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山山顶,妖后常曦坐在突起的一块山石上,陷入回忆中。
    她的神情恬淡、深邃、幽远,有细碎的金光穿过山顶的妖云,打在她的脸上。
    柔和的山风出来,吹起她黑长直的秀发,发丝轻拂脸庞,像是画中人。
    有三两只黄鸟飞过,七八只山雀和鸣,远处传来猛兽的呜咽声。
    气氛凄婉、哀伤,让人未闻一言就有落泪的冲动。
    苏羡鱼和哪吒、四大仙神对视一眼,尽皆无语。
    特么的神经病啊!
    说事儿就说事儿,搞什么气氛?
    连舞台灯光都打上了,背景音乐也响起来了。
    你妖后常曦,不愧是用尾崎久野子的身份生活过的现代人。
    真.气氛营造大师。
    常曦没理会苏羡鱼等人的无声吐槽,开始煽情。
    “想当年,天道无情,仙道崩殂。四方仙庭陨落,三千神国相伐。”
    “苍穹之上,曾有神灵伏诛。九重天外,曾见群仙喋血。”
    “举目望处,皆是人心鬼面,群魔乱舞、魑魅魍魉、百鬼夜行。”
    “恰逢乱世,妖帝与吾起兵于瀛洲,拯救苍生于水火。大妖为将,百兽为军,荡起连天圣战。”
    “终于尽屠瀛洲的一众邪神、恶仙,使得瀛洲变成了一片生机盎然、其乐融融的妖国,拥有了数千万年的繁荣岁月。”
    “但谁知,那些死去的恶仙邪神,身虽死但怨气不散,在千万岁月之后,竟然汇聚在一起,诞生出了一只邪灵!”
    “那邪灵凶残、暴虐、疯狂、嗜血,偏偏战力又无比强悍,我现在不是祂的对手。”
    “瀛洲百万妖众,都要受到邪灵的威胁,我身为瀛洲之主,每每念及此,都要感伤落泪。”
    妖后常曦开始潸然缀泣,手中出现一方洁白的丝帕,不停擦拭着眼泪。
    茶里茶气,满是演技。
    苏羡鱼和哪吒几人又相视一眼,迅速传音开个短会。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相信这妖后说的是真的吧?”
    人中战神哈士奇,开始阴阳怪气,老阴阳狗了。
    “我倒觉得这妖后说的有七分可信,瀛洲的历史我们也都了解个大概,以前确实是五大仙山之一,海外仙土,住了一群仙神。后来就发生了祸事,仙神都被妖族给做掉了。妖族开始迅速繁衍,瀛洲也成为了妖后常曦的妖国。”
    “那么多仙神死掉,怨气汇聚诞生邪灵,也是有可能。”
    南极战神波斯猫则传音反驳。
    “若真有邪灵,那这妖后是什么意思?想让我们当炮灰,上去硬刚?”
    北极战神泰迪问道。
    “八成是如此,且再听听这妖后怎么说。”
    大地战神金毛一锤定音,结束了这次传音短会。
    苏羡鱼和哪吒两人这次没有发言,算是列席。
    “妖后常曦,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打算跟我们做一笔什么买卖?说话利索点,别哭哭啼啼的,有屁就放。”
    哪吒对常曦说道。
    常曦“嘤嘤嘤”的收起手帕,梨花带雨的嗔怒道:“三坛海会大神用这等粗俗语言,来欺侮我一个弱女子,真是个粗俗的人呢。”
    “你?弱女子?”
    哪吒觉得自己还是年轻,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先辈,还有五位仙神。你们且听好,我可以将我炼化的十座仙山的山根,全部交给先辈!”
    “让先辈炼化,集齐十二座仙山山根,彻底掌握瀛洲和人间的两界通道!”
    “在这之后,整个瀛洲,全境封锁!只要先辈不主动开启两界通道,瀛洲之妖将永无涉足人间的那一日。”
    “我为妖后,妖帝将瀛洲予我做妖国,我只想守在这片土地上,从未想着有朝一日侵入人间。”
    “我与人间,井水不犯河水。十二座仙山的山根,尽可予先辈。当然,只能交予先辈一人炼化,而且先辈还必须立下誓言,绝不可将它们转交仙神一方。”
    “因为我只信任先辈,信不过那些仙神。一个个道貌岸然,心比妖魔都黑。”
    “作为代价,先辈、五位仙神,与我一起,斩杀那只邪灵!”
