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涯手一抖,验孕棒忽然掉在地上。
    纪蝶却忽然像捡起什么宝贵东西一样,把验孕棒捡起来,紧紧的抓在手里。
    云涯呼吸一颤,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纪蝶的小腹上:“怀孕了?”
    她心底说不清什么感觉,又酸涩又惶恐又愧疚……种种复杂情绪让她脑袋一时有些发懵。
    “这两天大姨妈没来,早上起来又恶心干呕,我感觉不对劲儿,去药店买了验孕棒,我只是试试而已,根本就没想过……谁知道……。”她忽然抓住云涯的袖子,哭道:“小小姐……我该怎么办?”
    云涯被这哭声闹得有些心烦,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着纪蝶的眼睛。
    “这是你和秦叔的孩子,你要吗?”
    纪蝶愣了愣,抓着云涯的手缓缓下垂,一双眸子渐渐死寂。
    ——
    “我……我不知道。”
    纪蝶捂住脸,无助的喃喃。
    本以为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老天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不,是惊吓。
    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面临着一个问题,这个孩子,留、还是不留。
    云涯拉着她就走,纪蝶嗫喏道:“小小姐,你要干什么?”
    “去医院,打胎。”
    纪蝶下意识挣脱开云涯的手,往后缩了缩:“不……我不要。”
    云涯转身,盯着纪蝶躲闪的眼睛:“那你这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是要干什么?既然不想打掉,那就留着,秦叔会负责的。”
    “他真的会负责吗?”纪蝶语气有些犹疑。
    云涯蹲下身来,一手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秦叔年纪大了,如果他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你放心吧,秦叔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一开始的恐慌过去,纪蝶想到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一手忍不住落在小腹上,眉梢眼角露出笑意。
    扶着纪蝶躺在床上,云涯给她掖好被子,“蝶姨,你以后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纪蝶脸上露出笑意,但很快,她抓住云涯的手,焦急的问道:“他真的会负责吗?还有小姐,我真的没脸见她了……。”
    云涯一遍遍耐心的安慰她,“秦叔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至于母亲那里,你为什么要愧疚,你又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不要想那么多了,对孩子不好,你现在好好休息,下午我带你去医院做检查。”
    纪蝶听话的闭上双眼,手却依旧紧紧的抓着云涯的手。
    云涯叹息了一声,反手握着她的手,指尖落在脉搏上,忽然,她柳眉微蹙,仔细看了眼纪蝶的睡容。
    刚才着急,没来得及给她把脉,现在再看,明显不对劲。
    脉如走珠,应指圆滑,在中医上,是判断妇女妊娠的一种方法,看起来确实像怀孕了,但是、快来月经的妇女以及体湿积食也会出现这种脉象,现在看来,她的脉象,明显不是怀孕……而是胃肠道疾病……
    可以确定,纪蝶没有怀孕。
    云涯转身去了卫生间,看到盥洗台上放着一个崭新的还未开包装的试孕纸,云涯打开,给自己测了一下。
    结果……
    云涯看着试纸上通红的两道扛扛,哭笑不得。
    难道她也怀孕了?
    这明显是劣质试孕纸,坑了纪蝶,再加上她胃肠道疾病,恶心干呕,近期心神不宁延缓了经期,种种巧合凑在一起,纪蝶真以为自己怀孕了。
    云涯眯了眯眼,将试孕纸扔到垃圾桶里,既然错了,那就一错到底。
    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杜哥,帮我到附近药店买种药上来。”
    ——
    纪蝶缓缓睁开双眼,鼻尖闻到一阵清香,肚子适时的响起来。
    云涯端着碗走进来,看到纪蝶醒来,笑道:“蝶姨,你醒了。”
    端着一碗瘦肉粥要喂纪蝶,纪蝶闻着那么香,忍不住问道:“小小姐,这是你做的吗?”
