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人也许都不怕死,但个个都比一般人更惜命,战场上的命不值钱说没就没有了,呼延赞百战余生,他比别人更懂得今天的一切都来自之易,那是多少将士血洒沙场才换来的,是自己多少次出生入死挣来的,而且不光是他自己,他身后还有个庞大的家族和绅贵群体都在指望着他,他不能出事,更不能在这种改朝换代的政权大变革时出一点差错。
    原本陆飞对外城的防御没有多少信心,但这一昼夜下来,气势汹汹的龙卫军表面上看恨不得摧枯拉朽般要席卷汴梁,可现在看来,不是城内守军多卖力,而是龙卫军好像也在磨洋工,只是一直在展现自己威武雄壮的实力,攻城却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这也更让陆飞越来越确信,老子怕,原来对方比老子更害怕。
    有个小笑话怎么说来着,某君在街面上耀武扬威,叫嚣着‘老子天下第一,谁敢惹老子’,不久,街面上又来一比此君更横的主上前挑战,看他那架式和块头此君不敢小觑,略一思量当即上前拱手,遂向众人道:咱哥俩天下第一,谁敢惹咱俩。
    对,打不过你就加入你,不管咋的老子都是立于不败之地。
    陆飞是这心思,弄不过你呼延赞那就拉笼你嘛,他也相信呼延赞也是这想法,汴梁是天下最为坚固的城池,皇城的守卫和工事更是固若金汤,呼延赞才不会傻到把自己的家底都扔在这。
    陆飞绕着帅台走了几步,观看着四周龙卫军气势磅礴的阵容,感叹一句道:“老将军戎马半生,为大宋立下过无数的战功,对赵炅曾是忠心耿耿,对士卒也是亲如兄弟,是个有难可同挡,有福会同享的仁义之士,正因为如此,陆某才可见这撼山填海的虎狼之师,仅凭这一点,陆某对老将军钦佩不已,这是真心话。”
    呼延赞冷冷一笑,道:“用不着你来恭维我,香一灭老夫就要拿你的人头祭旗。”
    陆飞微微一笑,指着前方的汴梁城道:“老将军,汴梁城近在咫尺,别看它城高池深,可你我都知道,我守不住,同时你我也都知道,拿下汴梁之日就是你呼延赞元气大伤之时,没有龙卫军这点家底,不管是大宋还是大唐你都没有办法在朝堂上立足。”
    呼延赞愣了一下,随即又一转身,拂袖忿然道:“一厢情愿!”
    陆飞笑道:“我是不是一厢情愿老将军心里明白,天武军向训已经向大唐宣誓效忠,且不论他是真心还是逼不得已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这个人不信什么情义忠诚,我只相信一点,利益,处在向老将军那个处境,降唐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你也别看那么多兄弟跟着我上刀山下火海,谁都知道,这些人跟着我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光凭一份忠心情义他们就心甘情愿把生死交到我的手里?不可能,他们只是觉得跟着我有出头之日,这和情份没有一点关系,如果今天你在这把我杀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转头就复降宋,这也是他们无奈的选择,,当然了,他们降也是个死,人一辈子就是这样,总是在做着无数个选择。”
    呼延赞沉默着,轻哼一声道:“这与老夫何干,老夫不在乎功名利禄。”
    陆飞紧随其音道:“对,你是不在乎,可你手下这帮将领在乎,不是人人都视金钱如粪土,他们都是你呼延家的叔伯子侄,近半数都是你老家沧州的乡绅子弟,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将这支天武军拼光吗?不会,相比来说神卫军的高顺将军就比你聪明得多,坐山观虎斗,谁输谁赢他都胜券在握。”
    一提到高顺,呼延赞就气不打一处来,恨恨道:“此等狡诈小人,老夫不屑与其为伍。”
