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我都在扫地中度过,直到临近傍晚时陈清扬找到了我,说大掌柜要找我谈话。我心说我不过六扇门一个临时工,大掌柜怎么老是盯着我不放呢,不过也不敢反驳,跟这儿她来到大掌柜房间。
    大掌柜正在门前逗一只泰迪,赵不焕正在一旁陪着,见到我来了,头也没抬,说了句,坐下。
    我连说大掌柜面前,哪里有我坐的份儿?
    吕仲远呵呵一笑,又说了句,我让你坐下。我说好的,正要落座,只见那泰迪吧唧坐在了地上。吕仲远这才看到我,小苏来了,快点坐下吧。我尴尬一笑,不用,站着挺好的。
    吕仲远放开泰迪,说道,苏犹在啊,你进六扇门也大半个月了,咱们六扇门的本事,学的如何了啊?我暗忖这大掌柜叫我过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问我学习的事儿吧,不过他开口问话,我也不敢乱说,于是恭敬道,在大掌柜的英明领导下,在赵捕头的谆谆教导下,我与咱们六扇门的地板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赵不焕闻言冷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不好好教你啊,还是故意找你麻烦。
    我说哪里敢啊,我就事论事而已。这赵不焕对我意见颇大,每次训练时,给他们传授的不是《犯罪心理学》,就是《六扇门经典案例大全》,只要我在场,不是练队形,就是大扫除,根本什么也没学到。
    吕仲远笑道,小伙子怨气倒是不小啊。这次找你来,除了考校你的学业,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我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大掌柜您是总捕头,有事您吩咐,我努力去做就是。
    吕仲远点点头,态度很好嘛。我就跟孙老说你小子肯吃亏,又任劳任怨,堪当大任啊。我心说大掌柜对我一新手又是高帽子、又是**汤的,这让我心里有些发毛,连试探问,大掌柜,您这是?
    陈清扬咳嗽一声,这才说,之前跟你说的要你押送犯人到应天府一事,计划有变。经过大掌柜与上面商量,为了防止有人透漏消息,决定出其不意,提前出发。
    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
    我说这都快过年了,有啥事儿不能等年后再说啊。吕仲远说小苏啊,这个事情事关重大,组织对你进行了重重考验,做出了这个决定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心说怎么一点慎重的感觉都没体会到,倒是有些乱点兵的样子。
    我担忧道,大掌柜,你看我武功低微,组织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怕做不好啊。
    吕仲远说就怕你做好了。
    什么?
    哦,不,我们对你信心十足嘛,你不要有思想包袱,轻装上阵,这件事你切记要保密,因为整个六扇门知道此事的,除了我们三人外,不超过二百人。
    我心说确实是轻装上阵,这样送死的时候也没什么累赘。
    我说你干脆在晓生江湖上发个通稿算了。大掌柜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事儿,这件事就让赵捕头去办吧。
    呃呃……我顿时无语。心中盘算,这大掌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于是问,大掌柜,您确定这次行动就我跟张幼谦两个人?
    吕仲远嘿嘿一笑,本来是想让他一起跟你历练一番的,不过他爹京城首富张百万昨日送了两万两银票,组织对他另有安排,不过你也不要担心,这次我派了咱们六扇门资格最老、经验最丰富的六扇门五鹰来听你调遣。
    六扇门有双翼十八鹰,是六扇门中最强的战力存在,我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既然有五鹰相助,我心中总算有些仰仗。
    吕仲远一拍手,侧门内,五个老者搀扶着走了出来。这五人年纪走路颤颤巍巍,花白胡子一大把,年纪最轻的也可以当我爷爷了吧,敢情这是前前任五鹰啊,我哭丧脸说,大掌柜你这是坑我呢。你这是嫌我一个人还不够慢,又找五个老祖宗来拖后腿嘛?
    吕仲远摇头道,你莫要小看这五人,关键时刻,一个顶俩。等出发之后我才知道,这五人年纪虽大,饭量确实可以一个顶俩。
    五鹰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家伙颤巍巍对吕仲远道,我们以为组织都快把我们忘记了,想不到能在退休前还能为六扇门做事,我猫头鹰感激涕零啊。
    吕仲远说我怎么能忘记呢,就是一条狗、一坨屎都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所以你们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你们一定给能完成任务。
    我不想听他们絮叨,于是问,这次可以告诉我,要护送的那个犯人是谁了吧?吕仲远道,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人姓徐名开山,十五年前被抓入六扇门,如今也不过是个废人了。
    我心中大吃一惊,连说,大掌柜,我忽然想起来,昨天老家来信,说我祖奶奶过世了,要我回去守孝,您看要不要换个人?吕仲远嗯了一声,你不是孤儿嘛,哪里来的祖奶奶?
