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凭也不搭话,将陈书桓尸身横放在垫上。自己跪在陈书桓身旁。
    他俯身察看陈书桓的尸身,见他手腕处、腿上和颈部都有严重的齿痕,驳王下口着实不轻。陈书桓颈上的伤痕应该是致命的一口,肯定导致他当场毙命。
    冯凭不知小白为何对陈书桓如此兽性大发,但他深信驳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任意施暴虐杀。
    冯凭伸手入怀取出乾坤如意囊。站在他身旁一直在盯着他一举一动的肖志敬看到他从怀中取的丝囊面色骤变,眼中露出惊异之色。
    冯凭拉开囊口,伸手入囊中摸出一粒丹丸。又将丝囊小心翼翼地收回怀中。肖志敬的视线随着冯凭手中的丝囊落在冯凭怀中,随即发觉失态赶忙恢复常态,好在并无一人发现他神情的微妙变化。
    冯凭拿着的那粒丹丸正是前些日在《因果册》中新得的天赐起死回生丹。冯凭腾出右手去撬陈书桓嘴部。跪在祭堂后面的宋云飞此时挪过来帮冯凭扶住陈书桓头部。
    冯凭终于撬开了陈书桓的嘴。扭头对宋云飞说道:“取杯清水来!”
    宋云飞应了一声起身去找水。
    肖志敬心中寻思难道这小子竟有起死回生的丹药?他怎么也不能相信!
    不一会儿宋云飞拿着一杯清水回来。冯凭托着陈书桓头部,将丹丸喂到他口中,接过宋云飞手中的水给陈书桓缓缓服下。
    众人都不错眼珠地盯着陈书桓的脸部,想看看服下丹丸后的陈书桓有何变化?就连肖志敬也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陈书桓的面部。
    冯凭心中并无多大把握,他只是知道自己有这个起死回生的丹丸。至于怎么用还有人死后多久之内这丹丸才有效冯凭全不知情。
    他此时只能放手一试,如果此丹无效冯凭也无可奈何,大不了召来众人一顿嗤笑而已。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陈书桓脸上仍不见任何变化。冯凭心中渐凉,心说怎地这丹丸竟然无效!
    堂内众人慢慢都没有了耐心再看,心想看来谁都无力还天了。有几个师兄斜眼看着犹自跪坐在陈书桓身旁的冯凭嘴角露出讥讽之色。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围在陈书桓尸身旁边的弟子大声惊呼道:“咦?怎么回事?”
    众弟子的目光都投向他,一个师兄问道:“怎么了?”
    那个弟子指着陈书桓的尸身惊得说不出话来。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陈书桓面容平静,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和刚才毫无区别。一人啐道:“你发什么神经!”
    这时另一个弟子也发现了端倪,他惊异地叫道:“你们看陈师弟的伤口!”
    众人都把目光齐刷刷投向陈书桓尸身上的伤口。这时冯凭也发现了变化。原来那伤处原先深黑色的齿痕竟然在悄然褪色,由深黑色变为褐色,继而由褐色变成淡灰,最后竟然恢复如初再没有一丝伤口的痕迹。颈部的伤处是如此,腿上和手腕处的也都是如此。
    冯凭心中万分激动,知道有戏!屏住呼吸大气也不出一声。只等伤口痕迹都消失了之后看下一步会怎样。
    这时灵堂的气氛异常紧张,大家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看会有什么奇迹出现。这时的堂上真可以说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大多数弟子都受好奇心驱使满心在等着看热闹,终究事不关己眼下就是图个围观趣事而已。但师父肖志敬可就难受了,他心中忐忑不安,心想如果陈书桓真的被这小子救转过来,好多事情可就难办了。肖志敬眉头皱得紧紧的观察着陈书桓的动静。
    该着肖志敬运气不佳,陈书桓尸身之上的伤口齿印尽数褪掉后,他全身开始剧烈震动,骨节格格作响。突然张开嘴猛地一口黑血吐出,喷了正对着他的一名围观弟子一脸。
    厅中众弟子哗的一声一片惊呼,冯凭欣慰地长舒了一口气。
    众弟子都起身欢呼雀跃,围到陈书桓身旁观看。只见那陈书桓悠悠醒来,眼神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众人,虚弱地说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过河?”
