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孟湄前脚走了,后脚那王之蝶就关了门对七王爷周云琛笑道:“说起来这老九倒是个好命的,入了孟府给这妙姐儿作正夫,怎修得来这般福气!”
    周云琛笑道:“这话听起来一股子酸气,倒像是自己的肺腑之言。小心在人家府上,并不比在自家府上那般肆意,若被人撞破,也不大好。”
    王之蝶噗嗤笑了,靠过来撒娇道:“看来我做什么都瞒不过夫君的眼,可若不是我,王爷,岂看真切方才那寸酥胸春光?”
    周云琛摇头道:“那主母爱女心切,我岂是那等无礼登徒子,便是你叫我看,我亦是不敢不尊重的。”
    王之蝶笑:“王爷虽然端的君子,可在席上那眼睛也有管不住的时候不是?我虽不懂她心思,但男女之间那点眉目传情我还是看得出的”
    周云琛苦笑道:“我多看她几眼也不过是瞧她与秉卿恩爱,我家中亦有主母却难享夫妻之实,多为自己羞愧罢了,娘子切勿再提这等不伦之事,便是让秉卿知晓也难应对。”说罢只进屋独自读书去了。
    却说这王之蝶心中所思却是:“若是能借周云琛之物事借我与湄儿共用又何妨,便是他不肯,便用这子嗣之说诱他同寝又如何。何况我又总不能不与他生女养儿,即便我肯,那家中母祖皆不肯!”
    想至此,便心中大悦,只觉此乃一石二鸟之欢,从此更大胆地跟孟湄示好,可在湄园众人看来,只觉姑嫂二人处得亲密无间。
    孟湄自与王之蝶有了闺中自梳之欢,心思往往也在她身上留意,只是每每见她身边有七王爷在畔而不便越界,而那七王爷又总是说话文雅,举止得体,看得让人也是顿生好感,连一向桀骜不驯的李凌恒都要找七王爷切磋剑术,陆子岚和庚修远更是常寻七王爷游园耍棋子,二夫妻短短住了几日就让湄园上下无不夸赞的。
    一日午后,雪花正飘得紧,孟湄哄了维祯睡下后见窗外天地银白,一时来了兴致叫周秉卿在廊下摆了炉子吃茶点,难得夫妻二人独得清净,周秉卿备下酒水,命宝瑞上素荤三小样,在炉上又煮了花生、枣子,桂圆和小橘等几样,煮至温热,一一剥来递到孟湄口中,孟湄穿红氅戴雪帽,在廊下饮酒赏雪,想起去岁今日众人赛作的梅花诗,不禁叹道:“去岁林中常见梅花数枝,今年反而到如今仍未见开,可惜可惜,维祯未能眼见这红梅,枉我这小园雪景,倒是修远有心,那日巴巴来了,跟我无话,只送维祯一副红梅图,他精心画了几天几宿,眼眶都熬得灰青!我看着既心疼又好笑,只觉自从夫君们有了这孩子,一个个眼里倒只有她一个了!”
    周秉卿笑道:“湄儿这话听着倒是同维祯争起醋来,也是一样让我既心疼又好笑,不经寒彻骨哪得红梅开,今年的雪不比往年,如今这才见点子雪花而已,等天气好些,我再带维祯进林子里打猎,让她多见识见识这天地万物,岂不是更好。”
    孟湄笑:“你又痴了,哪有带月子里的孩子去打猎的,等她能打猎,怎地也要到三岁往上了。”
    “哈哈,是我糊涂,不过进林子里搭个帐篷烤野味即是一种兴味,来,夫人,你今日如何也要喝一杯,休要再去喂奶……”周秉卿凑近递酒,悄声道:“那好好的奶子都被那小家伙咬坏了……我看着心疼……”
    孟湄羞了脸,不同他争辩,只同他一饮而尽,炉火正旺,烤得人面红耳热,雪中凝眸,更有一种水波荡漾在眼底,孟湄只酣然一笑,周秉卿便心领神会,夫妻二人颇得默契地一同往窗子里头瞧,周秉卿起身屏退下人,携起孟湄进屋宽衣。
    所谓:微雪透帘栊,罗绡冰玉峰
    热唇含更浓,交颈合欢舞
    羞喘兰蕊馥,颦眉慢眼愁
    枕腻尚残红,缱绻意难终
    二人卧于床榻颠鸾倒凤,一个抚抱而坐,提足而行九浅一深之姿,一个柳腰荡摆,臀儿相兜,粉汗如珠,咿呀哼嘤,顾不得鬓乱钗横,二人欢爱正酣,却听窗外有人小声道:“王爷,看这炉子生得脆香,橘子愈焦茶却凉,怕是孟夫人和九王爷进屋躲雪去了!”
