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龇牙咧嘴,表情似痛苦似欢愉,不时发出一声怪叫,又或是低沉的呻吟。
    “孟婆”站在岸边仔细观察着池中变化,池内雷霆滚滚,闪电不断,白泽就这样泡在池水中,全身笼罩在雷霆闪电的洗礼之下。
    池水不是普通的池水,细细一看,每一滴水珠分明都是一道细细的雷霆。那雷浆已经浓郁的化为了液态,冲刷在身上,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引得一阵不可描述的呻吟。其中更是夹杂着一束束闪电,不时刺在身上,扎得心尖直颤。
    “孟婆”当然也不是孟婆,此时的她不复当日奈何桥下阴森苍老的模样。其人容貌精致,五官略显俊朗,头发不过齐耳,若非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着实让人雌雄难辨。
    “我过去是谁不重要,就像你过去是谁一样,同样不重要。”
    她这么告诉白泽:“名字代表身份,过去种种烟消云散,过去的身份也不再有意义。”
    “从现在起,你可以叫我“银月”,不久之后,这会是我的神职,按邪魔外道的传统,也可以称呼我‘银月女士’。”
    白泽已经顾不上回答,看着他已经慢慢适应,银月不断加强雷霆强度,巨大的疼痛充斥了他的五官感觉,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牙死死撑住。
    古有传说,天庭惩罚犯了大错的仙人,若不够斩仙台上走一遭,便会贬谪下凡。
    据说当年天蓬元帅得罪了嫦娥,恶了玉帝,被销去仙籍,打落凡间。
    天蓬是仙人,若仅仅销去仙籍,那不过是删了“档案”。通常我们说的某某修炼有成,位列仙班,那就是说天庭承认了你的身份,在“档案”里加上了你的名字出身等等身份信息。
    天蓬作为天庭大将,统领水军的大元帅,如果光销去仙籍,那不过是从天庭队伍里除名,并不影响其神通法力。天蓬大可以下界占山为王,逍遥快活去也。
    这样玉帝当然不满意,好在天庭有这么一个地方,谪仙池!
    任你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不管多牛掰的仙人,只要你还没达到三清祖师的程度,一沾这谪仙池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蜕为肉体凡胎。
    不仅如此,甚至那些个神兵利器也不敢沾染谪仙池。所谓神兵有灵,入了谪仙池,那器灵马上就烟消云散,不消一时三刻,神兵腐朽化为凡铁。
    所以说起谪仙池,没有哪个仙人脸上不变色,甚至不少人宁愿斩仙台上挨一刀,也不愿谪仙池里泡一泡,实在是生不如死。
    天蓬泡了谪仙池水,法力全无,但玉帝只说将天蓬打入凡间,也没说送他去地府轮回司。行刑的黄巾力士偷了懒,干脆往下界一扔,结果这家伙运气不好,投了个猪胎。
    好在没经历地府一游,也就没喝孟婆汤,更没有胎中之迷。虽然法力全无,但经验丰富,尤其九齿钉耙居然也没被没收,结果很快修为又修炼了上来。
    谪仙池广为人知,因为天庭需要震慑诸仙,当然是人人都知道才好。
    而对应的升仙池,就被玉帝悄悄藏了起来。当然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少,但玉帝就是不承认,只说早就池干水净,不复旧观,别人也无可奈何。
    升仙池,顾名思义能让凡人得道飞升。但历来创造要比破坏困难百倍,升仙池不但大小规模比不得谪仙池,便是效果也没有那么剧烈。
    不是办不到,而是不能办!凡人毕竟身娇体弱,从凡人到仙人,不啻于是一种物种进化,按正常生物进化那是以百万年做单位的。
    如果这个过程几个时辰就完成,唯一结果就是一命呜呼,所以一般这个时间都被拉长,还得视受术对象适时调节仙池强度。
    银月现在干的就是在监视升仙池动态。
    白泽觉得自己已经感觉不到身体存在,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池水已经彻底撕裂了他的肉体,同时也在不断修复,脱胎换骨不是一句玩笑话,不把血肉绞成沫,不把骨头碎成渣,根本没办法快速重塑肉身。
    用现代的话讲,之前肉体里乱七八糟渣滓的太多了,现在得格式化!清空了旧的,才好载入更好更强大的内容。
    身体已经感觉不到,但灵魂的苦楚无法逃避。更悲催的是,感觉不到身体,想要鬼哭狼嚎一番也办不到,只能勉强保持灵台一点清明,苦苦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白泽终于回过神来,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似乎一拳一脚皆有碎山裂石之力。虽然如此,这升仙池显然并没有让他真的一步升仙,这也是考虑到个人承受能力,看来以后还得多来泡几次!
