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继续说:“你说马太守饭后到村子里两户人家看了看,崔自当就怀疑马太守行迹可疑,于是张罗家兵为难于马太守,这不是死催的吗?
    凭什么外人到你村子里串了两个门子,你就兴师问罪?
    若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说不定横尸野外的就另有其人了!
    这说明了什么?
    一个是崔自当做贼心虚,平日里没少作恶。没作过恶贼,养那么多部曲家兵作什么?要好看吗?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养这些家兵,实际上就是专门预备半夜三更鬼叫门的时候用的。
    现在倒好,鬼还没等上门,自己就要做鬼了。
    二个就是崔自当耀武扬威,没把马太守几个人放在眼里。
    马太守是什么人,你崔自当又是什么人?
    你那些个虾兵蟹将怎么能跟马太守的人相比?
    马太守的功夫你都见识过了,前天马太守是第一次用枪,那叫啥水平?
    咱爷俩这辈子就是飞也赶不上了!
    我敢断言,那天马太守肯定没有出手,就他那几个随从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真是可笑不自量啊!
    人一旦恶贯满盈,心理就会扭曲,就会膨胀,就会作出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生日变成忌日,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可那天我与马太守在路上巧遇”杨幂迟疑地说。
    杨父马上把话接过来,说:“有些事你说不巧吧,还真巧。
    马太守路过义成里,正巧碰上崔自当过生日;路过咱们村,正巧碰上你打猎归来。
    这都是巧。
    但这巧与巧还真不一样:
    巧遇崔自当过生日,结果崔自当把自己给送到了死牢里;
    巧遇你打猎归来,结果你结交了一个贵不可言的兄弟。
    这就是巧与巧的不同。
    关键的问题不在于怎么巧,而在于有些事情你怎么做,又在于你平时做什么。
    种善因,就结善果;种恶因,则结恶果。
    这次马太守到咱们村子里来,即使是在路上碰不上你,难道你们就不会相遇吗?
    不能。
    当然,如果你们俩在路上碰不上的话,马太守就会到别人家里去投宿。
    如果他到别人家里投宿的话,你作为豪帅,当然会第一个知道。
    听说以后怎么样?
    你会很好奇,自然会提着酒肉到那家人家去噌饭,顺便一探究竟。
    所以该相逢还是会相逢。
    你一看马太守等人的架势,也会派人来告诉我一声,而我也好奇啊,所以我也会去看一看。
    所以说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我们氐家人热情好客,对外面的事情也充满了好奇心,是以马太守与你结拜一事,也许是早已注定的因缘。
    那个崔自当他也热情好客,所以他把马太守请到家里,还安排了主桌,这说明他也很重视马大人;
    除了热情好客以外,崔自当更好奇。
    不过他的好奇心有点太重了,事情没搞清楚,却把自己给葬送了。
    这一切都是缘。
    根本的原因就是,我们爷俩平日多为善,而崔自当平日里更多的,可能是为恶了。”
    “那天虽说是巧遇,但毕竟我们与朝庭有过过节。这当官的人说一出是一出,万一他心里有什么想法呢?”杨幂忧虑地说。
    杨父道:“你能这么想,说明你已成熟,但还不够全面。
    我们那些陈年旧帐,朝庭早已有定论,而且已事过境迁。
    你看这河西地方,哪个少数民族,包括匈奴、羌人,还有我们氐人,谁没跟朝庭干过几次仗?
    事情过后还不是日子照过、孩子照生?这些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再说你看马太守,哪一点象是来算旧帐的?
    我很清楚地记得,他问了我好几个问题,我觉得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官府平时是如何欺压我们的,还是你回答的,是吧?
    我认为其他那些不过是闲聊,这个问题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他下来是为什么?体察民情啊!
    这才是重点之所在,也是到我们村里最主要的目的。至于其他,不过是顺其自然、顺水推舟而已。”
    “您是说马太守与我结拜也不是真的?”杨幂问。
    杨父说:“不管马太守心里是不是真的,但一个头磕在地上,交换金兰谱,喝了血酒,叫我义父叫你大哥这些都是真的。
    他虽然没有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我觉得可能是他认为时机还不成熟,怕我们有所顾忌。
    仅从这一点来看,马太守就是一个厚道之人,是一个可交之人。
    如果不是真的,那他为什么还要传你内功心法?这是轻易可以传授的吗?那可是师门之秘啊!
    既然马太守没有表明真实身份,我们也佯作不知,且静观其变。
    如果说今后马太守不再联系我们,那我们就权当没有这回事;如果派人联系我们,他不说行止有定之后第一个告诉我们吗?到时候再说。”
    杨幂称诺。
    “接下来再说说你的事。”杨父说道,“你是说杨霸等人密谋要对马太守不利?话是怎么说的?”
    “是这样。”马敞说,“杨霸的意思是,先看看马太守对崔自当如何处置,然后消灭证据,采取一些补救措施,若实在不行,就对马太守下黑手。”
    “又一帮崔自当蹦出来了。一个死了还不够,还跟着出来一些垫背的。”
    杨父说,“你今天来说的这件事情很重要。
    我想这些人肯定与崔自当瓜葛很深,要不也不会这样迫不急待。你呢?你与崔自当掺合到了什么程度?”
    “我没有,我与他不过是酒肉朋友而已,平日里在一起吃吃喝喝,真事一点也无。”马敞急忙辩解道。
    “你手下有没有人命?你要跟我说实话!”杨父严厉地说道。
    “没有,真没有。我时刻牢记您的教导,对下面的人要宽厚。
    人命是绝对没有的,不过,有时候巧取豪夺的事情是在所难免的。”马敞低头说道。
    “没有人命就好。”杨父说,“我看这崔自当是在劫难逃了。
    其他几个人,尤其是那个杨霸,下场比崔自当好不了哪儿去。
    这个时候你一定要慎重。
    首先要把那些过去得罪过的人安抚好,该花钱花钱,该给地给地,一定不能乱。
    你知道,氐池这个地方不同于觻得,大家都是氐人,贫富差不多;而觻得地方豪绅很多,你在那里不显山露水的。
    你是我们重点扶持的粮仓,将来万一有事是我们唯一可以倚仗的资源。
    所以你那里绝对不能出事。
    你可以与杨霸等人虚以委蛇,他们下一步有什么想法和计划,你要及时告诉我们;
    你若是出来不方便,可以委托可靠之人前来送信,千万不可耽搁。
    这关系到我们氐人下一步的生存和发展,切记切记!”
    马敞称诺,退下了。
    马敞走后,杨父笑着对杨幂说:“幂儿,我们与太守大人深度交结的机会来了。”
    这正是:
    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劝君莫笑不丁汉,满腹经纶且熏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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