    云涯无奈的笑了:“我要做饭非得把厨房给烧了,这是我叫的外卖,蝶姨先喝点垫垫肚子。”
    纪蝶端过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云涯端着一杯清水,几粒药递给纪蝶:“蝶姨,把药吃了吧。”
    纪蝶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药?不是说怀孕了不能乱吃药吗?”
    云涯笑道:“这是安胎的保健品,不能算药。”
    纪蝶很信任云涯,闻言没有多问,接过来送水吞服。
    “云涯,你下午不是说要带我去医院检查吗?我们现在就去吧。”纪蝶迫不及待的就要掀被下床。
    云涯将她摁回去,“你现在月份太小,b超也查不出来,还是再等等吧。”
    纪蝶一手落在小腹上,依言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云涯从房间里出来,给秦渡打过去电话,对方很忙,第二遍的时候才接通:“云涯,怎么了?”
    “阿渡哥哥,我有事要跟你说,电话里不方便,咱们见面谈吧。”
    “好。”秦渡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格调清雅的茶楼,云涯到的时候秦渡已经等在那里。
    “等很久了吗?”
    秦渡看着她笑:“我也是刚到。”
    将杯子送到她面前,倒了杯云雾茶给她,“先喝口润润嗓子。”
    云涯抿了一口,秦渡一直看着她,云涯放下杯子,抬眸看了他一眼:“阿渡哥哥就不问吗?”
    “你想告诉我,我早晚都会知道的。”秦渡不疾不徐的说道,看起来和这茶馆的气质倒是相得益彰,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云涯叹了口气,看着杯子里浅色的茶水,淡淡道:“蝶姨怀孕了。”
    秦渡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遂即勾唇笑了笑,眸光漆黑幽邃,看不透丝毫情绪。
    “爸爸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云涯仔细看了他一眼,“阿渡哥哥,你……。”
    秦渡笑了笑:“你以为我会不开心吗?难道在你眼中,我就那么自私?”
    云涯摇头:“不是。”她很愧疚,骗了所有人,但是没办法,她必须错下去……
    秦渡叹息道:“是爸爸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幸福,看到爸爸成家,现在他也有了自己的骨肉血亲,在这个世上,总算是不那么孤独了,我应该替爸爸高兴。”
    虽然,心底确实有几分酸涩,但自嘲的笑笑,应该为爸爸感到高兴才对。
    “秦叔、最近怎么样?”云涯问道,自从上次事情之后,有大半个月没见过他。
    “还能怎么样?工作起来不要命了,除了例行开会,我就没见过他。”忙着和海外交涉,忙着拓展国内市场,忙着扩展人脉……还有云深这个老狐狸要对付,秦渡这段日子见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关于蝶姨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秦渡笑道:“奉子成婚吧,爸爸这个年纪,已经拖不起了。”
    “可是秦叔、他会同意吗?”
    秦叔对纪澜衣情根深种,要他娶另一个女人为妻,云涯虽然之前有想过,但临了还是有些不放心。
    秦渡想了想,沉吟道:“我回去和爸爸商量一下,看他是什么想法,你等我的消息吧。”
    ——
    明涵和祝泱泱的绯闻铺天盖地,愈演愈烈。
    最新爆料,祝泱泱和明涵即将奉子成婚,这简直就是胡扯八道,明涵的粉丝快死气了,追着骂爆料的博主,到底收了祝泱泱多少钱,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计算着时间,明涵现在还没下飞机,等下飞机,不打烂祝泱泱的脸,倒贴的贱货。
    “你怎么没给我商量就自做主张了,你知不知道这会给你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简直要气死我了。”
    祝泱泱歪在沙发里,随手翻着网友的骂言,挑眉斜看了眼气的跳脚的经纪人。
    “怒火伤肝,玲姐,淡定。”
    “我淡定的了吗我?早告诉过你别招惹明涵,你非不听,他的粉丝都不是好惹的,你这是要把你的口碑都给作尽啊。”
    祝泱泱微微直起身子,抬眸看向玲姐:“新电影快上映了,就算是借着明涵炒作一番了,这不是很正常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你这几天为了圆圆的事情在忙,就没来得及跟你说。”
    圆圆是玲姐的女儿,作为一个单身母亲,玲姐为了女儿是操碎了心。
    “炒作也挑人,你现在热度是上去了,口碑却尽败,小心得不偿失。”祝泱泱跟阮茗不同,她在圈内口碑很好,和阮茗毁誉参半的名声比起来,更得观众喜欢,她为了明涵,这是生生的把自己的口碑作没了啊。
    “反正我如今地位已经稳固,还在乎被人骂吗?”祝泱泱无所谓的说道。