    自我陶醉了一番,终于感觉不大对劲。不知何时池水已经退去,之前肉体尚且被撕碎,何况身上衣服,现在白泽的状态可想而知。
    偏偏岸边银月并没有离去,反而颇有兴致看着他的身体,毫不在意白泽瞪过来的眼神。
    可怜白泽虽然偶尔也起过坏心思,但千真万确还是童男一枚,虽然努力保持大男人的威严,终于还是败在银月灼灼目光之下。
    “有没有衣服!?”他大声喊道。
    银月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看向远处,理所当然的回答:“只有女装,要不要?”
    “绝对不行!”坚决的拒绝。
    银月翻了翻口袋,拿出一件银光闪闪的东西,“哦对了,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那物被一把扔过来,迎风变化,初时不过巴掌大小,待到白泽面前,已化作人立大小。
    白泽定睛一看,却是一套银色铠甲。能大能小,随风变化,当然不是凡铁所铸。这铠甲就这么漂浮在身前,头盔,胸甲、腰带、手甲、护腿、靴子一应俱全,白泽也顾不得咯人,就这么光溜溜麻利套上。
    很意外,穿上并没有冰冰凉的感觉,很温暖很柔软,而且大小自动变化,极为贴身。
    “不愧是仙家宝贝!”白泽暗赞一声,心里不由有几分感激,对刚才被看光也不再计较。
    仿佛知道他心里所想,银月淡淡笑道:“无需感谢我,是那位所赠。”
    白泽从未见她笑过,猛然一见,忽然觉得也挺好看,别有一番风情。
    摇摇头甩掉不该有的想法,白泽沉吟着问:“难道是那位摆渡的大爷送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银月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能掌握封神榜,一般人物哪能办得到,怎么也得是三清六御,西方二圣才有资格。”
    “当然也不排除有不知名人物因缘际会,得获惊天奇缘。”
    白泽听得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和这等传说中的人物扯上关系,心里不由得涌出不真实感,虽然自己平日里也自命不凡,但还没自大到跟神仙称兄道弟的地步,更何况有机会结识三清六御这等横压宇内的大人物。
    远的先不说,就面前这位自称银月的女仙,天庭中能和月亮扯上关系的,凡人耳熟能详不过嫦娥和她的玉兔精,还有就是远古一些一般人都叫不出来名字的神灵。
    当然以银月为名,按其口中意思,跟过往无关,而是跟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有关联。她究竟是个什么跟脚,一时半会儿也不得要领。
    银月见白泽穿戴整齐,便转身示意他跟上。
    这片空间看起来并不大,升仙池就处于空间边缘。边界之外便是虚空,虚空之中星辰不少,但不是漫天散布,它们很明显的有一条无形的界限。无数处于界限之内的星辰,组成一条银白的缎带,占据了大半边天空。
    这是银河!
    白泽在地球也能看见银河,但绝对没有如此之宽,更没有如此之近,有些星辰亮的,给人感觉似乎就快要掉下来。
    “很漂亮是吗?”银月和他并排而行,语带惆怅,“以前看银河用不着抬头的。”
    “以前看银河只要低头就好,而且漫天星斗,比现在漂亮的多。”银月轻声细语,陷入某种回忆。
    低头?在什么地方是低头看银河?
    当然是天庭,或者说三十三天大部分地方。
    这么说,现在身处的位置就是古天庭,至少是其中某个部分。
    视线不能及远,云雾弥漫了各处角落,跟着银月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了好一阵,白泽忍不住问:“我们去哪里”
    “来见我。”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回答,是那个艄公,摆渡人!又或者是三清六御中的某位?!
