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说是不担心,其实很担心。
    没有太多人是值得担心的,残存的担心,便是珍贵许多。
    可能是因为无人的孤独,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可能是因为现实太过残酷,能够说话的人都不在了,也可能只是因为一时的想与念。
    木易看着自己的手掌,想要从黑暗中看清看得清的掌纹,还有那不应该有却有着的算得上细嫩的手。
    手指弯曲,然后张开,再弯曲,握成拳头,并不尖锐的指甲和掌心相触,因用力而有一些感觉,从意识上多了些不舒服。
    痛?肯定不是的,因为很难再痛了。
    也许是某种特别的感觉吧,只是本应该是痛的,但因为境界的提升,再加上体魄的强大,痛已经习惯,就不再有痛感了。
    多了的,大概是麻木吧。
    不喜的人生,无法喜悦起来的人生,生命之中的获得与失去,好像不成正比,而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也渐渐深沉。
    仿佛这天地之间,存在那么一张网,透过这网,可以看到很多东西,其中包括了天空。白色的云和有些蔚蓝的白天,黑色为底,点缀无数星辰的黑夜。
    木易很沉默,因为没有谁能说话,仅有的一个孙悟空,也处在一种极度异常的状态,好似沉浸在独有的梦境之中,无法清醒过来。
    其实外边还有很多人的,相信会有不少的人,愿意在实力的压迫之下,听一些没有意义的话,可是,奈何自己不愿意说,丝毫不想对不认识的人说一些很重要的心语。
    绝大部分人都是陌生人,因为生命力无法产生交集,而即便有些纠缠,那也还有内心的排斥,不经意间,便过滤掉了很多可能。
    没有想过一定要和谁做朋友,不是所有的陌生人,靠近了,也认识了,就能够度过相识的一生。
    人都是自私的,在某种程度上的自私,只愿去做愿意做的事情。
    可能有些时候会去做并不想做的事情,可是做这样的事情之前,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为了某种目的,还是愿意做的,至少能够换来一些自己渴盼的事物,也可能是为了能够心安。
    紧握的拳头一直都很有力量,可是,人的心会疲惫,也便是会觉得无力,不想继续捏着拳头……因为那样好傻,真的好傻。
    不是很多人都觉得生活不好,有着不想活的冲动,可还是继续活着,还为了活着付出许多,甚至是拼了命地活。
    谁不是这样呢?
    木易想要叹息,但把这股气息给压下去了,没有表现出来。
    很多时候,都是自己让自己进入思想的误区的,就像生活,无论你是往好处想还是往坏处想,其实注定的依旧是注定的。
    你可以轻易改变未来,但你却无力改变过去。
    哪怕你能欺骗自己,可发生过的事实,依旧是事实,早已经刻在了时间的流里。
    木易放开了手,放下了手,盯着全身冒汗的孙悟空。
    他盯得很仔细,却是没有多余的行动。
    他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
    只能看着。
    那就看着。
    不需要祈祷,因为祈祷最无力,最不现实。
    如果祈祷有用,还要努力做什么?遇到困难的时候,烧柱香不就好了?生了病的时候,拜拜佛不就好了?所有的事情,祈祷便是好。
    “微笑。”木易轻声念道。
    无论是不是真的开心,是否真的愿意流露笑容,稍微使劲,扬起嘴角,接着表现出来的,应该要比之前好一些。
    木易没有照镜子,也没有用灵魂去扫视自身,只是努力呼吸着可能已经不太需要了的空气。
    微笑是一种态度,一种选择,一种至少看起来很不错的感觉。
    孙悟空的呼吸渐渐平静了,在这之前的时间,因为不是自己去体会的,可以忽略不计,只是天空渐渐明了,有太阳从东方升起。
    到下半夜的时候,木易便已经到了院子里边,看着凄迷起来的夜空,也在等待很久之后的太阳初升。
    他等到了,太阳升起了,从东方升起的。
    太阳升起的地方,便是东方……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能够用原本的物质发展规律来解释呢?
    眯着眼睛,仔细看去,那是层层叠叠的线条,把事物原本的形状与色彩取代,只剩下最初始的状态。
    “是道的轨迹与线条吗?”木易轻声道。
    道是什么东西?其实木易是不知道的,只是听木木偶尔说过,记得不是太清楚,也不觉得仅仅是猜测的话语有多少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真正的道,真正的规则……究竟是什么呢?
    是不是要明白了道,知晓了所有的规则,才能算是真正可以掌控命运了呢?
    “在看什么?”孙悟空问道。
    木易依旧看着那些线条,只是没有再想那些问题,脸上不禁挂起笑容,是之前想过的微笑,在想到的时候就保持微笑。
    当眼睛变成现实的事物的时候,木易问道:“你觉得,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
    孙悟空没有立即回答,也不觉得这个问题是否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只是很努力地想,想了又想,使劲去想……但还是想不明白。
    木易没有看着孙悟空,只是知道这个问题并不简单,随便问问而已,并不一定让孙悟空给自己一个答案。
    应该是有答案的,但答案是什么呢?还重要吗?
    其实是不重要的,只要好好活着,不和那些不能敌的人对立,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小心翼翼地活着,不也是可以活得很好吗?
    那就好好地活着吧,毕竟自己不只是自己,还有一些人会因为自己,生命变得和以前不同。
    是好还是坏,其实并不知道,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只有做了的事情,才会知道结果,而现在,就是那样去做的时候了。
    没有什么放不下的,若是真的有近乎无尽的生命,一点点的个人荣辱,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自己想不开罢了,真的没有什么是想不开的。
    就像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或许灵魂还在,也不希望自己过得不开心吧?