    “我的姑奶奶,你混娱乐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还是这么幼稚。”玲姐无奈的摇摇头,这位主儿太任性,她感到一阵力不从心。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眼祝泱泱,拿着手机走到窗前接听。
    “什么?怎么会这样,好,我知道了,你先稳着赵总,我随后就到。”
    挂了电话,玲姐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现在报应来了,赵总撤资了。”
    祝泱泱眉头微蹙。
    祝泱泱火了之后就和之前的公司解约了,开了个人工作室,主要从事演员艺人经济、演出、唱片制作等业务,她的工作室旗下还签了好几个艺人,名气都大不过她去,为了给公司挣钱,她平时还带带公司的艺人,毕竟她是老板,也算是给自己挣钱了,下个季度公司有个大项目,她自己当女主,但是要拉来投资,胜天的赵总看好她这个项目,主动找上她,两人一拍即合,她自己也投资了小头,指望着能靠这部戏赚一把。
    没想到赵总忽然撤资了,项目搁浅,她投进去的钱不是都打水漂了?
    “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清楚,等我去见赵总,跟他当面谈谈。”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就作吧,早晚把自己给作没。”
    话落提着包包离开了办公室。
    祝泱泱歪靠回椅背里,翻着手机里的新闻,越看越心烦,猛然把手机给扔出去。
    心底总有些不安。
    “叶总,我都按您的意思办了,您看……咱下半年的合作……。”赵总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赔着笑脸说道。
    叶文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怒而威的气势令人胆寒,男人不自觉的缩了缩脑袋。
    “好说,具体的合作事项跟我的秘书谈吧。”
    赵总离开星凰娱乐的大楼,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叶总跟祝泱泱有仇吗?明摆着摆她一道啊,不过两人之间的恩怨他没兴趣,跟星凰合作可比跟祝泱泱的工作室合作好处多多了,更何况叶文星还答应他会介绍盛华的资源给他,除非傻子才会拒绝。
    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这时有电话打进来,赵总拿出来一看,祝泱泱的经纪人。
    直接掐断了电话。
    叶文星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嘴角微微翘起,随后想到什么,眉头深皱。
    “江明。”
    秘书推门而进,“叶总。”
    “网上有关于祝泱泱的新闻,我不想再看见。”
    江明跟了叶文星很多年,很了解她的心思,听此并没有多意外,恭敬道:“我立刻去办。”
    星凰虽然只是个娱乐经纪公司,别忘了它背后还有个盛华,江明虽然是叶文星的秘书,但他同时也在盛华担任高管,调动盛华的资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想要封杀谁,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江明离开后,叶文星又一个人坐了一会儿,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堂哥叶文雍的电话。
    眯了眯眼,摁下接听键。
    大嫂病了。
    作为妹妹,她理应回去看望。
    “叶枫找到了吗?”她低声问道。
    手机对面的老人叹息了一声:“他的秘书已经联系到他了,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我现在就动身回去。”
    挂了电话,叶文星勾了勾唇,这是大嫂惯用的伎俩,针对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现在要把水搅浑,毕竟浑水,才能摸鱼。
    赵总不接电话,玲姐跑到公司找他,却被人给轰了出来。
    最后赵总的秘书告诉她,这个项目高层普遍不看好,所以赵总才决定撤资。
    玲姐不可置信,赵总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为了以示诚意,她们公司可是投入了先期资金,现在赵总说撤资就撤资,项目搁浅,钱收不回来,明摆着破产的节奏。
    玲姐不死心,闹着要见赵总,赵总的秘书冷笑道:“好好想想,究竟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找我们赵总也没用。”暗暗指了指天,意思不言而喻。
    她一贯与人交好,怎么会得罪人,难道是祝泱泱……
    她回去去找祝泱泱,劈头问她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祝泱泱一脸懵,“玲姐,你开什么玩笑,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人了?”
