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赤身下着三角短内裤,一只手翻开压在我身上一个夜晚的羽绒被,准确地说,应该是五个半小时。口中还残留着摩卡的味道,我快速地穿上保暖内衣,披着一件宽敞的加棉风衣,扭动脖颈后,深深地做了几个收腹吸气吐气。从窗外可以隐约看见铲雪的人,真是奇怪,这个点,我看了一下,早上七点没错,怎么还有铲雪的人呢,卖蔬菜水果的五点就开始出货了。
    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就好像注定今天将发生不对劲的事情,这种感觉无处可寻,也无任何慎密严谨的逻辑推导,大概是一种来自女性的直觉。像猫一样,神秘兮兮地,鬼鬼祟祟,藏在内心。
    凝目观望了一下窗外的光线,白茫漫开明晃晃地折射入房舍,门厅。揉了揉眼睛,我走到盥洗室的洗漱台前,挤出长条的牙膏,用牙刷仔细地把口中每个角落都涂上遇水强力搅拌形成的泡沫,龇牙对着镜子,最后再点去舌垢。长呼出一口气,确认气味消除后,再拆开牙线,剔除牙齿缝隙的脏东西,直至微笑地对着镜子点头称道。
    毛巾打湿,手伸入水中,拍洒水花弄湿脸,再挤出不多不少的洗面乳,敷满。湿毛巾擦去,再晾挂在架子上。
    回到房中时,手机显示了两个未接的电话,都是秦淮打来的,想必这会儿,他已在我家附近的某餐厅,等着我过去吃早饭了。
    我拿起手机,打了过去。“早啊!我的秦淮。”
    “你现在在做什么,7点40之前来英郁餐厅,就在你家对面。”
    我不禁偷笑出声来,“就知道你会这样,好吧,我等会就好啦。”
    秦淮并无对我的笑怀有兴致,听完我说的话后,简单的应允后挂断。我坐在床上快速地穿上一条肉色大腿绒丝袜,拉至膝盖时,站立,再拉到大腿跟部。紧致地缚在大腿上,再换上一条白纱裙,上着那件宽敞的粉红加棉风衣。对着镜子,将头发全部盘结在脑后,扎成一团再戴上一个藏蓝的蝴蝶结。
    轻轻扑上淡淡的肉色粉底,再涂抹一些护手霜,检查完所有后,我拎着一个皮包和装着衣服、保温瓶、书的行李箱。
    “倪姐姐,你要去哪?”比我小十岁的弟弟,何一盈穿着睡衣睡裤,他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边说。
    我有些惊愕地望向他,但还是以舒缓地语气说“一盈,姐姐去一个地方待到年底就回,你放心,妈妈今天就会回来。”
    他听完后,用小手拉住我,“爸爸昨天电话里说,要带我去游乐园,我好开心啊,想要你陪我一起,你走了我就只能一个人去。”
    那个男人,自从和我妈妈在一块,我就对他无一丝好感,秃顶矮胖肚子鼓起,年龄也将近四十五岁的样子,说起话来一副老学究的神态,不知道李沁也就是我的妈妈是如何看上他的。如果幸福是仅仅靠钱财来获取,让一个丑恶的男人豢养,那跟一只梅花鹿有什么区别。当然这些我只能藏在心中,任何人都不能提起,我的父亲早已在四岁那年,被我潜意识认为从这个世界消失了,父亲从此以后,只是一个由美好艺术概念凝聚而成的幻想,这个幻想早已生根发芽,成为我生命的重要部分,男友的功能就是弥补这个幻想,完成他的度脱。
    “怎么能这样想呢,不是有爸爸陪着你吗?开心地玩吧,姐姐要走了,一盈,来,拍掌,再见。”我提起他的手,与他击掌表示庆祝,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英郁餐厅的人不是很满,卡座几乎被一些身穿华贵衣服的老妇人给坐满了,普通的两人桌触目皆是,餐厅七点开始起,就一直播放着轻音乐歌单。
    大抵是些耳熟能详,在世纪之交的贺曲、颂曲、节日曲,当然,还有根据复古典主义音乐层层改编而来的。各式各样乐器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餐厅的氛围都被它所牵引着。一位老妇人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向服务员反应,指出某一支曲子的不足,理由“穿云裂石”,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正常进食,我打量了一眼,这位老妇人满头银发,脸上虽有着不少皱纹,但仍然属于保养得不错,以至于不被人所错认为是依靠家中古董,房产,股票所抛出收获横财的老妇。