    众人大笑。冯凭凑到陈书桓近前大声说道:“请陈师兄告诉小弟,为何小白会对你施虐?”
    陈书桓见是冯凭,脸露尴尬说道:“我脚疮旧疾又犯,师父说可用钻刀取少许兹白神兽独角上的灵犀,服用后可永断此疾。我见凭弟不在,经不住脚痒难忍,便拿了锉刀去那驳王圈……”
    只听肖志敬怒喝道:“大胆逆徒!竟敢诋毁为师!”
    陈书桓这才看到师父也在,赶紧住了口浑身瑟瑟发抖。他一定认作是在寝室中了,议论起师父来如同家常便饭。
    冯凭也不说话,从围在四周哑口无声的众弟子中挤出向堂外走去。肖志敬喝道:“你去哪里?”
    冯凭头也不回地答道:“回寝室收拾东西。”径直出了灵堂。
    冯凭在寝室简单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来到了驳王圈。只见小白卧在地上舔着牠的小爪,嘴中滋滋作响,憨态可掬。看来没有人过来重新给牠上镣铐束具。
    冯凭进到圈中,一看到这小东西心中的所有委屈不快就顷刻间烟消云散了。他一屁股坐在草甸上向驳王伸出双手,那小家伙一窜就跳过来蹦到冯凭怀中。冯凭疼爱地抚着驳王的光滑皮毛说道:“小白啊,我们自由了!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那小兽歪着脑袋盯着冯凭,小眼珠滴溜溜乱转,却清澈无比全无一丝人类的城府。
    冯凭喃喃地说道:“小白啊,爸爸也不知道你听得懂听不懂我的话。虽然师尊和师尊娘都把你称作我的宠物,但不管是之前的我,还是你之前的老爸爸,虽然都真心地疼爱你,但终究只是把你当做我们手中的一张王牌,你归根结底就是我们的一个工具。爸爸对不起你!以后再不会了!你我都自由了!我要让你明白什么叫作真正的自由!你再也不是工具了!就算这工具叱咤风云傲睨群雄我们也不当了。以后就咱们爷俩儿相依为命,虽然爸爸在这世上只还剩三年时间,但这三年爸爸向你保证一定好好待你。”
    小兽晃动着脑袋鼻中呜呜唧唧也不知是否领会了冯凭意思,总之有冯凭在身边牠就说不出的欢快无比。
    冯凭起身拍拍驳王的脑袋说道:“走吧!”便出了驳王圈。
    这一人一兽沿着罗浮山的山间小道上向山下行去。冯凭在路上溜溜达达,看着两边一人多高青青的蒿草心中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顺嘴哼出一句神曲:“我一个打鱼的,怎么这么有福气……”兹白驳王跟在他身后晃着脑袋摇头摆尾欢快的情绪似是和他在遥相呼应。
    冯凭嘴中正哼着:“梦回晋朝!梦回晋朝……”这时山道上突然出现一人截在路的正中央。冯凭停住脚步一看,站在面前的正是宋云飞。
    宋云飞开口说道:“你真的要走?”
    冯凭看着他不出声,两人就这么互相默默注视着不说话。最后冯凭低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继续向山下走去。宋云飞望着冯凭越来越远的身影终于喊道:“我晚上还去那地方等你吗?”
    冯凭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住脚步,他和兹白驳王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终于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宋云飞并没有离开,依旧执着地站在道路中央,望着空无一人的山道。他任由山风撩动自己的衣衫,只是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立在风中。
    不知过了多久,宋云飞的脸上崭出了微笑。远处的山路上隐隐显出一个身影,是冯凭反身回来。他走到宋云飞面前说道:“晚上还按约定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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