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凭心中诧异,元宵节那日裴姻被此人纠缠不清,如若不是徐天罡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当时自己和莫府的丫鬟慕容杉也都使出全力维护她不被莫玉蝶轻浮。这才过了没多久怎么裴姻自己倒和这个莫玉蝶混在一起了。
    这时只听裴姻说道:“变故?你们莫家是安州首户,豪强乡里会有什么变故?有人会对你们不利吗?”莫玉蝶微微冷笑只是不语。
    裴姻大为好奇摇着莫玉蝶肩膀追问不停,口中承诺不会向外泄露半分。莫玉蝶见她问的紧便开口说道:“告诉你也无妨,这还要从头说起。”
    莫玉蝶舒了口气,像是在回忆一个非常久远的事,遥思了良久才说道:“我莫家现今为安州望族不假,不过能有今日也颇具机缘。我祖上在此地前朝原本是普通的猎户之家,在罗浮山以狩猎维生。到我祖父时得遇一件怪异之事。”
    裴姻好奇地问道:“什么怪异之事?”
    莫玉蝶说道:“一****老人家在罗浮山中狩猎之时从晨起到日落辛辛苦苦一天时间都毫无所获。到了日落黄昏时分暮色渐渐浓重,眼看不得不收工。当大山被夜色全部笼罩时猎户如还留在山中是极其危险之事。祖父那日万分沮丧,抱着最后一试的心情又沿着山脊东崖寻视了一遍,想如若再无所得便放弃下山了。他本不存什么太大希望,当寻到罗浮山东崖的一处背阴密林间时,却发现一个怪兽。这种野兽祖父从未见过,当时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捕获。祖父回来后觉得此兽奇异便并未宰杀而是圈于家中豢养。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莫家竟因此小兽得到意想不到的奇缘,由此家业发达。”
    裴姻听他此语大是惊奇,眼睛瞪的大大的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述。
    莫玉蝶继续讲述:“那小兽被囿于我家中无法逃脱,最初始终不发一声,只管自顾吃睡。在我祖父精心调养下一年有余,突然昂颈长嘶,当时家父年纪尚幼,还不太记事,唯独对此兽叫声却印象深刻,据我家老爷子讲那嘶鸣之声甚是奇特,闻所未闻,听那声音决计联系不到世间的任何其它动物,倒是使人联想到从未听过的龙吟、麒麟之啸或是天马嘶鸣这等神兽。总之绝非俗物。那嘶鸣之声当时听上去又如泣如诉似乎能刺透人心,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实在难以形容。”
    裴姻插嘴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你祖父后来知道了吗?”
    莫玉蝶摇摇头说道:“始终未知。那兽嘶叫了只数日,便有一外乡客来到莫家,言道要购买此兽,无论出多少价钱皆可,只让我祖父任意出价。”
    冯凭在假山后听到这里不禁好奇心无以复加,心想到底是个什么动物如此价值连城。那裴姻更是被惊的张大了小嘴说不出话来,艳羡之情难以掩饰。
    莫玉蝶说道:“祖父对那小兽已产生感情颇为不舍,犹豫了多日,见那客商执意纠缠便咬牙报了一个天价给他,索要的金银几乎是当时所有岭南大族家当的总和。原本想这样一来外乡人必会望而却步,知难而退。不想那人二话不说竟当场一口答应下来。没出几日便有十几个装载沉重的大牛车来到莫家柴舍前,卸下的一箱一箱的马蹄金银大锭子堆满院里院外。”
    裴姻捂住嘴惊呼了一声,随即斜眼看着莫玉蝶带着怀疑的哂笑呸道:“你吹牛呢吧!”
    莫玉蝶不屑地撇了裴姻一眼说道:“难为你也生于世家望族,怎地如此没见过世面。我家现今的家业比那日不知要多上千倍万倍,只是满地的金银便惑了你双眼。那洛阳王戎、石崇之流的贵胄之家的奢汰浮华,岂不是你更无法想象了。以后要做我莫家儿媳,万不可如此上不得台面。”
    裴姻语塞,扭捏了半晌说道:“好啦嘛,知道啦。你接着讲。”
    莫玉蝶继续说道:“祖父既已开出价码,此时见外乡人果真兑现,后悔亦是来不及了。只得让那人取走了那小兽。”
    裴姻哇了一声连呼可惜。
    莫玉蝶也说道:“谁说不是呢,那人走后不久就接二连三不断有外乡客上门询问此奇兽之事,其中甚至包括朝中重臣差遣的人。”
    冯凭更是惊讶,心中疑惑连朝臣都贪恋此奇兽,不知它到底是什么灵物。
    只听莫玉蝶继续说道:“他们或是许诺厚币,或许诺高官,弄的我祖父万分后悔出手早了。心痒无比之下,便又去了罗浮山遍山搜寻,希望有机缘再能捕获到那种异兽。”裴姻问道:“那么后来你祖父又逮到那种怪物了吗?”莫玉蝶答道:“影儿都没有,祖父此后再也没有见过那种奇兽。这样在搜寻了几年后祖父终于放弃了这种在罗浮山中漫无目的无谓寻捕,开始用所得资财经营各式买卖营生和购置田产,很快家业便兴隆起来。”
    裴姻笑道:“你祖父一定是积有阴德,凭一只小兽就获得了如此大的家当。”
    莫玉蝶也笑了笑说道:“也许吧,不过事情并未如此简单,莫家家业的兴隆也远非一帆风顺。我祖父在经营家业过程中始终存有一份深深的忧患。他在经营买卖及田产的同时不断据地为堡,构筑坞墙,豢养操练武丁,将莫家逐渐建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坚壁之地,似乎总在防备什么强大的外敌。”
    裴姻说道:“必是你祖父因家业太过豪富,怕被他人觊觎才以此自保。”
    莫玉蝶说道:“一开始大家也是如此猜想。直到祖父临终前在病榻之上对守在身旁的家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三个字:血玲珑!”