    “这是赵总的秘书亲口告诉我的,赵总也没有理由撤资,除非他背后有人……。”玲姐想到什么,双眼忽然大睁:“难道是明涵?”是了,肯定是明涵,祝泱泱现在拿他炒作,激怒了明涵,明涵在圈内人脉广大,这件事肯定是他搞的鬼。
    可是明涵现在还在飞机上,除非他事先就预料到祝泱泱会拿他炒作,但祝泱泱连她都瞒着,明涵除非能预知,那究竟是谁?
    烦躁的抓了抓脑袋:“除非现在找到新的投资者,否则,我们公司将会面临倒闭的下场。”
    祝泱泱也明白过来,现在情势有多严峻,她和玲姐兵分两路,根据自己的人脉开始拉投资,可惜这个项目投资巨大,除非找大公司,可是这些大公司要不是不搭理要不就是直接拒绝。
    正在祝泱泱一筹莫展的时候,又传来了坏消息,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她的黑料,这是有规模有系统的组织在黑她,甚至连她多年前的黑料都被挖了出来,潜规则、耍大牌、当小三儿……堕胎……真里掺着假,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最起码有理有据,让大众信服。
    “究竟是怎么回事?”祝泱泱气的一巴掌把茶几上的花瓶挥落到地上,脸色狰狞。
    玲姐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得罪人了,人家这就是故意在黑你。”
    “我得罪什么人了,啊?为什么我不知道?”看着网上都是骂她的,尤其是明涵的粉丝,见缝插针,有多难听骂的就多难听。
    “你最近先别露面,我让公关部的人先公关,估计不好解决,要是能找到是谁在背后搞鬼,就好办多了。”
    祸不单行,祝泱泱的助理拿着手机冲进来,“泱泱姐不好了,你快看新闻。”
    经历过被黑风波,现在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吓不住祝泱泱了。
    “怎么了?”
    “明涵更新微博了,说你借他名声造谣生事,已经向法院提气诉讼要告你了。”助理着急的说道。
    “什么?”祝泱泱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捞过助理的手机就看。
    明涵五分钟前在个人微博上更新了一张文字图片,里边详细记载了昨晚上的一切,他只是顺路送祝泱泱回家,当时车里还有阮茗和纪云涯,两人都可以作证,至于被有心人借此造谣生事,他将会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文章最后附赠一句话:可一可二不可再三,这一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暗喻十分明显。
    明涵的形象一向很正,更何况这次事情明眼人一眼就看的出来,是祝泱泱死不要脸倒贴明涵,现在被打脸了吧,最兴奋的莫过于明涵的粉丝,聚集在祝泱泱微博下将她骂的体无完肤。
    这一次,祝泱泱彻底是阴沟里翻了船。
    乐隅和汤伯庸随后在微博上支持明涵,乐隅还发了一条嘲讽意味十足的微博:晚上定好了包厢,给云涯小公主庆祝,刚刚好的位置,偏偏加进来一个人,没脸没皮到这个境地也是没谁了,呵呵……
    有记者拨打阮茗经纪人的电话,她是昨晚的见证人,而且她又是祝泱泱的闺蜜,看她怎么回答,可惜阮茗的经纪人拒绝接受访问,阮茗也一直保持沉默。
    云涯将纪蝶接到了庄园,美其名曰让她安心养胎,实则是监视,还派了一个小保姆贴身照顾她,做了一辈子伺候人活儿的纪蝶也享受了一把被人伺候的滋味儿,只是她不太习惯这样的生活。
    家里的仆人大部分都换过,很多都不认识纪蝶,云涯只说是自己一个长辈,也是这个家的主人,要好好伺候着,谁敢怠慢决不轻饶,有云涯发话,没人敢看轻纪蝶,虽然背地里暗自猜测她的来路。
    也姓纪,是不是小姐的远方亲戚?
