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云霄自己也明白,父王在朝中的所有势力,还有暗中操纵的所有生意那都是由赵府出面在维持着,如果有传闻说宁王和赵家出了裂隙,那势必会引起很多连锁反应,赵家的名气那可全指着是宁王在撑着。
    “父王,女儿明白了,我就回去看看母妃就回,决不多待,就一天”云霄的泪水滴落在父王的膝盖上,心思早就飞回了母妃身边。
    宁王缓缓地点着头,“恩,下个月你回去吧,记住,出门时要热热闹闹的”
    “恩,知道了,父王”
    正在这时,胡管家一溜小跑,刚到门口,见到这父女温情的一幕,不敢多看,忙转身要离开。
    云霄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忙擦拭干净眼泪,站了起来,挺直着身体,以往那种高高在上,郡主的威严气势跃然脸上,“胡管家,你等等”
    胡管家躬腰笑眯眯在跑了进来,跪拜在地,内心惶惶不安,他很多怕见到这位郡主,“见过宁王殿下,不知郡主唤小的有何事吩咐”
    宁王看着云霄,云霄一扬下巴,“起来吧,少爷去哪了?”
    宁王马上在边上插口道,“哦,他呀,我让他去给我办点事去了,你找他做什么?”
    云霄不找赵青风,只是陆飞说过,这事要当着赵郡马的面做才会最有利,但既然现在他不在,事情也不能耽搁,便接着道,“放下你手头的事,现在就去城里给我采买些礼物,以备我父王回去时带上”
    胡管家一听是这事,当下便安心了,起身微笑道,“是,小的这就去”郡主的话在这个家里如同圣旨一般神圣不可侵犯,尽管现在天快黑了。
    “恩,去吧,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云霄内心也有些不安,因为她知道胡管家接下来会有什么下场,她虽然是飞扬跋扈了些,但从没有处心积虑地害过人,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帮陆飞,她是不会做出这种有违她良心的事来,但谁叫她太任信陆飞了,只要是他想做的事那就是对百姓对宿松有利的事,她便无条件的尽自己能尽的力,好在是她对胡管家在外面的所做所为也略有所闻,得到今日的下场也是罪有因得,想到这,云霄才稍稍有些宽心。
    胡管家没有一丝的迟疑,风风火火的带着几个家丁便要出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好撞在一名回府的老妈子身上,老妈子怀里抱着几个马桶骨碌碌地滚到台阶下。
    老妈子在地上直哼哼,正打算要起来的时候,身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刘妈子,眼瞎了,往哪撞呢?”胡管家还想再上去揣一脚,揉着被马桶咯得有些生疼的胳膊。
    刘妈子看到是胡管家,忙一翻身跪着,连身上的灰尘也来不及去拍,一个劲地磕着头,“胡大管家,老婆子眼是瞎了,对不住,对不住,这不是手里的东西抱得多了些,没想到竟然冲撞了大管家,老婆子该死”
    胡管家想到还有事要办,也不早和她一般见识,哼哼一声,“以后走路长点眼,下次再这样,打死你”
    说完便带着家丁下了门前的台阶,手一叉腰,大声喊着,“轿夫,轿夫,死哪去了,腿脚麻利点,在那磨蹭作死呢,耽误了郡主的事,看我不抽死你们这些个懒货”
    刘妈子吃力的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边上另个老妈子见胡管家走远了,这才敢上前扶她一把,一边帮刘妈子拍身上的灰尘,一边小声说着,“伤了吧,下次看到他躲边点,来来,走,到我哪,我拿点酒给你揉揉”
    刘妈子上了年纪,哪里经得这么一摔一揣的,嘴里直哼哼,看着胡管家轿子远去的背影吐了口口水,咒骂着,“狗仗人势,早晚不得好死”
    夕阳西下,落日映红了半边天,往胡管家的轿子在通上县城的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李忠等三个人远远的埋伏在路边的草丛之中,不时的朝路上探头张望着,其中两人各分一头前去打探,张参将只是告诉他胡管家会从这经过,却不知道是从哪头过来,李忠这才让人分两头去打探。
    突然,一阵脚步上急切传来,夹杂着草木的哗哗声由远及近,一个壮实的男人分开草丛,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李忠边上,蹲下身子,低声说着,“来了”
    李忠闻言,便朝几个人一使眼色,众人各操兵器在手,李忠道,“几个人?”
    “两个随从,四名轿夫,想必那轿子里坐的便是他”
    “为何这么肯定”
    “轿子上绣了个赵字,指定错不了”
    “不会是赵郡马吧?”
