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肖问天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哦,不对,从现在开始经,他不再是肖问天了,应该叫“张宝儿”。
    张宝儿终于可以看清楚自己的“家”了,从供奉的牌位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土地庙。不仅小,而且又破又旧,低矮的梁上蜘蛛正在忙碌着织网。再回头看看刚刚睡过的“床”,竟然只是在地上铺的一层稻草。
    张宝儿不由苦笑:现实的境遇,比想象的还要糟糕的多。
    就在这时,张宝儿突然感觉肩头被拍了一下,他急忙转身,却见老叫花正在面前,杂乱的头发上还沾着两根稻草。
    这就是自己的师父,是自己穿越后第一个接触的人。
    尽管张宝儿对老叫花并没有什么感情,可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救了自己的命。再说了,自己穿越后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还得依靠于他,所以张宝儿决定,必须要和老叫花搞好关系。
    “师父,您老人家起来了?”张宝儿恭恭敬敬向老叫花问好。
    老叫花根本就懒得理他,一边抠着眼屎一边摆手道:“你小子病既然好了,那就和师父讨生活去!”
    “讨生活?”张宝儿莫名其妙问道:“师父!讨什么生活?”
    “你说讨什么生活?”老叫花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不满地瞪着眼:“你这几天生病师父我伺候你也就罢了,病好了难道还好意思让师父白养活你吗?”
    听了老叫花这话,张宝儿不吱声了。
    叫花子讨生活的方式,除了要饭还能有什么?
    张宝儿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一想这就得去要饭,脸顿时变得跟苦瓜一样。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总做叫花子。
    张宝儿试探着问道:“师父,咱有手有脚的,做点什么不行,干嘛非要做叫花子呢!”
    老叫花奇怪地打量着张宝儿:“那你说说,不做叫花子做什么?”
    张宝儿刚刚来到这个环境当中,压根就没有想过未来的规划,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应该做小叫花子,可老叫花这么一问,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顿时让他哑口无言,吱唔了好一会,才讪讪道:“这个我还没想好!”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吧!”老叫花没好气地发着牢骚:“你当我不愿意过好日子呀,但愿你以后能有出息,师父我就以跟着你享清福了!”
    说罢,老叫花头也不回便朝外走去。
    春天的早晨,太阳暖洋洋的,摩挲得人浑身舒坦,可张宝儿此刻的心情却一点也不舒坦。
    张宝儿和老叫花栖身的土地庙,距离陈州城南城墙也就百十步。张宝儿垂头丧气地跟着老叫花走出土地庙,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要饭的窘样,不大会便进了城门。
    刚进城门,老叫花突然停住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张宝儿猝不及防,脑袋碰在了老叫花的后背上。
    张宝儿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老叫花地快步向前奔去。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两手抱在胸前,正直溜溜地瞅着老叫花与张宝儿。
    老叫花来到那汉子面前,点头哈腰道:“常把头,是您呀!您老这么早?”
    被称作常爷的汉子,五大三粗,一看就是那种很有力量的类型,可偏偏他说起话来又柔又慢:“老叫花,咱的情况你也知道,这眼看就到月底了,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呢!你可别怪我不近人情呀!”
    “哪能呢!”老叫花夸张地朝汉子竖起了大拇指:“陈州城谁不知道常把头您仗义?不说别的,就说这次宝儿得的这场大病,若不是您解囊相助,他也好不了这么快。您放心,明日我就把份子钱麻溜地给您送到府上去!”
    “宝儿好利索了吗?”常爷的目光看向了张宝儿。
    在张宝儿原有的记忆中,有这位常把头的影子。常把头的名叫常昆,是榆钱街的把头。
    所谓把头,说穿了也就是这条街上的混混头子。
    陈州城共有六街十三巷,榆钱街在其中算是条小街。不知从几何时,常昆便成了这条街上的把头,街上的商户小贩、三教九流都得按月向常昆交纳份子钱。
    听老叫花这么一说,张宝儿这才知道,自己生病看郎中的银子是这位常把头出的,心中顿时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见常昆询问自己,张宝儿赶忙作答:“多谢常爷,我已经好利索了!”