    “夫人,这是小姐吩咐给您做的鸡汤,趁热喝了吧。”李婶端着鸡汤走过来。
    纪蝶脸色有些羞红:“别叫我夫人,真是羞煞我了,实话跟你说吧,我以前也是纪家的仆人,小小姐和小少爷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小姐心善,这么多年一直照顾我,其实我本质跟你们一样,不分什么贵贱的。”
    李婶压下眼底的惊讶,她来纪家的时候,纪蝶已经被赶出去了,所以她并不知道纪蝶的存在,没想到她竟然是纪家之前的仆人。
    “小姐是个善良的人,懂得感恩,你真有福气,遇上小姐这么好的人。”
    纪蝶笑了笑:“是啊,我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进了纪家,遇上小姐还有小小姐。”
    楼上,云涯哄着云渺睡着后,回了自己房间,看着网上铺天盖地有关祝泱泱的丑闻,勾唇笑了笑。
    背后黑手是谁,不言而喻。
    祝泱泱这次倒贴明涵,明显激怒了一个人。
    她想到叶文星阴郁的眼神,这个女人……
    祝泱泱虽然在圈内地位斐然,但说到底只是一个明星罢了,跟叶文星这种身价上亿的老总比,根本不够看,叶文星随便勾勾小拇指就把她弄死了,祝泱泱这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叶文星竟然会这么狠,明显是要绝了祝泱泱的路,不过这才符合她的风格。
    手指不自觉的滑到微信页面,点开晏颂的对话框,最新消息是一个月前的。
    “啊啊啊啊……。”云涯尖叫了一声,把手机摔了出去,用被子蒙住脑袋。
    闭上双眼,那些可怕的记忆席卷而来,她在心中给自己催眠,当一个意识无意中进驻你的脑海,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意识来对抗,就如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种自然规律一般,她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意志力把入侵者彻底赶出她的脑海。
    她的身体、忽然开始抽搐起来,额头上冷汗滚滚而落,好似沉溺在一个可怕的梦境里,如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手指紧紧的抓住被子,指骨泛白,手背上青筋暴露,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夜凉如水,床头的灯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大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她似乎想醒来,却犹如陷在一个泥潭里,无论如何挣扎,其结果只能沉入更深的泥沼里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涯忽然大叫了一声,猛然直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息。
    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全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她双眸大睁,紧紧的盯着灯光普及不到的黑夜里,漆黑的眼珠如一汪死海,深沉、苍凉、莫测。
    “小姐,您没事吧。”门外传来李婶担忧的声音。
    “没事。”云涯声音嘶哑的开口,语气格外平静。
    掀开被子下床,走了两步,脚步一阵虚浮,扶着床沿慢慢坐下来,歪靠在床边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缓了一阵儿,她撑着身子起来,走到卫生间放热水,脱下衣服踏进去,整个人沉入水底,只有一头美丽的秀发如海藻般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
    那是一个很了解她的人,清楚的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并一点点的,逐渐蚕食她的灵魂,直至沉入无底的深渊。
    这种感觉太过可怕,她紧紧的环抱着自己,就像生命最初形态的时候,想象着,她在母亲温暖的子宫里。
    她忽然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在水里扑腾了一下,猛然直起身来,如同离了水的鱼儿,大口喘息。
    水珠从白皙的肌肤上滑落,滚落在水池里,那双眼珠如同被水洗过一般,越发的漆黑深邃,凝聚着未知的黑暗与危险。
    ——
    “别……别杀我,老大我可是您最忠实的追随着,您不能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啊……。”
    大山深处,一个一头黄发的青年跪在一个身形高大的少年面前,声泪涕泗的控诉。
