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桥头,是一处教坊所在。
    教坊内,燕语莺声,钱恒和梁红玉从河中出来,跟在被人搀扶的那个女子身后,直接进了这处教坊。
    钱恒这才知晓,刚才那几个女子,正是从李师师那学琴归来,其中那女子不小心踩在桥头积雪上,这才掉下河来。
    教坊内,有专门招待贵客的暖阁,炭火烧到正旺,钱恒和梁红玉各自喝了一壶酒,把脏腑暖过来之后,又有人安排两人洗浴更衣,等梳洗出来,那套衣衫已经有人帮忙烤干。
    重新穿戴整齐之后,钱恒才返回前堂,寻那落水女子。
    钱恒和梁红玉本是修武之人,体能强过常人,虽说寒冬水冷,倒也没出现什么不适的症状。
    而那个落水女子,虽说已经有人帮着洗过热水澡,更换过干净衣服,却依然处于昏迷之中。
    听周围女子称呼,钱恒才知道,落水女子姓花,闺名想容。
    花想容!
    钱恒不禁愣住。
    这个名字,是宋代名女子中,为数不多一个让钱恒印象深刻的。
    历史上,开封城被金兵攻破,除了皇宫后苑的嫔妃帝姬被掳走无数之外,还有不少青楼楚馆女子,也被金兵带回北方。
    这其中,就有花想容。
    而真正让花想容名传天下的,是她带头与女伴相约,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将尖刀刺进金军将领的胸膛,为国捐躯。
    爱国烈女的威名,让钱恒印象深刻,而此时,这个可能是花想容的女子,正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这位花娘子现在身体怎样?”
    钱恒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刚与她擦了身子,现在身体已经暖过来,只是还没有醒来,已经让姐妹去找大夫去了!”
    一个守在床榻前的女子,回应道。
    “这样,我先看看这位花娘子的情况如何!”
    钱恒上前,就准备给花想容把脉问诊。
    那女子站起身拦住,“这位恩公,您能下水救下想容,小女子感激不尽,可是您这个~”
    房二没能跟进房来,可梁红玉却一直跟在钱恒身侧。
    见那女子阻拦,梁红玉一步上前,“我家少爷乃是太医院丞钱乙大人族孙,世代行医,岂容你等质疑?”
    梁红玉倒没有把钱恒的官身报出来。
    哪怕只是如此,一个太医院丞先祖的身份,已经足以让那女子信服。
    哪里还敢继续阻拦,忙把钱恒让到床榻前。
    裹在花想容身上的被褥十分柔软温和,可是当钱恒的手,搭在花想容的手腕上时,肌肤上透出一丝冰冷的寒意。
    “你们为她用热水泡了多久?”
    钱恒忽然出声问道。
    那女子忙应道,“也就是把想容身上擦拭了一遍,就换上干净衣物抬到床上来了!”
    钱恒点头,“如此,我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钱恒站起身,又道,“这位花娘子是寒气入体,只要把身体暖过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要抓紧时间帮她暖身子,你们现在就去把剩下的二锅头酒拿来,直接用酒给这位花娘子擦拭身体,直到她醒来!”
    钱恒说完,扭身离开花想容的卧房,留下梁红玉,和另外两名女子,拿着端来的酒水,开始给花想容擦拭身体。
    期间,梁红玉还专门给这花想容灌下去几杯二锅头,不过片刻之后,花想容吐出几口河水,身体才逐渐复苏,清醒过来。
    等把吐出的水渍收拾干净时,去请的大夫也已经赶到。
    这次钱恒没有阻拦,一者这大夫看上去显然跟在场几个女子都很熟识,二则,钱恒也不想在这汴京城内开堂坐诊,所以能不显摆这治病手段,还是低调些的好。
    不过钱恒也没有离开,就这么站在那大夫身后,当看着这大夫开出药方之后,钱恒才放心坐回座位。
    那名女子托起药方,来到钱恒跟前,“钱公子,还请您帮忙看下这药方可否妥当?”
    女子这个动作,让那名大夫脸色有点难看。
    钱恒也露出一丝苦笑,直接摆手,“不用看了,这位大夫开出来的方子没有问题!”
    “如此奴就放心了!”
    女子谢过钱恒,刚要谢过那位大夫。
    这会儿那名大夫却不干了,面带怒意,盯着钱恒,“年轻人,你是什么人?若是怀疑老朽医术,不请老朽前来便是,现在却要审过老朽的药方,我想请问阁下,你是在故意挑衅老朽的医术不成?”
    钱恒莫名有些尴尬。
    似乎刚才就该提醒一下那个女子,不过这会儿,想说这些也晚了。
    况且钱恒也能看出来,这位老者的医术还是不错的,所以急忙起身,躬身施礼,“老先生,是学生唐突,学生祖上也是行医问药的医家,刚才这位有人落水受寒,学生先帮忙查验了处置了一番,所以刚才这位姐姐才会让我看您开出的药方!”
    听钱恒这么一说,那老者神色一动。
    “刚才是你安排将这病人体内的寒气驱出来的?”
    钱恒点头。
    那老者才点头赞许道,“我就说,这天寒地冻的,落水之后的身体怎么会如常人一般,只有些风寒的初兆,原来是公子提前出手调理,小老儿也是着急了些!”
    老先生这会儿也对钱恒多了几分赞赏。
    毕竟落水之后,身体若是冻坏了,想要治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调理过来,尤其是女子,身体本就偏阴寒,更容易出现寒症加重的情况。
    想及此,老者不禁问了一声。
    “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钱恒一笑,也没有隐瞒,“学生钱恒,东平府寿张县人士!”
    钱恒刚一报出自己的身份来历,那老者的脸色顿时大变,手指有些微微颤动,朝前迈了一步,来到钱恒近前,仔细盯着钱恒,“公子你就是钱恒?前任院丞钱大人的族孙?”
    听到对方这话,钱恒也是一愣,点点头,“不错,在下正是钱大人族孙,敢问老先生您是?”
    到了这个时候,钱恒至少已经猜到,眼前这位老先生,应该是认识自家族爷钱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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