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熙心里早就做好两手打算。:::3
    如果姜眉支持她,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支持,那也好办,当场撂挑子呗。
    在其位,谋其职,当其事。
    没有权力簇拥的头衔,全他妈空谈。
    冷冷扫过众人:“现在还有谁觉得我没资格?”
    “……”
    “好,既然没话说,那就正式开始今天的训练。”谈熙打开多媒体,调出事先准备好的ppt,“我站在这儿的目的不是讲课,首先我没那水平,其次我也没那闲心。”
    那你来做什么?郑茜冷嗤。
    谈熙瞥了她一眼:“我研究过往届的团队赛单元,2年,来自央美的参赛队伍以一组名为《画沙》的素描夺得第一,这是迄今为止,评委组给出的唯一一个满分。25年,q大美院以一分之差,虽成功夺冠,却没能打破央美创下的满分记录。”
    “我看过《画沙》,讲是一个残疾人父亲因为贫穷,没办法给喜欢画画的儿子买颜料,最后想出用沙子作画的办法。”杨维如数家珍。
    谈熙点头,滑动鼠标滚轮,屏幕上就出现了《画沙》的高清图样,“你们觉得,这组画为什么能拿到满分?”
    高雯:“故事很感人。”画面上,父亲沟壑纵横的脸带着岁月洗礼过的沧桑,那双眼睛明明浑浊疲惫,遭遇生活强压,却在浑噩之中透出几许慈祥与清明。
    时玥:“2年,国家首次出台《留守儿童保障法规》,将这个广受热议的社会问题正式纳入法律章程。”
    杨维:“留守儿童?不见得吧……”
    时玥笑了笑:“大家看第二幅画的背景,农村土坯房,柴堆旁边有两个大的蛇皮口袋。”
    “原来如此……那这组画的立意瞬间就拔高了。”
    郑茜:“线条和阴影处理得不错。”
    谈熙又把25年q大美院的作品展示在屏幕上,给足大家细看的时间,“对比两组作品,大家有什么看法?”
    其实,要说技法,两者皆为上等。立意同样深远,甚至普遍觉得q大作品更具时代气息。
    “也许,评委不同?”
    谈熙扯了下嘴角,“组委会制定了三十六项给分标准,就算评委不同,但框架摆在那儿,要说掺杂个人喜好,影响必定在可控范围内。更何况,珠玉在前,要想给出满分,势必会与之前作品作对比。那一分,不是白扣的。”
    几人陷入沉思。
    “郑茜,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谈熙扫向高雯,后者生怕被点名,连连摆手。她现在对谈熙有种莫名的恐惧。
    “小学妹,你知道的话就告诉咱们呗!”杨维笑着嚷了一句。
    “去年,井大师在一本国际性权威杂志的美术专栏采访中,给出答案。刚才你们所说,包括技法、内容、立意等等都是原因,但有一点被大家忽略了。”
    “什么?”
    “细节。”谈熙用鼠标晃了晃屏幕上第三幅图,“窗外在下雪,说明是冬天。桌上煤油灯在晃动,注意看第四幅画,烛焰的形状变了,接着第五幅又变回第三幅图画里的样子,很明显烛焰在前后摇曳。但华夏冬天普遍吹西北风,烛焰正确的方向应该是左右,并非前后。”
    “画上没有标记方向,如何判断东南西北?”时玥说出疑问。
    “没有标记,但是有窗户。华夏北方住宅为采光便利,大多坐北朝南。”
    众人恍然。
    杨维:“如果照这样挑刺儿,《画沙》也不一定全无bg。”
    “你挑一个出来我看看?”谈熙反口一问,杨维不说话了。
    “k,我随便指一处细节。”谈熙把ppt换到先前那页,“第一幅,儿子在灯下画画,小孩儿右手背上有两颗小痣,分别在食指和中指上。再看其他几幅……”
    “天!真的有!”
    “别忘了,这组图中五幅素描分别出自五个不同的画手。”
    “怎么可能?”高雯惊叹。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怎么会一模一样?!
    “可以做到。”时玥笃定一笑,“只需事先准备好既定的真实物品,大家看到的相同,画出来的自然也一样。”
    “没这么简单,”郑茜突然开口,“每个人观察的角度不同,有的细致,有的潦草,画出来的东西很难一模一样。”
    谈熙打了个响指,“没错,这就是我训练你们的目的。”随手滑开新的一页幻灯片,“比赛中可能会用到的物像,我列了七十二种,人像十个。,这段时间要辛苦大家不停地画了。”
    杨维咽了咽口水,咕咚一声,“你要我们画七十二加十幅素描?!”整整八十二张……
    “有问题吗?”
    “……”呵呵,手疼,肝疼,蛋疼!
    “还剩一个半小时,完成前两个物像。”谈熙把图片放大,一个台灯,一张书桌,场景都设定好了,明暗也很突出,“九点之前必须完成。”
    其实像这样的比赛,用一组画来表现故事情节属高难度范畴,因为有故事就会涉及到场景,不同的人来画很难保持一致,所以很多学校并不愿意做这样的尝试,但也正因如此,作品才更容易脱颖而出,得高分的可能性也越大。
    但难免铤而走险。要么一步登天,要么万丈深渊。
    也不是没有中规中矩的办法,比如主题定为风,就画五个不同的风景来表现,顶多添加些不同季节的标志性元素,比如荷花、菊、红梅等等。
    虽然保险,但并不容易出彩,而且构思容易撞车,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难免缺乏新意。
    所以,当谈熙提出训练计划的时候,大家心里都忍不住咯噔一声,这是要奔着前面一种可能去了。
    能够坐在这里都是骄傲的人,包括高雯和郑茜,谁不想玩一票大的?
