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韩伯龙手下一个小喽啰突然对韩伯龙笑道:“哥哥,这里恁地没意思,我却有些手痒了,想去赌场玩玩。”
    韩伯龙当下道:“嗯,只是兄弟日后慢慢戒了赌博才好。”
    那喽啰点头道:“只是呆在此处没甚么意思,我才有些手痒。”
    韩伯龙当下应允,那楼啰便欢天喜地的去了。
    那喽啰走进不远处的一家赌场里,只见台下四面,有三四十只桌子,都有人围挤着在那里掷骰赌钱。那掷色的名儿,非止一端,乃是:
    六风儿,五么子,火燎毛,朱窝儿。
    又有那颠钱的,蹲踞在地上,共有二十余簇人。那颠钱的名儿,也不止一端,乃是:
    浑纯儿,三背间,八叉儿。
    那些掷色的,在那里呼么喝六,颠钱的在那里唤字叫背;或夹笑带骂,或认真打。那输了的,脱衣典裳,褫巾剥袜,也要去翻本,废事业,忘寝食,到底是个输字;那赢的,意气扬扬,东摆西摇,南闯北踅的寻酒头儿再做,身边便袋里,搭膊里,衣袖里,都是银钱,到后捉本算帐,原来赢不多,赢的都被把梢的,放囊的拈了头儿去。
    他闲看了一回,看得技痒,见人丛里,有个大汉两手靠着桌子,在杌子上坐地。桌上堆着几两银子,一个色盆,六只骰子,却无主顾与他赌。
    那喽啰见了,便取出银子,望桌上一丢,对那汉道:“胡乱掷一回。”
    那汉一眼着那喽啰说道:“要掷便来。”随即便来掷朱窝儿,掷得几盆,不多时,那喽啰便将自己的银子输光了大半,只好不赌了。
    只见那汉又到了临桌去赌,对方却是刚来,生得八尺来长,淡黄骨查脸,一双鲜眼,没根髭髯。
    那方才与喽啰赌的是积赌惯家,不然又怎能只胜不负?只是那喽啰眼拙,不曾看出。
    他信得盆口真,又会躲闪打浪,又狡猾奸诈,下主作弊;那放囊的,乘闹里踅过那边桌上去了,那挨下来的,说那人掷得凶,收了主,只替那汉拈头儿。那人一口气掷赢了两贯钱,得了采,越掷得出,三红四聚,只管撒出来。
    那壮些的汉却看出了对方作弊,喝道:“你待将钱往那里去?你方才作弊,没瞒过老爷!”
    那作弊之人骂道:“村撮鸟,你先是嘴里不干不净,再说,又有那只狗眼看出俺来作弊了?”说罢提起双拳,望那汉劈脸打来。
    那汉侧身一闪,就势接住那汉的手,轮起醋钵般拳头,冷笑道:“爷爷今番就重新教你做人!”说罢,狠命地打了一拳。
    那作弊之人扑通的望后颠翻,面孔朝天,背脊着地,面皮上、鼻子中已然淌出了不少血,口里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见竟是难能活命了。
    赌场之中的众人皆是大惊,那个将人打得昏死的汉子一见,也是一惊,心里兀自想道:“我本意不过是想教训教训那厮,不成想那厮却恁地不抗揍,被我一拳便打昏死过去了!”却也没有甚么办法了,只好夺条路,逃出了赌坊。
    那喽啰见状,心中也是大惊,趁着众人大乱之时,赶忙也装作受了惊吓一般,跑回了客栈,将此事告知了韩伯龙。
    “甚么?一拳就叫那赌徒毙了命?!”韩伯龙闻听此言,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哥哥,小人亲眼所见,当真的是如此!”那喽啰连忙答道。
    “快快收拾一番,启程去追那大汉!”韩伯龙赶忙说道。
    “哥哥莫不是想劝那人入伙?”那个喽啰问道。
    韩伯龙见那喽啰会了意,笑道:“不错,我正是有此意。”
    众人遂立刻收拾了一番,启程赶路。
    照着那喽啰指出的方向,众人走出客栈良久,直走到大路之上,也不曾见那汉的身影。本来这却也不甚稀奇,毕竟嘛,难不成说打死人命之后,还会不尽快逃去么?
    但是,韩伯龙再看看路上稀少的人群,向一个在路边摆摊的老者询问道:“老人家,你可曾见到方才不久之前,有个大汉行色匆匆地跑过此处么?”
    那老者闻言,略做思考,摇头道:“却是不曾看到。”
    韩伯龙再看看路上较为稀少的行人,那老者似乎也不大会看错,但仍是不大相信,这时,那老者却突然又说道:“只是刚才有一伙打手到此,口中不住地叫嚣着要捉一个打死人命的撮鸟,险些都把老夫的摊子砸了!”
    奇怪了!那汉既没有跑,而叫嚣着的人群叫嚣着要捉的明显是那打死人命的汉子,便说明那汉又没有被捉住,那他究竟逃去了那里?
    韩伯龙等人只好准备返回客栈去了。
    回程之时,走了一阵,韩伯龙却忽然见到前面树林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晃动。
    再近些看,只见林子一个八尺来长的大汉,淡黄骨查脸,一双鲜眼,没根髭髯,正靠在一块光挞挞大青石边,将朴刀倚在了一边,就着冷水啃着干粮。
    “大哥,便是此人!”那喽啰见了那汉,急忙指着他,低声说道。
    韩伯龙见说,略略地点了点头。看来这汉却也算是聪明。大道之上此时行人虽然较少,但是由于自己须尽快逃走,如此一番模样,也一定会引起路人的注意。倒不如先在树林之中躲避一番,暂且避过那些人的追捕再作计议。
    韩伯龙想罢,喊了一声:“兀那大汉,今日你打伤了人命,又想往何处去投?”
    那汉子见说大惊,连忙撇下吃食,提起朴刀,怒目圆睁道:“敢问足下可是来捉我去那官府领赏的么?”
    韩伯龙见他会错了意,笑道:“我韩伯龙是一绿林人士,与官府水火不容,怎会反而将阁下送至官府去?”
    那汉子见说,还是不太放心,韩伯龙见了,有些无奈地笑到:“你这汉,却也太过小心了些!如此虽说无甚不好,但我的确是绿林中人,京东水泊梁山寨主,姓韩,名伯龙的便是。”
    那汉闻听韩伯龙自报门户,方才放下心来,回答道:“小人姓石名勇,大名府人氏,日常只靠放赌为生。本乡起小人一个异名,唤做石将军。今番打伤人命,方才在此处小树林中思虑了一番,准备逃去柴大官人庄上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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