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武松已经熟睡。
    他是睡在外间,而高余则住在楼上。
    也许是解决了衣食之忧,武松显得很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鼾声从楼下传来,不是很响亮,却时断时续,与窗外河畔草丛里的蛙鸣声合在一起。
    高余把灯光挑暗,写了三封书信。
    既然发现贼人势大,那就必须要另谋出路。
    高余在杭州,一时间找不到太多合适的人,但他却可以想办法,从汴梁寻求帮助。
    当然,他不能找高俅帮忙。
    一旦他踪迹暴露,高俅会第一时间派人把他抓回去。
    高余了解高俅,更了解母亲梁氏。他们相处的日子并不算太久,可是他们对他的爱,却无比真实。相信,他们现在一定很着急,只要他出现,就一定会抓他回去。
    就算高俅不抓,梁氏也会逼着他抓……
    他需要帮助,需要大量的帮助!
    第一封信,是写给高俅的,言语中告诉他们,自己很好,一切都很好,请不要担心。
    第二封信,是给鲁智深的,请他前去少林寺,打听武松的情况。
    高余记得很清楚,当初他第一次和鲁智深相遇时,鲁智深是从少林寺出来。他一定认识少林寺的人,所以要打听武松的情况,并非难事,他一定能把事情办妥当。
    第三封信,是给赵构。
    他不知道赵构的住所,也不清楚赵构的真实身份。
    但高余知道,赵构应该是有些能量。
    他没有说太多,只在信中告诉赵构,那杭州通判朱彪,似乎与企图刺王杀驾的明教教徒,有密切的关系。他希望赵构能够想一些办法,为他解决掉这么一个麻烦。
    至于赵构能否解决掉?
    高余并不在意。
    他只需要通过杭州城的形式来进行判断,就可以知道赵构那边是否有行动……
    把三封信写完,已经是三更天。
    高余有些困倦了,于是把书信封好,便和衣而卧,倒在床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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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没有什么事情,平平安安。
    高余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
    他起床下地,走到窗口,伸了一个懒腰,向外面看去。
    就见武松正在庭院中打拳,与昨日的罗汉拳似乎有些不同,拳法凌厉,威力更大。
    “二哥,你这拳,好像不是少林拳法啊?”
    武松已经收手,听到高余的声音,抬头看去。
    “九哥,好眼力啊!”
    他笑道:“这是我一个师叔自创的拳法,名为八闪十二翻。
    几年前,师父来少林时,与我师父切磋,我就在一旁观看,而后他传授了我玉环步、鸳鸯脚的功夫,便是九哥刚才所看到。没想到,九哥不识拳脚,眼力却惊人。”
    玉环步,鸳鸯脚?
    高余听到这名字,愣了一下,旋即道:“传你功夫的人,莫非是叫周侗吗?”
    武松愣了,点头道:“九哥也认得周师叔吗?”
    高余决定了,给鲁智深的信不用送出了。
    他当然知道那周侗,原本是汴梁御拳馆的首席拳师,拳脚功夫过人,同时射术无双。
    当年高余随师父去汴梁,就是拜访周侗。
    周侗,是少林弟子……如此算来,那武松的师门也就变得清晰无比,不会有任何问题。
    不过,周侗在去年已经病故。
    有了这一层关系在,武松的身份自然无需担心,高余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从楼上下来,在屋檐下洗漱。
    一边洗漱,他一边含糊道:“当年我师父带我见过周师傅,所以对这拳法有些印象。”
    他只是随意回答,可听在武松耳中,却变了滋味。
    这套玉环步,鸳鸯脚,当初周侗传授他的时候,说的非常清楚,除了他早年在汤阴收下的一个弟子之外,没有传授过任何人。高余不通拳脚,自然不会是周侗的弟子。而他的师父,居然和周侗认识,听他的意思,两人关系不错,周侗甚至可能向高余展示过这套拳法……若如此,高余就不会是坏人,他也不必去特意提防。
    看高余的目光,变得亲热许多。
    武松道:“未曾想,九哥还认得周师叔,那算起来,咱们便不是外人。”
    “我师父和周师傅交情还可以,咱们确非外人。”
    高余吐了漱口水,用湿巾擦了擦脸。
    他走到庭院里,伸了一个懒腰,抬头看看天色,道:“今天这天气,看上去不错。”
    “九哥,听你的话,你师父应该也是一位高人,为何你不识拳脚?”
    “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更受不得练武的苦。
    我师父对我更十分宠爱,见我不喜欢,也就没有勉强我……”
    说到这里,高余的神情略显低落。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对武松道:“好了,不说这些事情……这么好的天气,怎地也要出门去走一走才是。二哥收拾一下,待会儿咱们吃了早饭,一起出去。”
    “去哪里?”
    高余已经走进了厅堂,听到武松的问话,停下脚步。
    他回身,看着武松露出神秘的笑容,轻声道:“去赚些钱,免得在这里坐吃山空。”
    “赚钱,怎么赚?”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高余没有再理睬武松,径自上楼。
    他换上了一件苏州特产鱼肚白色丝质团花圆领凉衫,头戴黑绉纱头巾,腰间系上了一条腰带,足蹬方头青布履,而后站在铜镜前打量了几眼,转身又从箱子了取出一把折扇。
    啪的一声打开折扇,他侧身而立。
    “端地是个俊俏郎君!”
    他满意的点点头,这才从楼上下来。
    只是,看到武松那一身短打扮之后,他不禁眉头轻蹙。
    “二哥这一身……”
    看到高余的打扮,武松也略感羞愧。
    “九哥,这已经是我最好的衣服了。”
    “没关系,咱们去买两件就是。”
    高余摆手,示意无妨,便带着武松往外走。
    两人走出安乐馆后,先是去了钱塘门内的驿馆里,把两封书信交给了那驿官。
    “这两封信,要六百里加急,送往汴梁。”
    宋代的车马驿,在某种程度上也承担着送信的职能,不过要额外收费。
    六百里加急,算是最急的件,一封信要加收五十文钱。高余这两封信,就要多收一百文,再加上普通信件的收费,就是一百二十文。如此高昂的费用,便是武松也不禁有些心疼。
    “走吧,咱们去买衣服。”
    “买衣服作甚?”
    “二哥这一身,怕是赚不得钱。”
    “甚差事,还要换衣服才能赚钱呢?”
    高余没有回答,拉着武松找到一家店铺,买了两身衣服。
    武松身材高大魁梧,在换上了一件描花罗襕长衫之后,头戴一字巾,腰系明缕带,足蹬一双齐头履,更显现出器宇轩昂。他走在高余身后,直觉那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目光不停的在他身上扫过,不禁感觉有些羞臊,那张国字脸更羞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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