    我说前儿刚认了一个。
    你小子想临阵脱逃?
    我脸都绿了。
    天刀徐开山,二十年前可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号称脚踏黄河两岸,刀砍一十八州,中原三十六路山头、七十二路水寨总瓢把子,长期霸占晓生江湖黑榜前三席位。十五年前,这天刀徐开山忽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据说是隐居海外了,却想不到竟是被关在了六扇门天牢之中。这次吕仲远让我去押送他去应天,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啊。
    我说大掌柜,您要是看我不顺眼,要不然一刀宰了我算了,让我去押送这个大魔头,我怕耽误您的大事啊。
    吕仲远笑道,你怕什么,要在二十年前,这徐开山还是个人物,如今遭受囹圄之灾,早已驯服的跟绵羊一般,你让他去东,他绝不敢去西,你让他吃饭,他绝不敢拉稀。
    我还要说话,吕仲远一摆手,好了,我约了朋友斗狗,你先去准备下吧。
    出得门来,我问陈清扬,我哪里惹到你们了,怎么给我派了这个活儿?陈清扬说大掌柜天资聪颖,智谋无双,这么安排定有他的深意。
    我说他的深意是我的死信啊,这哪里是押送,这分明是送死嘛。莫非?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这是让我去做诱饵嘛?
    陈清扬带我来到密字科,拿着大掌柜的亲笔批文取了半斤药粉,递给我道,这是上等鹤顶红,一丁点就能毒死一头大象,你可要小心点。我苦笑道,大掌柜想的真周到,连自杀的毒药都准备好了。
    陈清扬冷笑道,你以为这是给你用的嘛?杀你一刀就够了,还用得着这么贵的药?我说玉面罗刹,你这么说话太寒心了哈,就算我死了也是因公殉职,好歹也给我办个工伤。
    玉面罗刹不听我胡言乱语,嘱咐道,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徐开山的。我恍然道,原来如此,你这是让我出了京城,在外面毒死他啊,好跟六扇门划清界限是不是?
    玉面罗刹道,你脑子想什么?徐开山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要不是有这鹤顶红每日耗尽他内力抗毒,这六扇门天牢,就跟他自家后院一般来去自如。记住,每日在酒中加三钱,要是他发起疯来,就加大药量。
    我接过毒药,眼睛直直盯着她,心中暗自腹诽,天下最毒妇人心,玉面罗刹这称号真不是白叫的,以后要提防这个小娘皮了,免得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儿。
    陈清扬怒道,你在看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眼睛正在盯着她胸部,这可是无意识的,不过她这么坑我,我也不会客气,笑嘻嘻道,没什么,就是觉得陈大捕头胸怀真大。陈清扬作势欲打,我往前一凑,你打我啊,你打我我可要躺下了,可以名正言顺的请假了。
    陈清扬脸色一红,绷着脸道,滚。
    我忽然想起门内传言说她跟大掌柜有一腿,想着要不要跟她核实一下,不过怕她真发起飙来,椰风也挡不住,于是忍住没问,只是道,我去跟其他同僚告别。
    陈清扬说不用了,你出发之后,对外声称你还在参训,我会做好你考勤的。
    临下值前我去找老孙头告辞,老孙头正在研究棋谱,听到我的话,说了句,应天府的红茶不错,记得给我捎回点来。我说老孙,这次出行九死一生,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六扇门的一颗弃子。
    老孙头愤然,指了指棋谱说,你有这颗弃子重要嘛?
    我心灰意冷就要离开,老孙头喊道,等等。我驻足,说还是你有良心,舍不得我走。老孙头道,给我泡壶茶再走。我满脸愤然,倒了开水,抓了一把陈年茶叶末放进去,请用茶,我走了。
    临出门,老孙头悠悠说了句,天刀徐开山,当年一身天绝刀法无敌天下,要真打不过,记得金蛇枪法中一招直捣黄龙攻他涌金穴,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回到苏宅,跟沈无双、沈万三说了出行的事,沈无双意兴阑珊,哦了一声。我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见状尖酸道,在六扇门、七扇门受气,想不到回到这里也没人管,你这丫头当的不合格啊。
    沈无双闻言,转身就走入厢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沈万三尴尬笑了笑,最近大小姐遇到一些麻烦,少爷你不要生气啊。
    我说能不生气吗,这是跟我甩脸子呢,知道的沈无双是我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祖宗呢。不过,当看到沈万三从怀中拿出一张五百两银票时,我怒气全无,还是老沈你对我好啊,将来发达了,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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