    陆飞哼哼一笑道:“你当然可是清高,可您就没想过,就算我兵败,这日后朝廷论功行赏,你以为真的会识战功而论?老将军,要知道宋廷可是已经亡了,将来谁坐天下还无定数,这汴梁城里的枢密院和殿前司对禁军的指挥权名存实亡,现在手里有兵的个个都是草头王,可能又得回到五代十国天下割据的大分裂局面,到那时,咱俩这捧日军和龙卫军拼光了,呼延老将军,那可就是向训坐拥天武军,高顺掌神卫军据中原,析州符昭寿和杨家掌兵七万据河北,河东驻防使刘光义拥兵十万,巴州田重进拥兵八万据秦凤,哪个都比你老将军实力雄厚得多,这种局面下,对你对我都是最不想看到的吧。”
    陆飞一席连唬带邹的话倒是让呼延赞疑窦重重,好像陆飞的话一语中的,直接就扎到了他的内心深处,都不用深想,大宋倒了,大唐也倒了,天下会变成什么样?乱世一统至今也不过三五年,那些曾经割据过的大将今天还有很多人在禁军里任要职,瞎子也能猜得到今后的天下大势。
    呼延赞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陆飞不否认,手一摊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战争不是儿戏,那是多少条人命换来的,请将军三思。”说完这句话,陆飞感觉有些欠妥,再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兵面前谈战争好像有些班门弄斧的样子。
    却料这呼延赞哈哈一笑:“简单直接,老夫喜欢,你说的厉害关系我明白,但这还不足以说服我,香已经烧了一半了,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刻陆飞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江陵里的瓮城里,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巧,两支香决定两次生死,上一次是那五百降兵为自己铺了一条生路,而这回在这千军万马之中他只能靠自己的唇枪舌剑。
    陆飞笑笑道:“将军不惜背上掘黄河的千古骂名目的就是逼我出来,要说的话想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完了,我不想兵祸连天,有什么要求将军直管提,我决不推脱!”
    呼延赞心中暗道:够种,够豪气。
    “年轻人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既然如此。”当下他一指远处的汴梁城道:“想要老夫退兵也不是不可能,龙卫军效忠大唐也非难事,可是我怎么相信你。”
    过河折桥、鸟尽弓藏的事在权力争斗中没有不是什么见不得意且屡见不鲜的事。
    陆飞一幅引颈就戮的样子道:“我亲自来了,生死只在将军一念之间,这难道还不能表示我的诚意吗?”
    “哈哈!”呼延赞抚掌而笑:“是个直肠子,老夫也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直说吧,一堆兄弟跟着老夫混饭吃,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即刻下令全军倒戈入城,叩奉大唐皇统。”
    陆飞心中大喜,拱手道:“老将军请讲。”
    呼延赞朝北一抱拳道:“其一,老夫深受宋恩,今番非我呼延赞不念旧主恩,实乃老夫不忍见中原再起兵戈,请大唐以国礼厚葬大宋皇帝,上尊号,保存赵氏宗庙。”
    “赵氏崛起于天下大乱之世,南征蛮越,北拒胡虏,有功于汉家子民,受之国礼实属应该,在下必定奏请大唐皇后准将军所请。”
    人都是会变的,如果还一直抱着很久以前信誓旦旦的誓言不洒手,也不管这世事的变迁强行固执己见,这人就是迂腐、不知变通,陆飞是说过要将赵炅和狗葬在一起,可此一时彼一时,识时务者方称俊杰,陆飞如是想。
    呼延赞又一指这四周看不到边际的军阵道:“其二,养兵千日,耗费民财不可计数,一位禁军士卒需要一百名百姓来供养,成军不易,练就出一支精锐之师更不易,老夫希望龙卫军一同归降大唐,为新朝保境安民。”
    呼延赞的言外之意就是不准以任何借口打散或重新整编龙卫军,要降一起降,要打一起打。
    陆飞满心欢喜道:“不光如此,这支虎狼之师是老将军一手带出来的,人、事、兵您都了如指掌,我可指挥不动,这龙卫军都指使还得您来,所有一切全都一如继往,此事朝廷一定会准。”