    “可否?”
    妖后常曦从山石上站起,目光幽远的看向远方的瀛洲国土。
    还真有点意思了。
    她说话真真假假,但邪灵肯定为真,若是通道掌握在苏羡鱼手里,她和整个瀛洲的妖众,都再无去往人间的可能,这也为真。
    苏羡鱼和哪吒、五位战神相视一眼,再开个短会。
    “苏同学,我看此事能行。”
    “附议,妖后常曦就是馋你身子,才愿意把十二座仙山山根都交给你。”
    “可能还奢望你哪天悄悄打开两界通道,来找她幽会呢。”
    “苏同学,你会吗?”
    仙神们议着议着就开始歪楼,这四大战神包括哪吒,有一个算一个。
    都特么不是什么正经仙神。
    正经仙神会说这话?呸,下贱。
    于是众人议论完毕,推举苏羡鱼出来拍板。
    苏羡鱼说道:“若果真如你所说,瀛洲山中真有邪灵,仙神们本着兼爱的原则,消灭邪灵自然是义不容辞。常曦,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我们先随你去试试那邪灵的水,但如果让我发现,你存着让我们与邪灵同归于尽,或者别的阴险心思,那么协议立即作废。我们几个就算拼死,也要先灭了你再说。”
    妖后常曦点了点头,她身姿袅动,倏然间飞到苏羡鱼的身边,作势要挽住苏羡鱼的胳膊。
    苏羡鱼躲开了。
    常曦的手巧妙的画了个圆弧轨迹,然后顺势拢了拢头发。
    她神色不变,依然浅笑嫣然。
    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一定是别人。
    “先辈,那是自然的,我怎么可能骗先辈,让先辈送死呢。”
    然后她附在苏羡鱼耳朵边,小声说道:“我就是让那几个人送,也不会让先辈送啊。”
    “不过我倒是可以把自己送给先辈,不知先辈敢不敢要。”
    苏羡鱼:“……”
    哪吒、四大战神:“……”
    我们就该在车底,不该在车里。
    苏羡鱼眉头微蹙,说道:“不要。”
    妖后常曦笑得花枝乱颤,哪吒在一旁看着,总怕她把腰给晃断喽。
    ……
    瀛洲妖国,南方锁神域,乃是瀛洲那一场祸乱中,厮杀最惨烈的一处古战场。
    仙神们在妖帝、妖后所率大军的攻伐下,步步后退,一直后退到这极南之地。
    不能再退了,再退就是瀛洲域界之外,乃是无边混沌深渊。
    于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一场最为惨烈的大战,在此地发生。
    那一战杀得天地变色,山河陆沉。
    几乎要打崩了这一方世界。
    浩荡的妖族大军,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几乎斩尽最后的仙神火种。
    只有一个老神,背着瀛洲仙国仙帝幼子,跳入无边混沌深渊。
    生死不知。
    自那以后,瀛洲再无仙。
    妖后常曦闭上眼睛,那一战后的惨烈景象浮现在眼前。
    流血漂橹间,生者茫茫无人问,多少铁衣裹枯骨。
    她的眼角流下两行血泪。
    这次不是演技,实在是她作为那一场惨烈大战的妖族领袖之一,被这一片古战场天然压胜。
    她站在这里,身上就好像背负了十万大山,承受着极大压力。
    一身战力只能发挥出个两三成。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面对那邪灵之时,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她是瀛洲之主,整个瀛洲都是她的妖国。
    但这南极锁神域,就像是一个割据势力,不受她管辖不说,进去可能还会把命给送了。
    这就是钉在她胸口的一枚钉子。
    她想要借苏羡鱼的手,把它给拔出来!
    妖后常曦想借力,苏羡鱼和仙神想要掌握两界通道,彻底绝了瀛洲后患。
    双方各取所需,各有算计,但却也算是互惠互利。
    “到了,我们就在这里落下,再深入进去随时会有危险,我们要小心行事。”
    常曦带着苏羡鱼等人,落在锁神域外。
    从外围看去,这里通体被暗红色的雾气笼罩,隐约间能听到哀嚎之声从雾气中传来。
    当真是一片森罗鬼蜮。
    几人神色凝重的迈步进入雾气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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