    冯凭听到血玲珑这三个字大吃一惊,他在天外藏窟所读道典中有一篇清清楚楚关于血玲珑的记载。那是一部正一派“役”字类普典,属于正一教内道众普修典籍,不是秘术。
    一般这种典籍与黄白术秘典无关原本冯凭并不在意。之所以他清晰地记得此部经典是由于其内容写的极端恐怖,讲的是邪门旁道“血玲珑”邪术的种种魔法,和道门正宗对“血玲珑”的防御和降服克制之法。
    那经典并未细述血玲珑的详情,整部书讲的全是对血玲珑的攻防降服之术。因不明书中具体所指,冯凭只记得全部文字和大抵的降服宗旨是“以役制役”,具体是何意他就不得而知了。
    冯凭躲在山石后面已听了有半个多时辰,心想自己太过八卦,鬼鬼祟祟躲在阴影里窥探别人隐私实在龌龊。有心悄悄离开,但听到血玲珑这个自己曾在道典中遇到过的邪术又觉得好奇,心痒之下没有离开,继续往下听。
    只听莫玉蝶说道:“祖父临终说出的这三个字让家父颇为忧心。原来还是起于那只小兽。那外乡人取走小兽后虽然其后仍然不断有人来访求,终是越来越少。祖父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不想有一日来了一群人却让祖父惊恐不已,也是祖父后来筑堡自防的原因。”
    裴姻问道:“那是些什么人?”
    莫玉蝶说道:“血玲珑!你要知道,天下万事万物林林总总,错综复杂。天下绝非仅有罗浮山、大霍山和剑云阁这样的名门正道,还有林林总总的邪术旁门。正邪从来都是对峙于世间,各有疆域。而邪术旁门行事从来不讲什么江湖道义和世间规矩,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血玲珑就是这样的旁门邪道。祖父一直以来提防的就是它。”
    裴姻奇怪地说道:“旁门邪道之徒会和你们莫家有什么过节,难不成还是为了那奇兽?”
    莫玉蝶答道:“正是。他们曾来找祖父,说的很清楚,或者交出异兽,或者透露给他们买走异兽之人的详细信息,或者.....”
    裴姻看到莫玉蝶停住不在往下说便问道:“或者什么?”
    莫玉蝶语调阴沉的地说道:“或者莫家满门被血洗,一个不留。”
    裴姻啊的叫了一声,唬的说不出话来。
    莫玉蝶看着她笑了笑安慰道:“没什么害怕的,江湖上的匪类发狠吓唬人什么话都能说的出口的,如果畏惧的话那在世上就没法活了。”
    裴姻犹自语调颤抖地说道:“你祖父怎么想的呢?”
    莫玉蝶答道:“他们提出的要求祖父一个也做不到。本来最易做的就是将买走奇兽人的身份底细告诉他们,但祖父把江湖道义看的很重,严守买卖规矩。那种损人之事是断断不愿做的。但他们的威胁又不得不防,于是才有了不断加固莫家坞堡之举。”
    裴姻点点头说道:“原来还有这许多内情。”
    莫玉蝶也点点头说道:“是啊,莫家自发家以来,祖父无时无刻不忧心忡忡,如剑悬头上,也不知这富贵到底是福还是祸。如果因为这场富贵倒丢了莫家上下老小的性命,那真是不值,还不如原先踏踏实实做猎户来的清闲。”
    裴姻看了莫玉蝶一眼自言自语地说道:“倒也是。那后来呢?”
    莫玉蝶说道:“后来祖父一过世,果然就出事了。”
    裴姻紧张地噢了一声,面露惊恐地看着莫玉蝶的眼睛听他继续说。
    莫玉蝶语调也有些颤抖,继续讲道:“我祖父过世的大丧之日,莫家上下忙着操办丧事,因祭奠器具购置以及僧道法事一应事项繁杂,办事一干人等需在莫宅内外频繁往来走动。为求方便,原本坞堡外护河上常年吊起的吊桥便不再收起,任由丫鬟奴役以及做法事的僧侣道士往来穿梭于吊桥之上。在莫家全族守丧第一天的当夜,极其恐怖的事情便发生了。”
    裴姻声音颤抖地问道:“是什么.....什么恐怖的事?”
    莫玉蝶回忆起当初的情形眼中也露出恐惧的神色说道:“当时我还年幼,记得当晚在奶妈的怀中昏昏欲睡,只想着快点结束守夜回到房中睡觉。这时候突然听到屋外发出丫鬟恐怖的尖叫声,接着就是一片异常恐怖的兽群疯狂的嚎叫之声。屋外的丫鬟大叫了几声便没有了人声,只剩下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的野兽吼叫之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有数千只野狼窜进屋中。密密麻麻的狼群不断地向屋中冲挤着,后面的狼撞到前面的狼身上才停下来,这些可怕的畜生呲着白惨惨尖利的獠牙怒视着屋里的人,眼中发出幽绿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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