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左疏影拍案而起,周身有戾气升腾,盈盈转身之际便将襦裙褪去,那一身鱼鳞甲胄裹身更显身段婀娜,血红的长发随之飘舞,与清冷之中略见诡异之余的妖娆和妩媚。
    左疏影面罩寒霜,蛾眉倒蹙,长枪一指包文正:“说!地府派你前来,意欲何为!”
    包文正错愕之极的望着左疏影这一副怒发冲冠,动辄便要斗个你死我活的神色,故作高深莫测的说道:“左姑娘,这世间并非是所有事,都可以用刀剑解决的……”
    “黑山老妖与百莽山积怨已深,都不会另启战事,兵指九幽涧!除却阴曹地府之外,还有谁会令这九幽涧如临大敌?”
    包文正起身走到这宫阙之内,背过身去遥望着闻风而动的一众鬼卒,与这刀戢林立之中依旧是坦然自若,更是侃侃而谈的说道:“几日前听闻姑娘曾言,九幽涧以地府自居,想来早已与阴曹地府势成水火,兵戎相见本就是意料中事,又何来意欲何为之说?”
    “啪啪!”
    这鼓掌之声与这刀戢林立之中更显突兀,与这九幽娘娘宫阙之内,便是统领左疏影也不敢如此孟浪,除却九幽娘娘左月素又有哪个?
    “退下吧!”
    左月素不知何时已然高居与上首的撵床之上,那清雅脱俗的面色不乏赞赏,白发与面颊几成一色,一身翠烟色广袖流仙裙更显身姿娉婷,美目端详着包文正。
    “娘娘!”
    左疏影手握长枪当胸施礼,退在了一旁不再出言。
    包文正直视着这上首高居的女子,雪白的长发及腰略显怪异,清雅脱俗的面颊也瞧不出乃是鬼魅,更没有雄踞九幽涧千年之久的颐指气使,翠烟色广袖流仙裙罩体,竟是与凡间的美貌女子一般无二。
    “峨眉弟子包文正,见过九幽姑娘!”
    包文正面带笑容拱手施礼,尽显洒脱之意,与这九幽娘娘当面却是坦然自若,更是直唤“九幽姑娘”,稍显无礼却也无妨,只消九幽娘娘不当面斥责,他人又怎敢多言。
    “九幽姑娘?”
    “几百年没有人这么唤过我了……”
    左月素哑然失笑,望着峨眉仙门的后辈弟子,回忆起昔日与峨眉仙门拜师学艺,一柄“七夕剑”所过之处妖魔伏诛,便是略有自嘲的说道:“小伙子,论述起来,你便是唤我一声祖奶奶也不为过……”
    “只怕把姑娘唤老了……”包文正依旧是神色不变,平视着九幽娘娘说道:“若是与他处相逢,只怕会误认为,姑娘与我一般年岁才是。”
    左疏影闻听这包文正言词如此无礼,便上前一步,冷声斥责说道:“那是你有眼无珠!”
    包文正见这左疏影三番五次的言出无状,已然动了不悦之心,却是神色不该的含笑说道:“只怪二位姑娘皆是一般的风姿绰约,若非今日得见,又怎敢轻信……”
    因心中不悦,故而这一席话已经是在含沙射影,将左疏影与九幽娘娘相提并论,意在敲打这左疏影身为下属,却与九幽娘娘当面擅自出言。
    梅三娘来到这九幽涧不过数日,便要谨言慎行,且看这左疏影到底在九幽娘娘面前有多得宠,也好再行应对。
    左疏影面有呆滞,随即推开一步住嘴不言,心中对于这包文正却是怨恨再起,自从遇到这人之后,便是接连受挫,碍于九幽娘娘当面,却是不好发作。
    “你瞧我这般,还是风姿绰约吗?”左月素本就是蕙质兰心的女子,否则又怎会拜入峨眉仙门,生前亲历世态炎凉,死后千年雄踞九幽涧统御万千厉鬼,怎会听不出包文正这敲打之意,便含笑说道。
    那翠烟色的广袖流仙裙瞬息化作黑烟飘散,血肉也消散不见,与那上首的撵床之上也是一副森森白骨端坐,那白色的长发凌乱的与骸骨上萦绕,自是说不出的惊悚和恐怖。
    “红粉佳人皆骷髅,倾国倾城皆白骨,诚我不欺!”
    包文正面颊之上的笑意也慢慢的收敛起来,曾与兰若寺中见过春三十娘化作了山峦大小的蜘蛛,却在百莽山中与其“**之欢”;见过梅绛雪化作了六尾狐狸,却敢与其耳鬓厮磨;又怎会惧怕这区区一具白骨。
    “心思缜密,喜怒不形于色!”
    九幽娘娘左月素颔首之际,一阵阴风包裹后又散去之时,又恢复了血肉之躯,那翠颜色的广袖流仙裙依然完好无缺,俯视着包文正升起了狐疑之心,面色转冷问道:“依你的心性,若是说动了恻隐之心,这才送梅三娘前来九幽涧,我便是有些不信!”
    “九天雷劫当前,你无缘无故的拼死相助,不知何以教我?”
