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察觉到池睿的目光,突得‘扑通’一声跪下来,连声告罪。
    这衙役虽然从前没有见过池睿,可他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池睿为人严谨,办起案子来那可谓是雷厉风行,不管是公堂上还是刑牢里,总有千万种方法让人说出实话。
    而那些个方法,除了经历过的犯人,就是他们这些衙役最为清楚了。
    不过,好在这衙役也听说过池睿当官还有一原则,那就是对早早坦白从宽的犯人会给予想对从轻处理,悔过之心,当能容之。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池睿淡淡道。
    白漫在衙门里也算待过这么些年,对池睿的办案手段其实是有所了解的,他不喜严刑拷打,反而喜欢攻心,只要不是万念俱灰的人,那些方法就很管用。
    这衙役是个面皮白嫩,双眼狭长的男子,有些瘦弱,那双不断游移的眼珠子里透着一股精明。这样的人,他此刻说的话,真实与否就有待商榷了。
    这衙役很快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原也没多大事,不过是他私下喜好赌博,昨夜他手瘾犯了去赌坊与人下注。开始他的确是赢了钱财,玩的兴致高涨。而后也不知怎得,就被人哄得输光了所有的银钱,还倒欠了一百两。
    他们这些做衙役的,寻常几两银子并不会放在眼里,可是一白两也不是个小数目。那人又见他囊中羞涩,只道只要告诉他一点京兆尹府里的事情,这一百两的借据就不作数。
    身为衙役,这衙门里的大小事务能说的不能说的他自是心中有数。天底下也没这样便宜的事情,他原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回家凑齐了银两。
    可那人只让他告知他们大人平时有什么喜好或是习惯。他以为这人定是朝中某些想要讨好安大人的官员想出来的招,于是就捡着几样说了。
    方才他还没将此事和安大人受伤的事情联系起来,直到方才他才隐约意识到昨夜的赌局没有那么简单。
    “那人你可认得?”池睿问道。
    衙役摇头:“面生的紧,听口音是京城人士。那人将借据还给了小的就离开了。”
    “你,带上他们两个立刻去寻,若是找不到那人,就不用回来了。”
    这样的人,不适合再留在衙门里,池睿并不介意替安晟清理一二。
    衙役面上生出一丝悔意来,一时贪图享乐竟生出这样的事端,若是此次没有将这人寻到,等待他的恐怕真的就是眼前这位姑娘口中的极刑。不由得打起十二精神,作势要将那人寻到。
    结果竟也是意外的顺应人心,刚到暮时,衙役就在城门口寻到了那人,当时那人背着行囊,正准备出城。
    一轮昏黄勾勒出京城的阡陌全景,牵着一缕缕青烟缀着天际。
    白漫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和洛石慢慢的朝着池府行去。府衙里的事情既然池睿已接手了,白漫就相信定然能够有个水落石出。
    在这之前,她和杜老又一起去了躺大牢里,仔仔细细的将那伤口重新查验了一番。而白漫也连猜带想的绘出了那个能够在瞬息之间穿透人心,且伤口呈现如此诡异形状的利器。
    最终,那样东西就如程陌昀说的那样,该是一柄特质的软剑。只不过比市面上能见到的软剑能为精细。
    那似模似样的图纸自然也一柄交给了池睿。
    ‘咕咕’,一声来自肚皮和谐的声音响起。
    白漫下意识看向了洛石,却发现她也在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
    ‘咕咕……’
    再一次却是从白漫自己肚皮里传出来的,才让她想起自己从柳府出来之后就可谓是滴水未进。
    “走吧,咱们先找点东西吃。”
    白漫没有多想就拉着洛石进了最近的食肆。
    这会儿,正是食客最多的时候,小二招待着白漫入了大堂一处雅间。听白漫点了几样小菜之后就飞奔着离去。
    此处说是雅间实则也不过是用几道屏风将此处隔了开来,是以白漫虽看不到周边食客的脸,却能依稀能得到他们的说话声音。
    那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便在白漫等待上菜的这个期间,一点点的渗透过来。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周围的人谈论的最大的自然是柳濡逸的事情,这点白漫并无意外。
    因着那封血书的缘故,白漫竖起耳朵听了一阵,所幸这血书柳昊并没有公布于众,是以也没人知晓。
    他们谈论的最多的莫过于柳濡逸这次还能否洗脱嫌疑出来和柳家往后的兴衰荣辱。
    听起来,大多人也都不相信杀人的会是柳濡逸,这也许和一个人长久留给世人的印象有关。
    这食肆上菜很快,几样简单又看起来不错的招牌菜很快摆在了白漫和洛石面前。小二还很贴心的给白漫准备了两碗看起来被压得实实的白米饭。
    白漫笑了笑,她和洛石的样子看起来有那么饥不可耐么?
    不过看着洛石努力撑圆了看她的眼睛,从她眼珠里好似也看到了一个眼泛绿光的倒影。
    两人不由分说的行动起来。
    “哟,世子爷,您怎么才来啊!这大家伙的可都等你好些时候了。”对面的雅间突然有人起身喊了一声。
    世子?
    其实只要白漫撇头,就能从屏风的缝隙之中看到从外面行来的程陌昀。只不过白漫没有那么做,依旧老神在在的一口菜并一口米饭吃着。
    洛石难得从食物里抬头起来,瞥了白漫一眼,被白漫用眼神抵回去之后,又默默的埋头在食物里。
    “…世子,可是身体不适,怎得脸色这般不好?”
    “…世子,可是嫌弃我们找了这么处地方…这世子就有所不知了,这处随风楼,原意就是让世人静中取闹,闹中取静之意。”
    “…世子…”
    “…世子…”
    白漫有些心不在焉的吃着,不曾听到那人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竹箸传来与盘子清楚的碰撞声,白漫才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面前早已是盘比脸干净,空空如也。
    身侧的洛石已放下了碗筷,打了一个心满意足的饱嗝。
    白漫不由得笑了,这一笑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烦闷就统统的消失不见。
    “你再这样吃下去,早晚我的钱袋要比面前的盘子干净。”说着摸向自己的钱袋。
    洛石憨憨一笑,这话她从白漫口中听了无数遍,可她更爱说的一句便是:能吃是福。
    只是此刻,洛石从白漫脸上看出了一丝僵硬。
    “我的钱袋呢?”
    白漫在腰身上摸了一圈,而后又环顾四周:“洛石,你可有看到我的钱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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