    白泽再次见到艄公,只觉百感交集,有无数问题提问,又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有四个字:“我不明白!”
    “这个地方是御马监,天庭养天马的地方,当初弼马温就是从这里把天马赶到那里”艄公指指银河:“在天河里洗马,这么多任弼马温,也就那只猴子干过,后来还为此和天河水兵起了龌龊,连带天蓬一起揍了一顿。”
    白泽不耐烦老年人忆苦思甜,缅怀往事,心说大爷你能直奔正题吗?
    “年轻人就是没耐性。”艄公叹一口气。“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当然听过,旧的结束,新的开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有什么稀奇。
    “一元是段很长的时间,有多长?天庭时间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换算成人间,沧海桑田早已不能形容。”
    “再长的日子总会结束,纪元终结,万物寂灭,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总留得一线生机。”
    “这生机就应验在地球,或者说以地球为中心的太阳系。地球是渡世宝筏,在西方外道口中称为方舟。”
    “纪元终结之日,宇宙崩灭,幸存下来的地方寥寥无几,即便天庭也是残垣断瓦,尽成废墟。”
    听到这里,白泽神色一动,“难道?”
    “不错,你们平日看到的星空,漫天繁星,无数星座都是假的,很久之前便已不存在。只是因为地球的特殊性,你们看到了它们以往的影子,它们只剩下残缺的烙印。”
    “这么说,所谓宇宙,其实地球是孤零零的?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么热闹?”白泽只觉得毛骨悚然,虽然宇宙中有没有别的星球存在生命,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地球好孤独,好凄凉。
    “不算上太阳系其余几颗星球的话,确实如此。”艄公感慨的道:“不过好在纪元寂灭,尚有万象更新。”
    白泽也松了一口气,“确实是好事,不过这样的话,为什么天庭没有丝毫改观?”
    “问题就在这里,仙界是源自本源,也就是道的一部分的真实世界,以往它离本源最近,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真实界,是主世界。”
    “这意味着,仙界法则高于其他真实界,仙界圣佛也是真正的万界天尊。”
    艄公烦恼的咂咂嘴,遗憾的道:“但这次情况变化了,有个新生的真实界,它距离本源居然更近!换句话说,仙界被抛弃了,我们的规矩不管用了,现在那边说的话比我们算数!”
    “如果放任不理,他们迟早要骑到我们头上,这绝对不能容忍!”艄公语气愤怒起来,长长的胡子都吹飘了起来。
    “那现在怎么办?”白泽刚抱住一个粗大腿,这感觉就像好不容易进了个全球no.1的垄断企业,只觉扬眉吐气,前途无量,结果老总突然跑来说,业内有个某某企业抢了我们的位置,我们从此要做万年老二了!
    这绝对不能容忍!白泽同仇敌忾,也这么认为!
    “怎么办?很简单,毁了那个世界!”
    霸气的回答,白泽很欣赏。
    不过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真实界由本源大道决定是没错,但大道也是会自我调节的,会接受外界反馈。渡世宝筏,末日之舟恰好就是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它的信号很强。”
    “近几百年,地球东方文明暗弱,西方强势崛起,进而世界气运尽归西方。大道创造新世界,更多便受到西方影响”
    “这个一时也急不来。等我们毁了新世界,夺回本纪元主导权,再来考虑如何教化万民,将我们的文明遍洒宇内。”
    很好,大老板已经把公司未来发展方向指明了!接下来,大概能猜到要做什么。
    之前已经策反了轮回小队,并在他们身上种下了封神印记,只要他们在主神指派下前往新世界,我们就能获得新世界坐标。
    再然后,当然是传送过去,执行各种计划,最终达到毁灭世界的目的!
    “我真是太聪明了”白泽得意的表扬自己。不过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为什么我突然从正义小伙伴变成反派大狗腿了呢?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白泽很快进入角色。
    “蒂法尼。那个主世界叫做蒂法尼,意为神的外表。”
    “去撕碎它,被撕开外衣的神灵很快就会堕落神坛!”
    “世界,一定会由我们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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