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县丞哑口无言,只得退下,怏怏坐在一旁生闷气。
    陆飞扫视一番众人,问道“你们都是来告汪大人的?”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着,“是”
    “可有状子呀”状子就是状纸,是告状前必不可少的东西。
    胡老汉从怀里摸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双手举过头顶,“有”
    赵班头上前接过,呈给陆飞。
    “李师爷”陆飞看到这些字头都大,便把后堂的李顺给喊了过来。
    李顺接过状子,当堂念了出来,“今有胡老三、武世清等苦主六十八名联名检举并状告宿松县县丞汪中仁,一告其贪赃枉法,二告其私欲虐民,三告其搜刮民财,现将其不法之事列举如下......”
    李顺一口气念完,听得汪县丞是心惊胆颤,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急急而下。
    等李顺念完,陆飞侧目问着汪县丞,“汪大人,这,你怎么看?”
    汪县丞急忙起身,连连摆手,极力的辩解着,“诬告,纯属诬告,还望大人明察,还下官一个公道”
    陆飞敲了敲案桌上的状子,“这么多人说的都是有鼻子有眼的,看来汪大人您这人缘不太好呀”
    汪县丞拱手道,“大人,众口一词也不能颠倒事非吧”
    陆飞恍然道,“哦,对对,汪大人言之有理,胡老汉,你们状告汪县丞可有证据呀,诬告朝廷命官可是重罪呀”
    胡老汉又是一磕头,“回老爷,老汉等六十八人就是证据,单说这次因盗窃案引发的冤狱,前后共有六十八人被关入大牢,严刑拷打不说,还向家人勒索二百两的保银,这其**有二十七人交清了保银免了罪责,这保银一交人就放出来了,也没有任何回执,也没有任何说法,还请老爷明察”
    此话一出,堂下一阵喧哗,那些交了保银的人都喊了起来,“是呀老爷我们交了保银”
    “老爷,这银子交的不明不白呀”
    “这银子是被他私吞了”
    ……
    陆飞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问道,“保银你们是交到谁手里,谁找你们要的?”
    胡老汉道,“是县衙牢头李六给我们传话的,银子也是李六收的?”
    陆飞点点头,偏头问着汪县丞,“汪大人,可曾有过保银一事”
    汪县汪又是摆手,“决无此事,下官身正不怕影子歪”
    “哦,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这可为难了,行吧,汪大人,你先到后堂休息,容本官思考一下下,吴师爷,还不扶汪大人去歇息”
    吴子实不敢有违,扶起汪县丞。
    汪县丞扫视着堂下胡老汉等一众人,哼哼一声拂袖朝后堂而去,一进后衙便看到赵郡马也在这,忙一展笑脸,朝赵郡马作了一躬,谁知这赵郡马却是眉头紧锁,很是讨厌他的眼神,把脸一偏,不再看他,汪县丞讨了个没趣,不安找位子坐着,刚刚坐下,却见陆飞正从屏风边伸出头来,挥挥手,意思是让他再坐远点。
    汪县丞一脸不悦地朝更远的椅子移去,陆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带牢头”陆飞另择路子,不审汪中仁,从别的地方下手。
    没多久牢头来到大堂,三十来岁,身宽体胖,许是多年身处阴暗的大牢,人显得白白净净的,牢头提溜着衣摆,穿过堂下的人群,跪倒在陆飞面前,“牢头李六见过大老爷,不知老爷传唤小的有何吩咐”
    陆飞一拍惊堂木,目露凶光,盯着李六,“李六,你知罪吗?”
    李六慌了神,不知何故,“老爷,小的,小的不知呀”
    陆飞走下案桌,在李六的面前蹲了下来,沉声道,“李六,当着本官的面可不能有半句假话呀,你回头看看这些人”
    李六慢慢转过头,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来,一时目瞪口呆。
    陆飞下巴指着李六问众人,“是他找你们要的银子,也是他收的银子吗?”
    众人齐齐点头,“是的”
    李六愣住了不敢说话,眼神四下找寻着,他想找找汪县丞,这时候汪老爷怎么不出来说句话呀,可惜汪老爷正在后堂最深处喝茶呢,根本听不到大堂上的声音。
    陆飞见李六不开口,便道,“怎么,还不认罪?说,这银子你拿了多少,都有谁拿了,是谁指使你拿的?”
    李六还想抵赖,这收的银子一无名文规定二无官府的收条,想定罪也不容易,便说道,“小的不知道什么银子,也没有收过任何保银”
    陆飞道:“李六,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说瞎话可是罪加一等”
    李六还是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小的说的都是实情”
    陆飞叹息着,摇摇头,“啧啧,你这是何苦呢,汪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六闻言一脸惊恐。
    陆飞微微一笑,来到屏风边上,朝李顺一使眼色,李顺走了过来,两人交头结耳一阵,然后李顺点头会意,朝坐在后堂深处的汪县丞走了过去,来到他边上拱手问道,“汪大人,老爷让在下问问您这一年的俸禄是多少”
    汪县丞不明所以,“为何有此问?”
