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在这一刻,很清晰自己成了弃子。或者说,他成了东宫丢出来,要和王奇缓和关系的人。如果他今天不给匈奴人出头,而是找个理由推脱,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这一切,都怪他自己。
    乌宗逍看着赵延落寞的样子,宽慰道:“赵延,虽说眼下你的处境不好。可是,危机都伴随着机遇。只要你把事情办好了,这又是你的机会。”
    赵延道:“请岳父指点。”
    乌宗逍道:“先前东宫内,有佐吏擅自授意荀家,让荀家的人对付林元崇,已经恶了王奇和林元崇。虽说外面的宣传,并非这般,是说齐王赵治对付林元崇。可我们自己人清楚,就是东宫安排的。”
    “东宫如今,急着和林元崇、王奇缓和关系。”
    “你,就是这根纽带。”
    “你得罪了王奇,好好把事情化解掉。然后,再促进双方的关系。那么接下来,和林元崇、王奇的接洽,必然是你负责。”
    乌宗逍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好好把握住。如何化解王奇的怒气,这就看你的本事。你自己,好好想想。”
    赵延心中琢磨一番。
    真是这个道理,东宫的本意,其实不愿意和林元崇把关系搞僵。
    是因为下面的人瞎指挥。
    赵延脸上多了一抹笑容,拱手道:“多谢岳父提点,我明白了。”
    乌宗逍道:“去吧。”
    “是!”
    赵延躬身揖了一礼便告退。
    他出了乌家,便乘坐马车快速返回县衙,继续处理政务。同时,赵延又安排人打探王奇一行人的住处,了解到王奇住在永兴坊,便暂时把这消息搁置。
    白天还得忙碌。
    不能因为去讨好王奇,就荒废政务,否则再出了事情,他这个长安县令就真的当到头了。
    傍晚时分。
    赵延换上一身普通的衣衫,又让人准备荆条,便乘坐马车往永兴坊去。当马车抵达永兴坊,赵延翻身下马,背负着荆条,便走上台阶跪下来。
    赵延一招手,自有人上前敲门。
    不多时,房门打开。
    出来的人是苏烈,他此前不曾和王奇、诸葛丰去青州,先一步来了长安安排。
    毕竟,苏烈是王奇亲随。
    苏烈看到赵延,尤其赵延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苏烈很是好奇,问道:“阁下找谁?来王家做什么?”
    赵延道:“烦请通报王公子,赵延特地来请罪。”
    苏烈道:“等着。”
    他转身就往府内去。
    到了后院,见到正闲聊的王奇、诸葛丰,苏烈禀报道:“公子,长安县令赵延来了。他跪在府外,背着荆条,登门请罪。”
    诸葛丰笑说道:“贤弟,咱们真的算准了。先前,我们就推断过,说赵延得知了你身份的消息,极可能来请罪。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王奇点了点头道:“你去告诉赵延,我如今正接待客人很忙,有事不便见客,让他回去,明天再来。”
    “是!”
    苏烈转身就退下。
    王奇问道:“诸葛兄,你说赵延,是否会离开?”
    诸葛丰略作思考,摇了摇头道:“他不会离开的,涉及到登门请罪,尤其是负荆请罪的事情,兹事体大,他不可能半途而废。”
    “赵延是乌宗逍的女婿,是乌宗逍的人。等于说,他是太子的人。”
    “在某个方面来说,也代表太子赵昱。这次登门跪地请罪,如此大的事情,赵延不可能不上报的。所以他如今来,不仅是个人的意愿,甚至说,赵延本身不乐意请罪,但是赵延背后的人,让他必须来道歉。”
    诸葛丰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王奇颔首道:“诸葛兄所言甚是,如今我们初入长安,要撬动赵治、赵昱之间的根基,要促使双方发生争斗,独立于外不容易办成,如今,借助赵延的事情,主动和对方缓和关系。”
    “然后,借机谋划,一步步把局面打开。”
    “说起来,蒲奴来闹事,倒是一步妙棋。蒲奴的出现,使得我们很多的布置,都更加的轻松。有了赵延请罪,节省了我们很多的布置。”
    王奇心下也颇为轻松。
    这个赵延和蒲奴,就是王奇的及时雨。
    诸葛丰道:“是这个意思。”
    在两人聊天时,苏烈来到府宅门口,看向跪在地上的赵延,道:“赵县令,我家公子说了,他正在见客,事情繁忙,抽不开身见你。回去吧,后面再来拜访。”
    刷!
    赵延面色微变。
    王奇不见他。
    赵延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想过,王奇是见客。所谓见客,是一个理由,根本就是不想见他。
    赵延今天来请罪,必须促成双方和解。他深吸口气,转眼已经有了决定,开口道:“烦请告诉王公子,我就在这里等候。等王公子处理完事情,我再拜见王公子。”
    苏烈道:“随你!”
    他转身返回,到了后院,苏烈直接道:“公子,赵延不肯走,说是等您忙完了再说。他这次来,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见您。”
    王奇道:“无妨,且让他跪着。身为长安县令,跪舔匈奴人。这样的人,我瞧不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处处帮着匈奴人,赵延其实该死。”
    诸葛丰道:“贤弟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周和胡人、蛮人争斗几百年,再往上魏朝时,甚至历朝历代,和胡人争斗。这些胡人,都是凶狠之辈,难以教化。”
    王奇说道:“皇帝大寿,是一面照妖镜,是人是妖,一看便知。骨头是硬的,还是软的,都会看得清清楚楚。”
    诸葛丰道:“的确是这般。”
    对于胡人,诸葛丰一贯是极为敌视的,对胡人极为厌恶。
    王奇和诸葛丰聊着天,说着当下的情况,转眼又过去半个时辰。这期间,苏烈来了两次,说赵延一直在府外跪着。
    夜色,愈发深沉。
    轰隆隆!!
    忽然间,天空中有炸雷响起。伴随着电闪雷鸣,狂风又骤起。片刻功夫,豆大的雨滴哗啦啦的洒落下来,很快成了瓢泼大雨。
    秋意浓,雨水中带着寒意。
    王奇、诸葛丰如今在书房中,两人听着窗外下雨的声音,聊着天,很是惬意。秋雨时节,一盏油灯,两人对坐,饮一壶浊酒,日子轻松。
    两人喝着酒,又过去两刻钟。
    王奇这才把苏烈喊来,询问道:“人还在外面吗?”
    “在的!”
    苏烈道:“虽说外面风大雨大,赵延依旧在外面跪着。”
    王奇道:“把人请进来。”
    “是!”
    苏烈转身就下去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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