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暗暗叫苦,不是吧,能不能稍微掩饰一下,虽然你这个皇后可能当不了多久,可现在还不是惹风言风语的时机。
    “皇后,别这么想,您是皇后,母仪天下的大唐皇后,谁敢对您不敬,除非我死了。”
    “别!”纤纤玉指按在了陆飞的嘴唇上:“别说死,我不想你死。”
    陆飞微笑道:“我是说除非,刀山火海都过来了,别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周薇嘴唇一阵阵蠕动,泪水打湿了她长长的睫毛,眼瞳中流泄出一种对爱无力的挣扎,取出白色的丝帕,慢慢的擦着他下巴上的血迹,柔声道:“我不准你死,我更不准你一个人去死,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打退强敌,我要陪你一起死。”
    这女人一旦动了真情,九头年都拉不回来,爱得无法无天,毫无顾及。
    陆飞却没办法做到对他喜欢的女子用情专一,因为他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说这个世上真有一个女子会让他痴心绝对,那只会是远在蜀国已经落发为尼的李思思了,他欠了思思一堆的债。
    陆飞笑容满面,道:“还记得我前些天和你说的那句话吗,‘待我攻守河山,讨你欢’,这个江山我打得下来,就守得住,四年前的那一幕我决不让它重现。”
    周薇缓缓的点着头,眉黛低下,有些羞涩的喃喃道:“你,你别走,别离开这,我一个人好怕,这宫里好冷静。”
    陆飞笑笑道:“别怕,白娘子会保护你的,她信得过,宫里不过是些宫女太监,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一会我调几个亲兵在这殿外看着,你要是看哪个宫女太监可疑,你就将她们全部处死。”
    周薇很喜欢听这话:“这些女子将来都是你的女人,我若杀了她们,你不心疼?”
    陆飞一愣:“呵呵,这,这怎么是我的女人。”
    周薇不紧不慢的整理着他的铠甲,道:“我知道,你不再是那个唐宫里的侍卫,你有想法,有抱负,我的这皇后之名只不过是你掩人耳目的手段,迟早你会称帝的,你也应该称帝。”
    陆飞有些诧异,喃喃道:“你,你真这么想?”
    周薇轻轻的点着头,柔弱无骨的道:“李唐子孙四年前就没了,就算还有那侥幸存活下来的宗室后裔,他们若是承继了大统会怎么对待我这个当年没有随先皇殉国的女人,答应我,只要时机适合,你称帝吧。”
    陆飞倒是没想到这个周薇还有这种见地,呵呵干笑几声道:“可我又不姓李。”
    “这江山是你打下来的,姓李还是姓陆不重要,你知道嘛,这后|宫里五千粉黛,可都是你的,这万里江山也是你的,醉卧美人膝,醒掌杀人权,我爱的男人就应该是这种人。”
    一席话让陆飞心潮起伏,他猛然一把将周薇拉到近前,呼吸粗重,道:“可我现在只想要你!”
    周薇没有挣扎,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弯眉在跳动,洁玉般的面容光滑得如刚刚剥开的鸡蛋,一点朱唇万分妖娆,美不胜收。
    过了半晌,什么也没有发生,陆飞已经放开了她朝殿外走去,回头笑语:“待我攻守河山,讨你欢!”
    周薇咬着嘴唇小声道:“郎君一定要回来!”
    出得大殿,陆飞正要召集人,却见白娘子一直在殿外没走,这时也走了过来,道:“陆飞,带我一起去!”
    白娘子的脸色不好,眼睛里呈现出一条条血丝,陆飞笑道:“一晚上没睡吧,行了,一会我调几个亲兵来这守护,你休息会。”
    白娘子秀眉一扬,道:“用不着,我的佣金还没到手,我可不想你死了。”
    陆飞一阵感激,道:“那里可是千军万马,真要打起来,十个你也保护不了我,别去找死了,再说了,他也得敢杀我呀。”
    白娘子想了想也不再坚持,军营不是昨天西华门比得了的,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
    “陆飞,还记得你说过要满足我三个愿望吗,现在我想提第一个。”
    陆飞点点头:“行,说吧!”
    “活着回来!你还有一堆女人等着你养呢。”
    “那你呢,你要不要我养?”
