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啊。”
    三月初三这天早晨,无忌早早地起床,匆匆忙忙吃了早饭之后,须贾已经派人前来,说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开始了。
    无忌从信陵君府出发,乘车穿城而过,出了信陵北门后,又乘马前往田中。
    从北门到举行仪式的田里,距离也就两三里,路上已经有不少的平民夹道欢迎。
    无忌不清楚他们是自发前来,还是被信陵商会雇佣的群众演员,无忌清楚的是,在控制了信陵的商业贸易之后,他必须再回到农耕上面。
    打仗说到底还是拼消耗、拼人口拼经济。他要吃饭,士兵要吃饭,他的几十万领民也要吃饭。
    他必须让领内的农民好好耕田,才能给骠骑营、虎贲军提供足够的后勤保障。
    从北门到田里,短短两三里的距离,无忌一路上缓缓而行,不住地向领民招手,勉励他们好好耕作。走走停停,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到春耕仪式的所在地。
    耕牛、犁具早已备好,无忌来到田埂边上,下了马,挽起袖子,又把身上的深衣华服脱下,换上胡服布裤。
    在老农民的指导下,无忌扬起鞭子,不轻不重地往老牛背上一抽,呼喝之下,老牛迈开四蹄,缓缓前进。
    无忌和另外一个德高望重的里长一起扶着犁具,跟着老牛的步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棕色的黄土顺着犁具光滑的壁卷起、翻开,散发出湿润土壤的气味。
    无忌的鞋子裤脚被田间的露水打湿,黄土的碎屑沾在衣裤上,掉进鞋子里,无忌却浑然不觉,只是一丝不苟地犁田。
    无忌的身后,又有人用耙子耙地,将犁具翻起来的土块打碎。
    耙子之后,有农民播撒麦种。如此前后三重,通常都是农民在一块地里先后进行,但在今日的春耕仪式上,须贾将这些安排在一起了,而且还衔接得很好。
    无忌等人耕了一小块田之后,便重新站到田埂上,这个春耕仪式也已经完成了大半。
    接下来的环节,是例行演说。
    无忌忽然想起一首歌来,想起一款名叫金坷垃的肥料,嘴角忍不住有了笑意。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了金坷垃,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正所谓,肥料掺了金坷垃,不流失、不蒸发、零浪费,能吸收两米下的氮磷钾!世界肥料都涨价,肥料掺了金坷垃,一袋能顶两袋撒!
    用了金坷垃,小麦亩产一千八,信陵的粮食再也不向大梁进口啦!
    在数千人的瞩目之下,无忌声情并茂地发表了魏国历史上最让人费解的一次演讲,在此之后,信陵商市出现了一款名叫“金坷垃”的肥料,到了两年多年后,更是有很多的专家学者,专门以无忌的这篇演讲入手,去做战国时代的肥料技术和应用研究。
    相应地,无忌发表这份演讲的动机、期间提到的许多词汇,成为战国历史上的一个未解之谜。
    “调|教兴旺,鬼畜万疆。我们又一次喜悦相聚,这是田地强盛的气血,这是农民自豪的长卷。全民种地,心舒气畅,当农业成为映射一个民族信心与实力的窗口,开窗瞭望,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华民族,正飒爽抖掉历史的封尘,迈开朗健的步伐,踏出一曲响彻九霄的盛世礼赞。
    “这一刻,属于圣地亚哥的华彩乐章才刚刚奏响。这一刻,鬼畜信陵,全民全运,凝聚了全天下关注的目光。祝愿每一袋肥料顽强拼搏,在信陵这片孕育希望的土地上,续写崭新的农业魅力。祝愿鬼畜明星奋勇争先,在信陵这片博大温暖的土地上,烙印永远的产量传奇!”
    后来须贾告诉无忌,当天他发癫一样地说出这些让人稀里糊涂的话,而且还兴奋异常,拉都拉不回来。
    午后,无忌回到城中,脸上仍旧洋溢着回想“金坷垃”的兴奋,而根据斥候的通报,他也已经得知,骠骑营在楚地陈城、阳夏之间大获全胜,即将凯旋。
    没过多久,无忌就登上南城,看见骠骑营渡过了濊水,正朝着信陵城赶来。
    骠骑营去的时候,衣甲鲜明,气势凛然。
    现在回来了,依旧是衣甲鲜明,依旧是气势凛然,但似乎……多了很多累赘?
    等到他们凑近了,无忌才发现骠骑们几乎人人都是满载而归。
    除了自己的一身装备以外,他们还带了敌人的首级、抢来的盔甲兵器、抢来的粮食。骠骑营本是一人双马,此刻几乎人人都用另一匹马来驮运物资。
    稍后,无忌更是亲自出城迎接,把骠骑营的将士们大大地勉励了一番。
    快要天黑的时候,庞煖、梁啸和阿大押着十几个俘虏来到信陵君府。
    “因为战场深入楚国国境,所以虽然大败楚军,却没有机会俘虏他们。因此只捉了楚军主将项承,和千夫长、百夫长十三人。”
    听着庞煖的解释,无忌点了点头。
    骠骑营带回多少首级、带回多少俘虏,他其实不是很关心。
    无忌要的,是胜利,是骠骑营尽可能地减少损失、安然返回。而庞煖不愧是在赵武灵王手底下混过的硬茬子,指挥骑战有一手。
    “你们做得很好,我已经很满意了。只不过……不知这些个俘虏,能不能劝降几个呢?”
    此时,那十四名俘虏就在一旁捆着,听无忌有意招降,已是有人叫道:
    “在下愿降!”
    亦有人板着脸开骂,骂得最凶的那个人说:
    “想让老子投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人模狗样!”
    无忌背着手,来到那个骂得最凶的汉子旁边,围着他转了三圈,问道:
    “这位,就是项承大人吧。”
    汉子脖子一梗,昂然挺立:
    “就是你爷爷我!”
    “我听说,项氏本姬姓,为周公旦长子伯禽的后嗣,封于项国。项氏,本名门之后,奈何从楚子、倒行逆施,殊为不智啊。”
    无忌所提的“楚子”,就是说楚国。因为楚国一开始的爵位很低,只是子爵而已,但楚君后来僭越称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众矢之的。无忌这个时候再提“楚子”,分明就是看不起楚国,意思是项氏跟错了人。
    项承咧嘴笑道:“项氏如何,用不着你来说三道四。”
    无忌又道:“项承,我看你也有几分本事,要不要今后就从了我啊?你跟着我打天下,我虽然不能保证你裂土封王,但是封个君、封个侯总算是没有问题。”
    此言一出,庞煖的脸上有了玩味的笑容。
    他知道无忌为什么这么着急,竟然想要招揽能力并不出众的项承……原因很简单,无忌手下可用之将太少了。
    就目前而言,仅有无忌自己和庞煖两人有指挥作战的才能,但无忌身为人主,未可轻动,庞煖虽然能力卓越,却与无忌有三年之约,很快就将离去。
    但是,对于无忌的招揽,项承只是冷哼了一声:
    “你是真心问的?”
    “那是自然!我魏无忌求贤之心,信陵共睹。”
    “那你过来,我告诉你。”
    无忌不知是计,就这么毫无戒备地凑了上去,不料项承突然朝他吐出一口浓痰,不偏不倚,正唾在了无忌的脸上!
    “想让老子投降,还早了八百年呢!”
    项承仰天大笑。
    无忌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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