    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消瘦矮小的少年,鄙夷的瞥了眼黄毛,没出息……
    再看向那少年,眸光钦佩中夹杂着一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复杂。
    那少年,穿着一身迷彩服,背上披着树叶编制的披风,长身玉立,高大挺拔,相比其他人满身狼狈脏污,唯独他干净的不可思议,仿佛不是在深山里摸爬滚打了一个月,而是刚刚从澡堂里出来的一般,浑身上下一滴污脏都不见。
    看到他的那张脸,只让人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和不公,那眉目那唇鼻,犹如天公之手精心雕琢而成,剑眉星目,凌厉张扬,薄唇微抿,冷酷严峻,满身气势令人胆寒。
    少年手中的枪,瞄准了他的脑袋,缓缓上膛,目光冷然。
    “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明显没有回旋的余地。
    黄毛脸色一垮,就要去抱他的大腿,被少年长腿一蹬,整个人在原地滚了一圈。
    比赛已到尾声,一百多名参赛者,目前只存活下三人,其余的全被给干掉了,三人组队打boss,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然而这不是团队比赛,到最后,要面临一个残酷的现实。
    黄毛不甘心,都到最后了,只要打败他,他就是胜利者,这个时候认输,那是怂包才干的事,不拼一把怎么知道结局?
    暗暗咬了咬牙,他出其不意的飞脚,脚风凌厉,杀机四溢。
    他已是措不及防的出手,就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是他唯一的胜算了,谁知那少年反应如此敏捷,长腿横绞,直接把他飞来的腿给强力压制下去。
    “啊……。”他惨叫一声,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少年长腿下压,黄毛腿筋都快断了,尖叫道:“我认输我认输……。”
    少年缓缓收腿,黄毛一下子瘫在地上,“心服口服。”
    他掏出腰间的手枪,瞄准自己脑袋,抬眸看着站在对面的少年,“临死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少年挑眉。
    “等结束比赛后,收我当小弟,以后端茶倒水什么的包在我身上。”
    少年冷哼一声,眼神不屑。
    “还有我还有我。”小河嘴里喊着跑到黄毛身边,哀哀可怜的看着那少年:“求收求罩。”
    小河长相眉清目秀,乍一看还以为是女孩子,做出这么可怜的表情,还挺抓人的,不过别看他长的娘,动起手来可绝不含糊,意志力比一般男孩子都要顽强,要不然即使有两人罩着,他也绝走不到最后。
    黄毛揽着小河肩膀,小河看着落在自己肩上那只粗糙的手,眸光闪了闪。
    “好歹也同生共死了,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答应我们,你这是要我们死不瞑目吗?”黄毛哭丧着脸。
    小河点头如捣蒜,目光期待。
    少年举起手枪,瞄准黄毛的脑袋,下巴微抬,眼神冷傲,如王者般睥睨张狂。
    “我没那么多耐心陪你们玩儿,下辈子投个好胎。”
    “砰”连续两声枪响,两人身上中彩,冒出一阵彩烟,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绝望。
    忽然,天边轰鸣声阵阵传来,并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朝这边传来,三人同时抬头,只见天边一架直升机朝这个方向飞来。
    直升机停在三人头顶,舱门大开,一架软梯掉了下来,舱门口露出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朝三人打了个手势。
    晏颂瞥了两人一眼。
    “你们先上。”
    黄毛哼了一声,一骨碌爬起来,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
    小河看了少年一眼,抿了抿唇,手脚并用的从软梯上往上爬,直升机降在离地几米的低空中,机身晃荡,连带着软梯也四处摇摆,小河一个没抓牢,眼看着就要从软梯上摔下来,那少年离她最近,他不会见死不救的吧……那一瞬间,她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期望。
    “砰”一声震响,她重重的跌落在地面,荡起尘土无数,她疼的眉头紧皱,土气让她连连咳呛起来。
    那少年从始至终站在那里没动,眼睁睁看着她从软梯上摔下来,根本就没想过救她,甚至在她荡起的土气中微微后退了一步,眉头紧蹙起来。
    心一阵阵发凉,这么久以来,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薄情吗?现在又是在期望什么?