    包文正知晓适才的淡然,已经令九幽娘娘生疑,与这气氛凝重之时便孤注一掷,心念急转之时缓缓说来道:“娘娘的道行之高,文正自是望尘莫及……”
    “与那九天雷劫临头之时,娘娘随手一击,更是令文正大惊失色……”
    与这数息之间的思索之中,包文正已然察觉到有些异常,便继续抽丝剥茧,缓缓的说道:“我终究是与娘娘有拼死相护之情,这才有今日这宫阙之中的赴宴……”
    思路渐渐地清晰,包文正端详着上首盘踞而坐的九幽娘娘,惊奇的问道:“依文正的道行而言,对于娘娘无异与蜉蝣而已……”
    “娘娘设宴相谢,却因我伤重而推迟了三日,今日剑拔弩张倒是有些鸿门宴的意味……”
    “不妨由文正猜上一猜!”
    “九幽涧将有大劫,娘娘故而失了分寸,这才会当面化作白骨相戏……”
    “因深知千里之提溃于蚁穴,这才意欲在大劫将起之前,或驱或杀,将文正摒弃与九幽涧之外……”
    包文正缓缓的与这宫阙之中度步,闭着眼睛殚精竭虑的思索,慢慢的说道:“春三十娘与百莽山炼制妖枪“戳天”,与黑山老妖必有一战,如今能令娘娘如临大敌的,绝非我正道五仙门,那就唯有阴曹地府了……”
    “九幽涧阻断阴阳路,地府数次围剿皆是无功而返,想来这次定然非同寻常,故而连娘娘也无必胜的把握……”
    九幽娘娘越听越是毛骨悚然,俯视着这只蝼蚁居然将中元节一战尽数料中,缓缓的从撵床之上站起了娇弱的身躯,面颊之上羞恼之意萦绕,身形晃动之时已然欺身上前,那青葱玉掌竟是轻轻的按在了那跳动的胸膛之上。
    “你这般算无遗策,不妨再猜上一猜,今日是否能生离九幽涧!”
    左月素美目之中的冷焰闪烁,戾气大作之时令三尺白发飘舞,那清雅脱俗的面颊之上杀意凌冽,蛾眉倒蹙的嗤笑说道。
    “便是九幽涧大劫将至,却也不是无计可施,娘娘又何必如此?”包文正毫不怀疑这雄峙九幽涧的千年女鬼的狠辣手段,便将活命的筹码第一时间抛了出来,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含笑说道。
    “好大的口气!”左月素冷笑连连,美目之中的惊奇却是溢于言表,将柔荑从包文正的胸膛收了回来,询问道:“天师钟馗将携带地府至宝《生死簿》征剿九幽涧,你有何办法,能保我九幽涧度过此劫?”
    “哈哈!”
    包文正仰天狂笑,尽显赳赳男儿的豪情,放言说道:“莫说是钟馗携《生死簿》前来,便是那十殿阎罗亲至九幽涧,也管叫他偃旗息鼓无功而返!”
    左月素闻此狂言,冷笑不已,且看这狂生有何手段,便任由他将话说来。
    “我有二计,管叫九幽涧度过此劫,若是天道自此有缺,并可保九幽涧永世长存!”包文正端详着九幽娘娘那清雅脱俗的面颊,面色再次转圜下来,淡然的说道:“阴曹地府本就是轮回转世之所,而娘娘阻断了阴阳之路,这是症结所在,也是九幽涧的生路!”
    “去阳世携十万生灵的生死相胁迫,与这九幽涧之前,地府一旦举兵来犯,便尽数屠杀,且看那钟馗可受得起?”
    九幽娘娘左月素身形巨震,清雅脱俗的面颊之上也是动容之极,骇然的望着这温良俭让的峨眉弟子,依旧是湛然若神,却说出这番骇人听闻的计策来。
    九幽涧历经千年,也不是万千厉鬼而已,这十万生灵便是十个九幽涧,这是挟十万无辜百姓的生死,逼迫阴曹地府投鼠忌器。
    左疏影那纤弱的柔荑紧握着长枪,至此闻听此言,才算是认清了这包文正的真面目,心中也是犹如巨浪翻腾。
    “此计甚好,只是那《生死簿》一出,我这万千鬼卒皆是化为齑粉,若是将十万百姓囚与九幽涧,一时三刻便要被怨气侵袭,死于非命!”九幽娘娘左月素摇头叹息说道:“不知先生有何妙法,还请直言!”
    左月素不是没有想过此策,但碍于《生死簿》和地利之变,无法替换和变通,所以只能作罢。
    此番包文正也说出此策,或有解决之道,故而左月素与九幽涧生死大劫前,已然改口呼了“先生”。
    包文正唇角泛起了笑容,与左月素与左疏影看来,却是冷酷的令人心寒,再也不负适才的如沐春风。
    “第二策,请百莽山春三十娘相助,群妖出山挟十万生灵,击掌为誓共诛黑山老妖!”
    左月素摇头叹息说道:“我与春三十娘并无深交,且有旧怨,昔日她酿造“幽昙灵酒”之时,前来九幽涧求黄泉之水,我对她百般刁难……”
    “无需娘娘前去相求,文正便能将此事办妥!”包文正从怀中取出了纤细的蛛丝,与这宫阙之中萦绕着晶莹的白芒,摆手笑道:“只要娘娘答应我一个条件,九幽涧大劫迎刃而解!”
    “说吧,什么条件”左月素眼见这纤细的蛛丝,其上更有妖气萦绕,正是百莽山春三十娘的气息,更是面色凝重,深知必定是所图者甚大。
    “嫁给我为妾,我便保你度过此劫!”
    包文正面色清冷,双眸之中也无半分杂念,冷漠的与九幽娘娘说道这“冥婚”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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