    粟倪此时走了进来,我一眼就瞧见了。
    她笔直走向前台,显然是在询问我发给他的具体位置桌号,前台的身穿标准西装男士很礼貌性的指向我所处的位置,模糊游弋着食指,像是在说“就在那一块区域,你仔细地去找吧!”随即,粟倪点了点头,又径直向我走来。
    桌子是靠着墙壁的,可旋转椅子,我将椅子调整在靠墙面坐好。老妇人沿着桌子的同一侧,在墙壁正列数过来第七号卡座,所谓卡座,无非就是背靠柔软皮沙发而已。
    “你的行李呢?”粟倪看着我孤身一人,对着墙壁。
    我转过椅子,凝目注视着她的打扮。简直太像了,你就应该把头发盘起来。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粟倪疑惑的说。
    “没有,很好,这样子很适合约会。大方得体。我的行李没拿,在家里,早上七点多我就出门来了这里。”我仍不肯将目光从粟倪身上离去,她令我想起墙上的伍尔芙画像。以前粟倪留着不长的刘海,今天她却出奇意外地将头发撂至耳后。
    “你是说我跟你正在约会是吗!秦淮我们已经在一起两年了,你却总是很低调,不肯赞扬夸耀过我半丝甜言,以前我努力打扮自己穿出自己以为最好看的样子,‘索然无味,和平常女孩没有差别’,你总是这样回答。而你现在从我刚坐下一直到现在,就盯着我的身体,我的脸,我的头发。能够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吗?”
    显然粟倪被我刚才的神情所诧异迷惘,不知是喜是悲,也不知是夸是骂。她的言语将我从伍尔芙的画像中拉回,“你为刚刚我说的话所高兴了吗,那太可悲了,这样看来,和平常女孩真是没一丝差别。索然无味!”
    粟倪立马流露出厌恶的眼神,“只是有点惊讶,不必把我想得那么不值一提。”
    “行李你是打算回家再拿吗?”
    “是的,我的行李很多,预想你陪我一起回家,再乘高铁。”
    “去你家?”“不方便吗?”“怎么会。”“那就好。”
    粟倪端详桌子上的菜单,看了许久。餐厅的音乐已换为轻柔宛转悠扬的曲子。
    “我要一份起司蛋糕,外加一杯热牛奶,高纯。不加糖。你呢?”服务员听完迅速在账单上写下,字迹潦草。
    “一份拉面,一杯冷水。拉面微辣就好啦。”服务员随后重复一遍,确认后,离开。
    “梨花海在哪里?”粟倪一边随着餐厅播放的音乐敲打桌子一边向我提问。
    我从上衣口袋拿出车票,检视一眼后,递给粟倪。“时间,车号,地点都在上面,只是没图片而已。”
    “那我看这个有什么用,上面的地点写着
    时间pm2:00,
    地点沙城——梨花海
    车号g1999次还有价格、提示等。
    我没去过梨花海,或者说我从小就一直待在沙城,一年四季春来暑去秋至冬归都没离开过这里。”
    “你去到那里就知道了,我也没去过,说不定这个地方并不存在,只是人们的梦幻传说而已。”“车票上的信息难道是错的吗?”“没有”
    “为什么说它是传说”
    服务员将两份早点端至桌上,透着热气的牛奶放到粟倪的胸前,冰冷的水放在我的胸前,拉面和起司蛋糕都平放在桌子上。“两位请慢用!”
    我拿起这杯冷水,倾斜倒入口中,呼出一口气,意味着这个事情说来话长。我无意故作神秘,梨花海在老一辈人的印象中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至于这张车票,实际上是1999年我的奶奶在医院去世之前,留给我的。
    “你将来一定要带上你重要的人,去往这个地方,无论时间如何变化,梨花海都将永驻于那个地方,空间有时不会随着时间而变化的,地势起伏的山脉你就会感到时间的缓慢,而四平八稳的广场会使时间变得很快。”奶奶饱含深情的言语在我耳畔响起。
    此刻,粟倪充满困惑一直看着我,那位老妇人突然拍了拍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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