    “不会,我跟了一路,轿子里的人说过话,那随从嘴里喊的就是胡大管家,错不了”
    “好,记住,只杀胡管家一人,不准乱杀无辜”
    “是!”
    四人一起用黑布将面蒙了起来,伏在草丛中,顺着赵家的方向紧紧地注视着,等待着。
    胡管家的轿子正缓缓而来,一步步走向鬼门关。
    轿子边上的随从家丁正和轿子中的胡管家在聊着天,家丁笑道,“胡大爷,您说这是宁王利害还是咱赵家利害”
    “屁话,木头脑袋了吧,当然是宁王府了,宁王是什么人,将来那可是大唐朝万万人之上的人”
    “万万人之上?什么意思?”
    胡管家见自己话里有失,忙改口道,“你这小子,吃着下人的饭,操着王爷的心,撑的吧,去去”
    家丁呵呵一笑,“这不是怕您路上无聊,给你解解闷吗,小的哪有资格操王宁的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宁王将来若是得势,那咱赵府得算是立了头功”
    家丁忙拍马屁道,“赵府上上下下全靠胡爷你在维持,赵家有功了,那不就等于是您胡爷有功了嘛”
    胡管家嘿嘿直乐,“你小子,这话我爱听,赵家要是没了我胡爷那还是赵家嘛,不是我吹,哪天爷我要是不想伺候了,郡马爷非急死不可,哈哈哈哈”
    “对对,胡爷您发达了可不能忘记我们这些人,可得提携一把呀”
    “恩恩,这个自然,这这是到哪了?”
    家丁看了看四周,正想开口,却听前方草丛中传出来一个声音,“到阴曹地府了”
    话刚落音,四条身影快速地从草丛中窜了出来,个个手中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在轿子周围成一个圈站着。
    几名轿夫下了一跳,肩膀上的轿子也猾了下来。
    “哎哟,摔死爷了,都他\妈作死呢,刚才是谁在咒爷”胡管家揉着屁股坐轿子里钻了出来。
    李忠一见正是他,也不打话,一挥手,四人立刻便包抄上去。
    “你们是......”胡管家话才说了一半,一柄钢刀便在他胸前只能看到个刀把了,鲜血四溅。
    “打劫”李忠大喊一声,将胡管家那瞪着大眼睛的身体从刀身踏开。
    几名家丁和轿夫都吓呆了,一个个抖动着身体,“好,好好汉,这这是赵家的轿子”
    李忠哼哼一声,看了一眼正在地上抽搐的胡管家,随手在胡管家的身上摸着,找出几样看似值钱的东西,揣进怀中,“老子抢东西还分你什么赵家王家的,走”
    等几名家丁再抬头的时候,来人已不见了踪影。
    李忠等人早就骑上快马,跑出去几里地了。
    “吁!!”四名会合在一起的张参将的亲信一齐交换着眼色,将马停了下来。
    李忠见状也停了下去,打马几个人身边,将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磨蹭什么,赶紧回去复命哪”
    几名亲信一齐下了马,其中一个道,“李副将,你先下来”
    按军级,这些人都差李忠一大截,但他们是张参将身边的亲随,李忠还是给了这个面子,翻身下马,但当他刚下马时,看到这四个人分小的位置,马上便明白过来了。
    只见几名亲信手按在刀柄上,慢慢地成包围之势散开,李忠暗叫不好,看来张将军还是不肯放过他。
    “李副将,不用我们多说了吧,谁叫你得罪将军,我们哥几个也是听命行事,怪不得我们了”
    几人不多说,挥刀便上,李忠知道和他们这些人说什么都不管用,他们只能挥刀以命想拼,虽是他勇猛,但终也不是四名张参贴身亲随护卫的对手,半柱香的工夫,便招架不住,渐渐处在下风,身上多处伤口正丝丝的往外渗着血。
    终于一名亲信飞身一脚,将踏中李忠的胸口,将他踏飞,撞在一块石头上,晕死过去。
    夜幕降临,四名亲信,站在一块刚刚翻新过的土上,使劲踩了几下,确信坚实之后便一齐翻身上马,朝张耙子的大营而去。
    夜色中,等四名亲信的身影渐渐远去,又有几条人影来到了那块新土之上,其中一人,左右看了看,轻声道,“快挖”
    陆飞在中军大帐中一直等到军营的宵禁开始,张耙子才来见他,这在陆飞的料想中那已经是难得的最好礼待了,按他来之前的想法,这次来军营怎么着也得让张耙子左右开弓的扇几个大嘴巴。
    派去协同李忠处理胡管家的亲信回来将事情的结果向张参将一一作了禀报,又呈上胡管家和李忠身上应有的信物后,张耙子这才满心欢喜的对几名亲信大加赞赏,并叮嘱此事不要外传,这才赶来见陆飞。
    张耙子让营军将大帐四面围起,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独自走了进去,但当他走进大帐里看到陆飞那悠闲的样子,他突然在心里暗叫一声:坏了!