    “活着回来,我就满足你上次的要求!”白娘子脸色微红。
    “你说的呀,等着,看我怎么摧残你!”
    **
    陆飞只带了十名亲兵,同时也让人将呼延赞的家眷都带了过来,而此时的丽景门依然杀声震天,呼延赞抽调出全军的精锐近三万人,以三千人为一个冲击群,一波接一波如巨浪拍岸似的朝丽景门发动了异常猛烈的攻势,攻城的器械很简陋,很多都是临时架构的,相信这周围民居的房子已经被他拆光了。
    战斗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新近调来的三千捧日军成了守城的主力,没有他们可能这城门早就被攻破了,天武军压根就是出工不出力,老子们又没造反,要玩命也只能是你们捧日军。
    城外终于是偃旗息鼓,成堆的尸体堆积如山,浓腥的气味引得城头上乌鸦一时不停在盘旋着,哇哇的叫声听得人心阵阵发麻,都是兄弟呀,都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
    陆飞身着铠甲,带着呼延赞的妻儿老小来到了丽景门外。
    “打开城门!”陆飞将兵器扔到刚赶过来的曹克明手里。
    “大哥,你,你要出城?”
    “别啰嗦,马上他们又要组织攻城了。”陆飞不想浪费时间。
    曹克明一脸焦急:“不能出去呀,大哥放心,兄弟我就是把命搭上也绝不让呼延赞进城。”
    陆飞瞪了他一眼:“守不住的,城里军心不稳,你看看,这里有多少人是真心实义的给我们卖命,再打下去就有人要打开城门迎他进来了。”
    “可是,那,那我陪你一起,多带些人!”曹克明一咬牙。
    “城外是四万多杀红了眼的龙卫军,战斗力比我们捧日军还强,带多少人去都没用,倒不如我亲自走一趟,没准还能和他把酒言欢。”
    陆飞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管对方是否会水淹汴梁,这个仗是真不能再打下去,打得越久越对自己不利,龙卫军不是只能当仪仗队的御林军,呼延赞能这么做,那就不是能用高官厚禄收买的,但是人就有弱点,他呼延赞不惜冒着家眷被屠杀的危险依然攻城,而且他的手下也如此卖命,这很能说明一个问题,此人极重义气,对其手下的将士肯定如亲兄弟一般,他在军中的威望可能比自己在捧日军里还有高,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龙卫军为什么能像疯了一样敢拿脑袋硬撞汴梁城。
    他重义气,那就给他一个无法下手的理由。
    城门被一层又一层的尸体挡住,很多人死不瞑目,有些人陆飞在汴梁城里见过,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战争就是这样,不管对方是谁,对方只有一个名字,‘敌人’,开了战就是亲兄弟也只有刀兵相向一条道可走,内斗不分彼此,双方都永远可耻,陆飞如是想,胜了也同样可耻。
    城上城下上万具尸体七零八落,死状千姿百态,这里没有人会怜惜他们,更没有人会问他们死的值不值,可能只有他们的亲人会流泪,对于陆飞和呼延赞来说,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等城门处清理干净之后,低洼处的血水已达寸许,成群的苍蝇‘嗡嗡嗡’地在四周飞舞。
    五辆车驾拉着二十多位呼延家的人,陆飞一马当先,身无兵刃,表面上看很是从容,内心却比谁都害怕,刀尖上跳舞,弄不好就得演砸了。
    见城中有人出来,从呼延赞的军阵里跑出一队骑兵,他们身后也快速涌出一排排弓箭手,挽弓搭箭,蓄势待发。
    前方白布飘扬,刀枪林立,城上也是一片孝白,但双方挂孝的对象却不是同一个人。
    陆飞对来人拱手道:“大唐殿前司都点检,陆飞携亲兵五位,前来拜营,车上是呼延将军的家眷,请代为禀报呼延将军!”
    陆飞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乱箭齐发,我可不想变刺猬。
    丽景门的城楼上人头攒动,人人都伸长了脖子,李唐十三卫的胆识已经深深的震撼了他们,仗都打到这份上了,人脑都打成狗脑了,这时候出城那得多大的勇气,这陆将军就不怕对面的人将他生吞活剥了吗。
    登楼口的楼道上有一儒生快速跑了上来,曹克明回头一看,正是寇准,寇准从昨天晚上到现一直都在忙着清点库房和安排伤兵的安置,粮草的调配也暂时归他管,陆飞知道他的能耐,对于战争,外行谈战术,内行谈后勤。没有妥善的后勤,天兵天将也会成为散兵游勇,寇准做这些,陆飞才能将心思全用在朝堂和战场上。
    寇准手搭凉棚,眯着眼边看边道:“听说主公独自出城了?”