    自嘲一笑,翻身爬起来,忍着背上的疼,攀住软梯,咬紧牙关往上爬,绝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丝毫软弱。
    等小河爬上去之后,只剩下晏颂一个人,黄毛从机舱口探出脑袋,邪恶一笑,对驾驶员说了几句好话,让他把直升机升高一点。
    驾驶员也不知是真听了黄毛了话,还是怎么的,真的把直升机又升了一米,现在软梯离地足足有两米多高。
    你不是很能耐吗?这回我看你怎么爬上来。
    黄毛趴在机舱口,看着地上站着的少年,得意的勾唇。
    只见那少年把枪往身上一垮,后退几步,搓了搓双手,忽然飞跑起来,那矫健的身姿在阳光下格外吸引人眼球。
    只见他忽然腾空一跃,修长的身体在半空中划出苍劲的弧度,双手紧紧的抓住软梯边缘,如同做引体向上一般,双腿并拢整个身体以肘部为支撑往上引伸,露出的肌肤上青筋暴露,充满着蓬勃的爆发力。
    少年双腿往上勾住更高一层的软梯,整个人半吊在半空中,身体呈九十度弯曲,一个大男人身体怎么软成这样,再说了,这动作简直比杂耍的人玩儿的还溜啊。
    黄毛看的眼都直了。
    让他更惊讶的还在后边,少年松了双手,头朝下勾在软梯上,这可是在离地将近三米的半空中啊,一不小心摔下去那是能把脑浆摔出来的。
    少年双手伸展来,仿佛在拥抱风,疯了疯了,简直是疯了。
    这个时候,直升机缓缓飞了起来,离地面越来越远。
    少年忽然并着软梯在半空中荡了起来,其惊险程度看的人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在荡到极致的时候,忽然弓起身子,双手抓住扶梯的中层,松了脚,整个人如一只猿猴般,快速利落的往上攀爬,没有受任何气流的影响,轻松的仿佛如履平地。
    少年成功的跳进机舱,吓了黄毛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抚着胸口喘息。
    “我的妈呀,你杂耍团出身的不成?”
    小河看了那少年一眼,又飞快的移开眼睛,落在膝上的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晏颂懒得搭理他,在机舱口坐了下来,一腿屈起,半个手肘支在上边,单单一个坐姿便是数不尽的潇洒风流。
    “老大,你叫什么名字。”黄毛凑近他,好奇的问道。
    两人虽然共甘共苦了那么久,这却是他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即将面临分别,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晏颂懒得理他,目光望向玻璃窗外的云层,一只手下意识落在胸前口袋里。
    “我叫黄毛,黄色的黄,毛片的毛,嘿嘿我的名字很好记吧。”黄毛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有些辣眼睛。
    晏颂脸色未变,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倒是小河捂着嘴笑起来:“你爸妈绝对是老司机,你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太污了。”
    黄毛捋了捋标志性的黄头发,自得的笑道:“这就是我爸妈的高明之处,现在这社会名字都烂大街了,瞅我这名字,如此的清丽脱俗,与众不同,绝对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肃着脸的兵哥哥都忍不住眼角抽了抽。
    “哎对了,搞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老大高冷,你可别给我卖关子,快说,你叫什么名字?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要有。”黄毛勾着小河的肩膀,挑眉笑道。
    小河暗暗皱了皱眉,不动声色间拉开和他的距离,低声道:“我叫燕禾。”
    黄毛砸吧着嘴巴:“这名字不错,不过有点儿娘……。”瞥了眼少年眉清目秀的面容,哈哈笑道:“不过跟你这张脸很配。”
    燕禾抬眸看了眼那少年,见他从始至终都没往这边看一眼,不由得失落的垂下脑袋。
    他记住自己的名字了吗?
    晏颂一手落在自己胸前的口袋上,嘴角微微翘起。
    分别了那么久,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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