    呼延赞也知道,什么朝廷,还不就是你说了算,当下又接着道:“其三,老夫降的是大唐而不是你陆飞。”
    陆飞心道:感情这罗贯中‘降汉不降曹’的情节出自这里呀。
    “老将军太高眼陆某了,这天下有谁当得起将军一个‘降’字,你是良将,为中兴大唐而来的秉国良将,在下不才,日后将军这大唐南征北战之时,在下愿随将军驰骋,还望老将军不吝赐教。”
    陆飞话刚落音,一阵风吹来,捏在边上那士兵手里的香火头一歪,清烟袅袅,香燃尽了。
    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呼延赞为就这三条,不打疼你你不知道爷的厉害,条件都是合情合理,没有什么奢谈,他也料到陆飞会答应,如若真不答应,此人也就不配为人主,呼延赞自会领着龙卫军打破汴梁城,携出将士们的家小去去往沧州割据称王去也。
    当然,光有陆飞的口头保证并不能完全打消呼延赞的忧虑。
    陆飞此来也是投其所好,尽量让呼延赞归降,有他的号召力,那得少费多少脑细胞,当下两人一拍即合,呼延赞传下军令大军后撤二十里安营,一众龙卫军的将领一一前来参拜陆飞这个殿前司都点检。
    陆飞看着徐徐后撤的龙卫军,问呼延赞:“老将军何不将马兵开入城?”
    呼延赞道:“陆殿帅只身前来,胆识过人,老夫敬佩,所以我决定这次入城朝见新君也只一个人去,大军入城也怕引起朝廷的猜疑,老夫顶多来一支卫队。”
    陆飞一听暗道:老狐狸,还是不相信我,你入城却把大军摆在城外,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非得等大唐诏令诏告天下,行了,控制住你料你手下这帮子骄兵憾将也不敢轻举妄动。
    陆飞拱手道:“好,一切随老将军,请!”
    “陆殿帅请!”
    陆飞话刚落音,一阵风吹来,捏在边上那士兵手里的香火头一歪,清烟袅袅,香燃尽了。
    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呼延赞为就这三条,不打疼你你不知道爷的厉害,条件都是合情合理,没有什么奢谈,他也料到陆飞会答应,如若真不答应,此人也就不配为人主,呼延赞自会领着龙卫军打破汴梁城,携出将士们的家小去去往沧州割据称王去也。
    当然,光有陆飞的口头保证并不能完全打消呼延赞的忧虑。
    陆飞此来也是投其所好,尽量让呼延赞归降,有他的号召力,那得少费多少脑细胞,当下两人一拍即合,呼延赞传下军令大军后撤二十里安营,一众龙卫军的将领一一前来参拜陆飞这个殿前司都点检。
    陆飞看着徐徐后撤的龙卫军,问呼延赞:“老将军何不将马兵开入城?”
    呼延赞道:“陆殿帅只身前来,胆识过人,老夫敬佩,所以我决定这次入城朝见新君也只一个人去,大军入城也怕引起朝廷的猜疑,老夫顶多来一支卫队。”
    陆飞一听暗道:老狐狸,还是不相信我,你入城却把大军摆在城外,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非得等大唐诏令诏告天下,行了,控制住你料你手下这帮子骄兵憾将也不敢轻举妄动。
    陆飞拱手道:“好,一切随老将军,请!”
    “陆殿帅请!”
    **
    陆飞与呼延赞并骑而行,离着城门还有百余步时就见城楼上沸腾不止,嘈杂的喊杀声随之而来,陆飞眉头一紧,知道是城里出事了,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
    城门缓缓开启,一眼就能看到离着城门不足十几丈外的街道上正在厮杀,杀得那叫一欢实,一边是捧日军,另一边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每人腰上都系着一条白丝带,陆飞一猜也能猜着这是有人想给大宋哭坟呢。
    进到城内,曹克明和寇准也忙从城楼上下来,道:“将军,一伙不要命想来抢城门,打听清楚了,是向训的天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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