    “你也会祝福我的,对吧?”木易呢喃,有些失神。
    孙悟空在这个时间段里说了些话的,只是没有得到回复,也就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孙悟空不愿多想,发现自己依旧还活着,也就没有什么好想的了,认定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就好,接下来的时间也好好活着。
    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之前发生的近乎梦幻的事情,好像是一直发生着的,又好像是定格在过去的,无聊而又无趣。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离开了。”木易问道。
    孙悟空点了点头:“随时都可以。”
    “去江天。”木易道。
    没有问路,既然是有必要的,也是没有必要的,只有自己认定的道路,才是真正的道路。
    洛天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洛天城里的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没有那么强大,得到的消息,所知道的信息,肯定会有一些缺漏。
    而且,一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还是必须去经历之后才知道。
    直接去幽冥天和去江天的边界,还是直接去江天的边界比较好。
    因为木易忽然记起来,木木曾经喊过几个字,其中便是有着和幽冥天有关的字。
    木木都不喜欢,自己又去做什么呢?
    放在眼前的道路,还是选择看起来比较艰难的比较好,毕竟嘛,好事多磨。
    想明白了木易直接带着孙悟空前往传送阵,至于是否给租房的钱这样的小细节,根本不去在意了……相信之前给的那些钱是足够的,毕竟请来的人也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算是给了报酬了吧,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自己还是自己,没有必要去在乎别人怎么想。
    “去江天。”木易对胡雄说道。
    胡雄本想拒绝的,因为夜晚时候,有人找上来,说了一些话,让他做一些事情。
    当时的他,是同意了的,因为找不到不去做的理由,也是因为现实中的被逼迫……形势不如人,便不得不按照别人的思想去做事。
    而看到木易的时候,想到最初时候的压抑,胡雄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信心都被击垮了,只能按照木易所说的去做,招呼手底下的人,打开前往江天的传送阵。
    传送阵和传送门是差不多的,说起来是阵法,其实表现得就像是一道门,两个空间节点之间的门户,连通着两个地方。
    从门的这边进去,出来之后,就到了门的另外一边,也是从另一道门出来,也像是一道门的两个不同的部分,被刻意分成了两部分。
    究竟是什么样的,木易已经不想明白了,再明白什么,也没有多少意义。
    真正的强大,或许只需要力量就足够了。
    读过不少书,看过不少关于修炼的东西,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只是不同的人选择了不同的路,而有些路能够被走到终点,有的路在半路上就走不下去了。
    三千大道,哪条道不是通往仙的路呢?都算是可以成仙的啊!
    成仙,多么令人激动的词汇啊,只是可惜,现在真的没有多少想法了,没有成仙的想法,不觉得仙又多么好,不愿成仙。
    再漫长的岁月,再悠久的生命,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想做,不也只是剩下无趣吗?
    还没有真正拥有漫长的生命,可木易已经开始思考了,以后的生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到了某一天,对生命没有什么想法,都有自杀的冲动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要给自己定一个现实点的目标呢?还是说,到了时候就自杀,然后去新的一生好好走,再去低处往高处慢慢拼搏?
    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木易和孙悟空站在大罗天的边缘,和江天比邻的地方。
    有一条江,横在大罗天和江天之间,不知是不是江天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否只是单纯的分割线。
    “江天,到处是江吗?”木易笑着道。
    “肯定不是。”孙悟空道,“江天,应该是谁的名字中有一个江,然后才是江天。”
    对于孙悟空所说的,木易其实是认同的,只是这样的话不应该从孙悟空的口中说出来的,若是换个有实力的人来,会是不一样的。
    能得到更多的认同,能够让不那么像事实的情况变得更加像是事实。
    虽然确实是事实,只是如今的孙悟空并不应该知道得这么多。
    但是孙悟空确实是知道了,有些奇怪,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知道他知道便是可以了。
    木易走到了江边,没有发觉这条江和其他江河有什么不同。
    江,之所以是江,那是因为临近江天,其实也可以叫做河,其本质应该是没有什么差别的吧?
    伸手摸了摸脚边的土地,有些湿润。
    想要伸手去触碰江里的水的,只是水位有些低,仅仅是伸手,是触碰不到水面的,无法和水产生接触。
    可是,既然实力都那么强了,这样的问题,还算是问题吗?
    根本就不算是问题啊!
    意念一动,思绪动了,灵气动了,然后江水跟着动了。
    还有一些东西移动了,像是天上的云,一下子就溜了,似乎提前预料到了什么,想要躲避起来,度过危险时刻。
    水是凉的,不冰,也不冷,仅仅是凉。
    有些凉的水,凉了手。
    天空变了颜色,白天的色彩渐渐消失,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而且转变的速度极快,不给人反应过来的时间和机会。
    天黑了,因为要下雨。
    下雨时,没有风,也没有雷,只有无穷无尽的雨,连绵不绝。
    雨水落在身上,其实和江水入手时的感觉有些相似,仅仅是有凉意,不带其他感情色彩。
    “怎么过去?”孙悟空问道。
    “跟在我后边。”木易说道。
    一个走在前面,一个走在后面,前边的前边和后边的后边,都是雨的痕迹,包括前面和后面还有二者之间。
    雨声,淅淅沥沥的,却只有渐渐淡泊起来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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