    “那就好!老叫花,宝儿,你们去忙吧,我先走了!”常昆一字一顿说完,慢腾腾地转身走了。
    看着常昆远去的背影,张宝儿想到了马上去要饭的事,脸上又布满了愁云。
    见张宝儿如此表情,老叫花摇头对张宝儿唠叨着:“每次见到常把头,你就吊个驴脸,你就不能大气一些?常把头每月才收咱们俩五百文的份子钱,要是放在别的街巷,至少也得一两银子,你就知足吧!”
    以前的张宝儿,对常昆这种妇人之仁的做法非常瞧不上眼,老叫花当然是拿以前的张宝儿的想法在说事,可他却并不知道,此张宝儿已非彼张宝儿了。或许以前的张宝儿对常昆有什么不满,可现在的张宝儿,非但没有这样的想法,心中反而对常昆产生了一丝好感。他在道上混过,知道常昆这样的举动是很能赢得手下人心的。
    张宝儿虽然心中明了,却无法向老叫花解释,只好闭口不言。
    见张宝儿闷头不语,老叫花更加误解了,接着道:“常把头有他的难处,他若不收我们的份子钱,拿什么孝敬雷老爷?六街十三巷的把头人人都得孝敬雷老爷,除了常把头之外,哪个把头不是肥得流油?为什么?还不是那些黑心的把头根本不顾下面人的死活,偏偏常把头生了副菩萨心肠,不仅收的份子钱少,榆钱街的老少爷们,不管谁有了病的灾的,他从来不会不管,你可以去问问,榆钱街谁没有受过常把头的恩惠?”
    张宝儿听得出来,老叫花对常昆很是钦佩,从这一点来说,常昆这把头做的还是很得人心的。
    也不怎的,张宝儿的脑海中突然就闪现出大哥侯杰的影子来。
    张宝儿叹了口气:“师父,你别说了,常把头的好我记着呢!以前是我做的不对,若有机会自然会报答于他!”
    老叫花似是不信张宝儿的话,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张宝儿:“你说的可是真话?”
    张宝儿当然不是应付老叫花,这是内心真实的想法,常昆像自己的大哥一样讲义气的,单凭这一点,自己就得帮他。
    “师父,我说的是真话!”张宝儿一本正经道:“我受了常把头的恩惠,当然要报答于他!您别看常把头现在不得势,但他的讲义气,必定会赢得人心。我敢保证,常把头将来的路肯定会越走越宽。就冲着这一点,咱师徒俩想要过上好日子,也得好好结交于常把头!”
    “哦?”老叫花很是惊讶,饶有兴趣地问道:“既然你这么看好常把头,按理说他早就该咸鱼翻身了,为何他这五年来还是这种境地,没有丝毫改变?”
    “那是因为常把头并不清楚他有这种优势,再加上他没有长远的眼光!”张宝儿一脸自信道:“要想发挥优势,不仅要凭义气聚拢人心,做到一呼百应,更重要的还得有严明的纪律,把一团散沙凝聚起来,只有这样才能迅速做大!在这一点上,将来我会帮常把头的!”
    张宝儿说的这些,在穿越前就领悟了,当初他的大哥侯杰就是如此在h市崛起的。
    老叫花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过了好一会才点头道:“好!好!好!”
    老叫花连说三个“好!”字,张宝儿不解其意,正要询问,却听老叫花摆摆手道:“走!我们该做正事了!”
    说罢,老叫花扭头又向前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今儿心情不错,就破回例,多赢几两银子!”
    老叫花声音虽小,但张宝儿却听的真切,赶忙追问道:“师父,你刚说什么?破什么例?”
    “你小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叫花哼了一声:“平日里师父我管着你,不让你显山露水是为你好。若不是这一次你生病花了不少银子,我也不会让你破这个例!”
    张宝儿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有一身赌术绝招,想要银子还不手到擒来,何须去要饭?
    原来老叫花所说的讨生活,并不是要饭,而是去赌场赢钱。
    哈哈,不用要饭了,张宝儿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变得灿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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