    李顺道,“陆老爷新任,体恤下属,正打算给衙内所有人加点月钱,也算是见面礼吧”
    汪县丞冷冷一笑,“一百二十两”
    “哦,知道了,汪大人稍坐”李顺折了回来,对着陆飞点点头。
    于是陆飞转过头,将半个身体掩在屏风后,指着李六朝后堂里说道,“汪大人,李六拿了多少?”
    汪大人离这远着呢,这哪听得清,可李六和堂上所有的人都能听得见,李六此时已经魂不附体了,伸长着脖子想看看后堂的情况,赵班头一抽扑刀,吓得他又缩了回去。
    汪县丞见陆飞好像在对着说话,但又听不清,陆飞又提高了嗓门大喊了句,“多少?”
    这次汪县丞听见了,没好气的喊着,“一百二十两”
    堂上静静无声,汪县丞说的一百二十两谁都听清了,李六已经如同烂泥般软成一团,耷拉着头。
    ‘啪’陆飞一拍惊堂木,“李六,还不从实招来,再不老实,老爷我可要动大刑了”
    李六面如死灰,连声说着,“老爷,不是呀,小的就拿了一百两,还是和牢里众兄弟们分的,到小的手里的也不过就十多两,汪县丞可是拿了五千两呀,老爷,小的真的没那么多呀,还请老爷明察呀”
    “哦,承认就好,画押吧”陆飞让李六画了押,推在一旁。
    这保银的事算是有目共睹了,接下来那就是税银一事了,税银这事根本用不着查,堂外那看热闹的人里头大把的城内商户和街头小贩,随便拎出一个来都能连骂汪县丞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脏字,只是以前汪县丞掌着县衙大权,这些人敢怒不敢言而已。
    民心不可欺,民心更可用,在李六刚刚画完押退在一旁时,堂外便响起了一阵阵漫骂之声,有的说‘贪官该杀’,有的则出主意死法应该是‘剥皮实草’,最差也得腰斩弃市,这其中喊得最凶的那当数平日里被欺负得最惨的城里商户们。
    大堂上这种完全一边倒的情况早就在深深地刺激着围观的人,就连站堂和维持秩序的一些衙役也加入到倒汪县丞的口号行动中来,一时群情激愤,人人喊杀。
    陆飞才不去管他们怎么起哄,哪怕这些人的吐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最好能冲进后堂去把那汪县丞拎出来现场打死,这倒省事。
    后堂的汪县丞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转眼间怎么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忙跑到赵郡马这边,不安的道,“郡马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呀?您可不能由着这帮子刁民乱来呀,他们这是目无法纪”
    此时的赵郡马也开始冒汗,这事本来和他没什么关系,可是他哪里知道胡管家和这汪县丞到底私下做过些什么,别真捅出什么大娄子,激起了民变,再传到他老岳父宁王的耳朵里,那可要坏菜了,于是他不理会汪县丞,先看看再说,这时候出去给汪县丞说情还不被口水给淹死了。
    汪县丞就这样在赵郡马左右绕来绕去的,急得团团转。
    赵郡马不耐烦,挥挥手,“滚”
    汪县丞这才悻悻地站到一边,魂不守舍的听着公堂上的动静。
    不多时两名衙役快步跑进大堂,对着赵班头低语几句,然后赵班头又对着陆飞点了点头。
    ‘啪’,随着震天响的惊堂木声,陆飞扯着脖子喊了起来,“传汪县丞”。
    立时有衙役将闲杂人等一一清理出大堂。
    汪县丞缩头缩脑地,走一步退半步慢慢挪到了堂前,作着揖道,“陆大人,这是何故呀?”
    陆飞两脚搭在案桌上,嘿嘿一笑,“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大家都在商量着怎么弄死你,想听听你有什么看法”
    汪县丞环顾着四周,平时对他点头哈腰的众衙役个个现在也是横眉冷对,就连那忠心耿耿的吴子实师爷此时也不见踪影。
    人被逼急了胆子也就大了起来,退无可退也就不退了,汪县丞一反奴颜屈膝的样子,从容地整理着官服,盯着陆飞,道,“陆大人,你也算是一县之长,七品正堂,怎么说话行事如此不成体统,我汪某虽官小职微,那也是朝廷亲授,吏部在册的官员,你这是在戏耍本官”
    陆飞坐正身形,附身在案上,敲着桌子道,“戏耍,汪大人,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来呀,传众商户”
    十多个本地商户如同商量好的似的,齐齐涌上大堂,跪在地上,手里都举着一本册子。
    “是你们要检举汪县丞吗?”陆飞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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