    张耙子终于在这一瞬间明白过来了,自己为什么总在听人的一面之词,胡管家死了,李忠死了,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杀人灭口保全自己?我怎么那么笨哪,这应该全是陆飞的阴谋,这小子在使反间计,挑拨我与赵郡马之间的关系,他坐收渔利。
    所有的事情闪电般地从张耙子脑海中闪过又交织在一起,张耙子只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恨自己太过武断了,赵郡马怎么可能会将李忠这种职小官微且不能服众的人来压在我头上。
    “陆知县,你在我这大帐里休息的还满意吗?”张耙子再无先前对陆飞那种称兄道弟的假热情,在他看来现在也用不着这些了,陆飞已经是他砧板上的肉,现在不杀他那只是不想在匪乱平定之前再起风波。
    胡管家一死,再将陆飞牢牢地控制在军营里,那在赵郡马心里只知道陆飞在暗中调查贿银一事,当然这只是张耙子自己的想法,他还不知道陆飞早他一步将军中小将酒后失言的事提前告诉了赵郡马。
    陆飞正歪靠在张耙子的帅椅上,脚踏在帅案上,正在犯着迷糊,一听张耙子的声音,眼只是微微睁开一条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椅子不错,就是硬了点,硌得慌,要是有张软床躺躺那指定不错”
    张耙子慢慢走向陆飞,脸上带着一丝邪笑,眼中闪现着杀人的气息,“哦,知县老爷还想要的什么?”
    陆飞翻了个身,将后脑对着他,干脆连眼都闭了起来,咕嘟着,“再安排几个小姑娘来跳跳舞,找几个会吹拉弹唱的来首小曲,哦对了,县城边有个卖烤肉的,也一并请来,就在这大帐中支上摊子,弄点烧烤打打牙祭兴许也不错,不行再来两个小酒,还有......”
    陆飞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张耙子再也听不下去了,脸一沉,一疵牙,猛的一拍帅案,“够了,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本将军的行营大帐,你当是戏台子吗,起来,小小知县,不知天高地厚,这也是你能坐的地方吗?”
    陆飞一见张耙子这样子心里很是高兴,这小子前后几个时辰就判若两人了,前边一口一口陆老弟,转眼就成了小小知县了,八成是他得了什么宝,才能如此有恃无恐,这个宝嘛,肯定胡管家被他灭了口,这才是陆飞的目的。
    “切,我多稀罕似的,不就一张比石头还硬的椅子吗,给给,让你走,你可坐稳当了,别摔着”陆飞拍拍衣服,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帅椅,气定神闲地绕到帅案前。
    张耙子嘿嘿一笑,“宿松县,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你小子暗中使了不少坏呀”
    “哦,是吗,张将军这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这还要我直说吗?以你的头脑,你会笨到说是本将军让你去调查赵郡马的告诉胡管家吗?”
    “为什么不可以?”
    “你不怕赵郡马怀疑你我连手对付他吗?他这种人,决不心存侥幸,就算他会除掉我,你会想不到他也能连你一并斩草除根吗?”
    陆飞心中暗暗直乐,看来这张耙子还有点头脑,只不过他猜错了方向,傻子才会直接向赵郡马打小报告,真要那样做了,那说定下场真是这样。
    “张将军多心了,我对胡管家说的话那不过是一时情急,并没想那么多,现在还在后悔不已呢”陆飞道。
    “不要以为你的那点小聪明就能在本将军面前大行其道,
    张耙子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笑,笑得很得意,“你现在说的话,我是一句也不信,你回去吧,记住,你招安的期限可没几日了,到时候可别怪本将军没有知会你这地方官”
    陆飞一抖衣服,拨了拨手指,“急什么,还有几日呢,不过依我看来,你这次平乱之事怕是要白忙了”
    张耙子冷冷一笑,“是吗?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看陆知县如何成功,不送”
    两人不管是在表面还是私下都已经撕破了脸,谁也不想再假仁假义的客套一番,陆飞哈哈一笑道,“你会看到这一天的”说完便大步走出了大帐。
    等陆飞一离开,张耙子便马上召集各部将领,将他的安排秘密传达下去,让众将都做好准备,只待他一声令下,即军而动。
    夜空繁星点点,孤月高悬,好在是陆飞身下的马认得回去的路,一路小跑,终于在子夜时分回到了县衙。
    赵四海早就在县衙里等候多时了,一见陆飞回了来便马上迎了上去,“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陆飞一边脱着被汗水浸湿的外衣,一边看了看赵班头那一瘸一拐的样子,“赵班头,伤好利索了吧”
    赵班头一拱手,“小小皮肉之伤不值一提,多谢大人惦记”
    陆飞也是无人可用,李顺动动嘴皮子还行,让他去干从张耙子的人手里救人,那他一定干不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赵四海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才让他带伤办事。
    大眼端着清水还有毛巾,“大人,擦擦汗吧”
    陆飞接过毛巾便朝大眼挥挥手,示意他出去,然后对赵班头道,“我交待你的事怎么样了?”
