敢懈怠?所以项目的事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我微微扬眉。
    苏书记是苏小月的二伯,这是早已经确定的事实;布随波这位与苏书记相提并论的舅舅又会是谁?
    我有些迷惑。
    焦世邦与布随波再客气几句,笑而饮之。放下酒杯,他笑道:“小布,你这酒量当真是家传啊,你舅舅更不得了,将尽酒,杯莫停啊!哈哈。”
    布随波摆手笑道:“焦董说笑了,我舅舅他老人家可是滴酒不沾啊。”
    焦世邦笑而点头。
    我面上附着笑,心下飞快地分析着焦世邦的话,试图找出这位舅舅的名讳。正此时,我耳中闻得任建的蚊吟,说道:“洪将尽。”
    我恍然,又迷茫。
    说到洪将尽便可以解释我先前的迷惑,因为他是省上政府的副职,与苏书记相提并论正是合适。但是从席间来看,焦世邦的架子和气势显然高出那个布随波;如果布随波的舅舅真是洪将尽,那么焦世邦的表现就远远超出一个神棍应当具备的修养。
    焦世邦明显不会如此不通世故,那么便一定会有其他隐情。再想到他与宋义隐隐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我心里便有了八成判断。
    我端杯起身,笑道:“焦大师,我再敬你一杯,谢谢你之前对我的教诲。”
    焦世邦微微一愣,复笑而端杯,说道:“小何,你可莫怪我说话直啊,我是真心将你当作同行后辈,才冒昧提出些看法,你不要放在心上嘛。”
    我心知焦世邦明白我是指那夜在纳尼亚的相遇,笑道:“岂敢岂敢,能得到焦大师的教诲,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我干了,你随意。”
    焦世邦浅酌一口,放杯说道:“小何,商主任对你评价甚高啊,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好好和他聚上一聚。”
    我微怔。
    焦世邦笑道:“咱们都是易道中人,话不多说你也明白。我很想看到商主任说的那样,咱们能够一起论论道、做做事。那番场景,想想就是美事啊。”
    我反应过来焦世邦说的商主任却是商徵羽,但还有三点反应不过来。一是这个商徵羽到底是什么主任,竟让焦世邦如此看重?二是商徵羽是秦陕人,而焦世邦是鲁东人,他们有何交集?三是焦世邦将“做做事”三字说得特别重,难道有所暗示?
    我笑道:“那我可是求之不得。”
    焦世邦小眼一睁,面带喜色,说道:“此话当真?那我得再和你喝上一杯。”
    饮之。
    李福再次把话题引向神通,说道:“焦大师,我这两兄弟都非常仰慕您的易学造诣,您能否给他们指点一二?”
    焦世邦对神通的问题一如之前那般淡漠,皱眉道:“易学也讲究个有缘无缘,更不适合当作话题来说。以后再看缘份吧。”
    李福讪笑。
    布随波似有不忍,笑道:“福兄,今天这场合确实不适合谈论易学这么高大上的话题啊。改天咱们不喝酒的时候再请焦董给咱们讲解讲解,反正焦董在益州的时间还长,应该还有机会嘛。”
    焦世邦不置可否,却突然冲我说道:“小何,你和纳尼亚的宋董关系不错?”
    我脑子里飞速闪过那夜宋义颇为奇怪的举动和那略带歉意的眼神,摇头道:“我一个小律师,怎么可能和宋董攀上交情?只是通过一个朋友认识而已。”
    焦世邦微微点头,说道:“所谓面由心生,这人不适合深交。人嘛,都是要讲感情的,若将任何事情都当作一种交易,那这种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的朋友。小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郑重点头,表示对焦世邦的金玉良言牢记在心。同时,我对刚才的判断又多一份信心。
    宴毕,布随波与焦世邦先行;李福面带歉意地说真正的大师都是极有性格的,容改日再与我和焦世邦牵线云云。
    我内心真觉有些感激,自然与李福客气一番,顺带形容了几句他与我之间的兄弟情谊如大海般深厚。
    柳静宜驾着海妃回程,满脸不高兴。
    我笑道:“我家静静这是有心事的节奏啊?”
    柳静宜侧头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为什么不许我说话?他可以欺负你,我就不能呛他几句?”
    我愣了半晌方才明白柳静宜的意思,原来竟是她先前听见我和任建的对话,认定焦世邦对我心存敌意,所以故意想让人家难堪?!
    我有些无语,但无语得很温暖。
    柳静宜又瞟我一眼,说道:“若不是看他对你客客气气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任建插话道:“对啊案子,你不说焦世邦对你有敌意吗?我怎么看不出来?还有,他说的那个商主任又是谁?市上的还是省上的?”
    我倒嘶着气,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商微羽……就是商主任啊,他是秦陕人,可咱们市省两级好像并没有姓商的秦陕人……难道是人大主任?可也没那么年轻的人大主任啊!”
    任建咂着舌,说道:“我看也不会!焦世邦派头贼大,连洪将尽的外甥都不放在眼里,还能对一个人大主任这么上心?所以,我认定这商主任一定是个京官,或许只是下来镀镀金。”
    我觉得任建分析颇有道理,但仔细想想又不合情理。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才九点多,便干脆拔通了商徵羽的电话。
    我道:“商兄你好,我是何安之。没打扰你吧?”
    商微羽道:“我说打扰你就会马上挂电话?哈哈”
    我十分欣赏商微羽这般随性,笑道:“那倒不会,反正挂掉电话也是打扰的结局,不如趁现在将打扰进行到底。”
    商微羽道:“我知道何兄是律师,就不给你比试嘴上功夫。若是有机会,我倒想和你比试一下拳脚。”
    我笑道:“那好啊,商兄住在哪个方位?有空的话我来拜访你。”
    商徵羽道:“我在蓝田,欢迎到蓝田来玩。”
    我微怔。
    商微羽笑道:“秦陕蓝田,蓝田日暖……玉生烟的那个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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