    成王败寇,要么项羽,要么刘邦,绝不当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韩信!
    “队长,你的打算姜教授知道吗?”杨维不知不觉中已经换了称呼。
    “不知道。”轻松愉快,毫无压力。
    “……”
    “而且我也不打算告诉她。”
    “……”可以,这很谈熙。
    “你们应该不会多嘴吧?”目光扫过,势不可挡。
    众人难得意见统一,“不会!”
    学校为了保证自家队伍能成功晋级单人赛,争夺金银铜奖座,多数会选择保守稳当的方法,前几年比赛,t大就是这么做的。可惜,即便入围单人赛,最终也与奖杯无缘。
    “好,”谈熙满意地点了点头,“动笔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只听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谈熙低头看表:“还有十分钟。”
    在这之前,她已经完成两幅素描,随意摆放一旁。
    “时间到,全部停笔!”
    时玥和郑茜同时收手,高雯见状,也不由止住动作,只是目光还黏在画纸上,恨不得用眼神把余下几笔补齐。
    “杨维,你在做什么?!”谈熙沉声呵斥!
    手上一抖,“别讲话,还有一点……”
    “我让你停下!立刻!”
    “马上,马上就好……”
    谈熙走下讲台,抽掉他手里的铅笔,扔到几米开外:“我他妈让你停手!聋了?!”
    杨维猛地抬眼,瞳孔席卷起黑色风暴,“你别太过分!”
    全场一寂,气氛降至冰点。
    “知道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吗?”她抱臂冷笑,“作弊!在赛场上,不仅你一个人玩儿完,连带所有人一并被判出局!”
    “这不是赛场……”
    “幸好不是,否则你打算如何收场?”
    杨维怔住,满腔怒火就这样偃旗息鼓。
    谈熙冷眼一扫,沉声道:“每次训练将完全按照赛制规定,我说停笔就停笔,让你住手就住手。好说不说第二遍,下不为例。”
    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被她训成了大红脸。
    “现在把你们画的东西摆出来,交叉检查被忽略的细节,用红色记号笔圈出来。”
    “队长,能看看你的作品吗?”郑茜突然出声。
    四目相对,谈熙收回目光,笑了笑:“当然可以。”
    十分钟后,检查结果新鲜出炉。
    谈熙和杨维的画上没有一处红笔,只是后者还差一条桌子腿没画完。时玥两处,高雯两处,而郑茜竟有六处之多。
    众人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郑茜捏紧拳头,虽然在笑,眼神却窘迫难当。
    “拿回去重画,后天交上来。”谈熙淡淡开口,“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
    言罢,拎起包,径直走人,背影那叫一个潇洒干脆。
    “先走一步。”杨维追上去。
    高雯也紧跟着离开。
    时玥收好东西,见好友还在发呆,便伸手扶住她肩头:“茜茜,还好吗?”
    “……没事。”
    “下来多练习就好。看今天这架势,谈熙……应该会有大动作。”
    郑茜抿唇,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话听进去。
    “队长——小学妹——等等!”
    谈熙脚步稍顿,杨维跑过来,喘得厉害:“你……走得……好快……”
    “有事?”
    杨维调整好呼吸:“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嗯?”
    “又快又准。”
    “多练,多看。”
    “就这样?”
    “不然?”
    “你能不能讲详细点?”杨维一脸渴求。
    “多练,练的是速度;多看,看的是细节。”
    “……”尚在回味,谈熙却早已走远。
    杨维反应过来:“靠,这也太牛逼了!”
    谈熙回到宿舍,冉瑶支了个画架在练笔,一身粉色睡衣,萌得冒泡,“熙熙,你回来啦!”
    “画什么呢?”
    “上周作业。”
    “安安呢?”
    “喏,”下巴朝阳台扬了扬,“讲电话。”
    谈熙心思一动,把包放下,拿了手机出去走廊。
    “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她狠狠挂断,“搞什么?”从昨晚到现在一直不听电话。
    想了想,转手拨通另一个号码。
    这回接得很快:“你好?”
    “陈秘书,我是谈熙。”
    “……谈小姐,这么晚了有事吗?”
    “陆征最近在做什么?”
    “陆总?”
    “对。”
    “这个……您完全可以打电话亲口问他。”
    “哦,我已经问过,就想来你这儿求证一下,看那丫有没有撒谎。”
    陈凯只觉头皮发麻,心里疯狂咆哮:你们两口子的事儿,能不能别扯上我?!
    “抱歉,我不能……”
    谈熙挑眉:“看你吞吞吐吐、讳莫如深的样子,想来陆征肯定背着干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陈凯欲哭无泪。
    “既然如此,那有什么不能说的?”
    陈凯咬牙,作为陆征最器重的秘书,帮老板维持好家庭关系是他应尽的责任,清了清嗓,正经道——
    “陆总这些天都按正常时间上下班,偶尔有应酬也是点到即止,从来不去ktv和夜总会。”
    “正常时间?”谈熙皱眉,这么说没有出差。
    “是的。”陈凯底气十足,因为他说的确实是真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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