    曹克明无奈一指道:“那不在那么,拦都拦不住,说是要去和呼延赞把酒言欢,咱现在也只能干着急,啥忙也帮不上,寇先生,你可有主意,咱不能啥事不做呀!”
    寇准掂着脚,摇摆不定,说道:“你别添乱了,告诉你呀,沉住气,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机会,这城里现在都乱了套,人心惶惶,到处都是他们射进来的信,呼延赞要掘黄河了。”
    曹克明一脑门黑线:“他们真的敢掘?”
    寇准一咂嘴道:“当然不敢,汴梁是天下根本,百万军民,呼延赞可不敢背这种千古骂名,又不是攻打异族,但老百姓不会这么想,他们想活命,我来的时候开封府已经出动了所有的衙兵在城里弹压,这仗再不结束马上就要引起民变了。”
    曹克明用力的一拳砸在城墙上,咬牙道:“这个呼延赞真歹毒!”
    寇准哼哼一笑道:“兵不厌诈,呼延赞百战名将,名门旺族呀,呼延家在并州一带深得民望,当地的巨室豪绅很多人都依附他们家,只要他呼延赞一纸书信传往并州,他所需的钱粮将会源源不断的运来,城西那个高顺,祖籍沧州,家室不比呼延赞差,而且高顺更有几个同年的官员任职地方高官,我怀疑那高顺按兵不动很可能就是正在联络那些人,想想吧,打仗光凭血气之勇是没有用的。”
    曹克明不满道:“这些人宁愿依附他们也不愿意忠于朝廷吗?”
    寇准叹息道:“地方巨室紧紧抱成团,联姻成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尾大不掉,几千年了,没有哪一个朝廷能彻底解决这样的局面。”
    曹克明愤愤道:“那抓起来全宰了!”
    寇准摇摇头,无奈道:“朝廷自有律法在,你敢乱杀无辜,这些人就敢煽动百姓扯旗造反,他们有的是钱粮,你杀得完吗,你敢杀谁,宋室立国有这样削弱他们的趋势,知道前些日子宋天子下令禁止高官之间结亲吗。”
    曹克明似懂非懂,哦了声,但马上又一改表情道:“可这些人就不怕朝廷派大军去征剿?”
    “怕,当然怕!”寇准点点头,若有所思:“可打仗打的是国库,打的是兵马钱粮,连年的征战只会让朝廷不堪重负,有灾无钱赈,有匪无钱剿,有乱无钱平,最后官怒民怨,亡国也就不远了,汉武大帝开疆拓土,打得国彼民穷,朝廷弱,地方强,终至王莽之祸;武周女皇万里开边,朝廷入不敷出,同样的结果,最后地方崛起,朝廷困顿,方有‘安史之乱’,今天二十万禁军血拼汴梁城下,不论谁胜谁败都非中国(中原)之福,等着吧,辽军的铁骑已经按捺不住了,哦对了,蜀国只怕也要进军中原了,这还不重要,重要的是辽蜀联手,中国危矣!”
    曹克明又一头雾水:“照先生这么说那么雄才大略,开边万里的圣主都是庸才了哦?”
    寇准呵呵一笑:“不,圣主自有圣主的做法,正是因为有这些开疆拓土的圣主才有了今天中国的万里河山,仗要打,土地更要占,但土地这东西并不是越大越好,打下来得守得住,不光要守得住还得有用武之地,国土更不是越大越好,从边地发一份战报快马加鞭三个月才能到京师,这地方不如不要,对朝廷来说,这是拖累!”
    一座城池能建多大,取决于当时马车的运行力,一个国家能建多大,很大因素也在于驿道通达,边关战事,往返公文在路上好几个月,等救兵到了,可能就是来收尸的,秦灭六国,大修驰道,边境地旬月可达。
    正在二人说话间,有兵土指着前方嚷嚷道:“快看快看,呼延赞的大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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