    赵四海一皱眉,“有好消息和坏消息,大人你想先听哪个?”
    这下正合陆飞心意,赵班头能如此和知县说话,那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再是那种绝对的上下级的从属,还有一些哥们之间的意思,这是陆飞所希望看到的,大家之间不要有隔阂才最重要。
    “先说好消息吧”陆飞擦脸道。
    “大人你让救的那人,还活着,我给带回来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特意将他安排在牢里”
    “恩,很好,那坏消息呢?”
    “郡马府的胡管家死了,被这伙人给杀了”
    陆飞将毛巾甩到肩上,哈哈一笑,“不不,班头,这两都是好消息”
    赵班头有些不解,“胡管家可是赵府里的重要人物,他死了会是好事?说不定明日一早就有赵家的人到县衙报案”
    “报了你就让人接下,至于什么时候审,那以后再说,牢里的那人你一定要照顾好了,不能让他死了,也不能让任何人接近他,知道吗?”
    赵四海一点头,“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飞一指门口,“先就这样吧,都累了,让大家都回去睡吧,哦,明天你带上书吏跑一躺座山,将招安的事公布出去,告诉那当家的,本月二十八下山接受招安,本知县亲自去接他们,凌大当家说的几个条件,我全部答应”
    “是”赵四海转身要走。
    陆飞一抬手,“等等,这个,顺便看看芸娘在山上过得好不好”
    赵四海一紧张,“我说怎么没见大小姐,她怎么跑到山上去了”
    陆飞笑着摆摆手,“没事,别大惊小怪的,你照我的话去做就行,记住,本月二十八,不能多也不能少一天”
    陆飞将土匪下山的日期定在二十八日,那是有想法的,之前李忠在湘味楼里告诉李顺,说是有旨意传给张耙子,让他在这月二十八日之前平定座山,如果误了日期那可是欺君大罪,陆飞这才将日子不差不移地定在旨意的最后一日,这样就表示自己没有阻挠圣旨的事实。
    第二天一早,陆飞只身前往赵郡马府,他用不着等赵家的人报案,他自己就来了。
    赵府的前院中摆着一具尸体,曾经和汪中仁在宿松城作威作福的胡管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身上盖着白布单,他的老婆和孩子都跪在边上呜呜的哭着,再坏的人都有能容忍的接纳他的家人。
    但此时忙碌在赵家的家丁和女佣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的样子,每当经过前院时,看到没有看一眼地上的胡管家,一扭脸就当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陆飞带着一般衙役和仵作大清早的便来到了赵家,刚进门便看到赵郡马正让人准备抬上胡管家的尸体去县衙报案。
    “哟,郡马爷,你这是准备上哪呀?”陆飞在大门口便喊了起来。
    赵郡马见是陆飞马上便一指家丁抬着的胡管家,气冲冲地道,“好你个知县老爷,你看看,你看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行凶杀人,这就是你治理下的县城吗?”
    陆飞忙上前一掀白布单,闭着眼瞥了一下马上扭开了头,大清早看死人那是很晦气的事,“哟,这不是胡管家嘛,一大早我就听说这里出了命案,便马上带着相关人等赶了过来了,没想到是他呀”
    陆飞一开口,边上胡管家的老婆孩子忙都一齐跪了过来,摇着陆飞的衣服哭丧着脸道,“陆老爷,您是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民妇申冤嘛,我男人死的太惨了,您要给我个公道呀”
    陆飞心道,查,查个屁呢,你男人害死了那么多人,这叫因果报应,让你们快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不长眼了,还公道,作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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