    “也是,想必他夫妻二人躺下歇午了,咱们不如回去吧。”
    孟湄听出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七王爷周云琛及身边小厮陪云,急忙从床榻上方支起窗屉向外瞧了一眼,见周云琛身着白衣狐毛领鹤氅,手中捧了一束红滟滟的梅花,立在雪中,如玉如月,四目相对,那眼波处竟令孟湄想起去岁周秉卿作梅花诗的场景——琼枝花争发,寒风剪不断……白梅寒中笑,不畏今宵短。
    想来便是那时,孟湄头回觉得周秉卿一身贵气如雪中傲梅,从那以后夫妻感情倒是一日浓似一日,即便方才那短短欢爱,二人默契之处竟也胜过子岚之青梅竹马,想来也是脸红心跳,
    外头的周云琛见孟湄怔住,云肩半露,腮若红杏,乌发垂落,一时竟也看呆了,冷风一吹,孟湄急缩回头去,见周秉卿正忙着替她披衣服,便笑着隔窗答曰:“方才歇午,这会子也早起了,七王爷先烤着炉,我这就叫人添茶来。”
    周云琛忙对着窗做个揖道:“倒是我搅扰了孟夫人清觉,你们先歇着,我先回去罢。”
    此时,周秉卿已穿戴整齐,来到外间开门笑道:“既是来了哪有回去的道理,这冷的天儿也不喝口热茶再走路么……咦?这是哪里的红梅?”
    孟湄此时也换了衣服跟出来看,再悄眼端量周云琛,越发觉得他玉树临风,雅致稳重,一面叫人重新烧炭,煮酒,一面请他坐下,又叫人将那梅花插入梅瓶中摆在桌上共赏。
    周云琛笑道:“听修远兄说园中有梅今年却迟开,闲来无事便出园到附近山间寻梅,寻了一早上倒还真见着几株,想着孟夫人与家弟喜梅,便想着先送来先赏为妙。”
    孟湄笑:“难得七王爷有心,我与秉卿方才还想起去岁府上赏梅联诗之情景,多有怀念,如今雪中见梅,更是心中喜悦,只是,今儿独独见你来了,倒没见着王夫人,她是不肯来见我么?”
    周云琛笑道:“孟夫人勿要怪罪,夫人今日身子不适,我恐她受寒便教她在屋里躺着。”
    “她身上不适?是怎么了?着凉了么?”周云琛见孟湄十分挂念,便忙道:“并无大碍,主母休要忧心,不过是来了月事罢了。”
    听罢,孟湄笑道:“果然是我多虑了,不过也是,大冷的天儿还是教她多在屋里歇着。”说罢,又叫沐婴去给王之蝶送去汤婆子,红枣桂圆水和小手炉。
    周云琛见沐婴去了,笑着又给孟湄与周秉卿斟酒:“夫人对王氏照顾有加,我自是感激不尽,如今见你们情同亲姊妹,倒令我这个做兄弟的惭愧了。”
    周秉卿回敬一杯道:“七哥说这些反倒见外,你我兄弟虽各自成家,聚少离多,但总是同父一胞,父亲早逝,长兄如父,若不是兄,我又何来学得一身本领,当初在塞外同御外敌,兄又为我挡过一箭,这等手足之情,弟心中才是羞愧!”
    周云琛见他动了情,自己也不由地多喝了几杯,二兄弟把酒言欢,忆儿时,念边塞,共吟诗,说糗事,孟湄少语,只听他二人诉衷肠,不觉被其感染,心中自忖:“瞧不出这周云琛竟也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子,怎地被圣上乱点了鸳鸯谱!又转念一想,王氏爱女之癖人皆有知,而自己又出身商贾,圣上如此安排,怕是欲打压二兄弟罢了,如此想来,倒是阴险,不过皇权争斗,向来血雨腥风,孟湄想着弟弟孟宸之信,不禁偷看周云琛,不知其城府深浅,是否早知那四王爷、八王爷进都逼宫之事……
    周云琛道:“我听说这次边疆战事已有休戈苗头,那蛮夷被我萝芙逼退三镇,丢了无数城池,早有降意了,那日我见从塞上退下的兵士说,那蛮夷城中皆是男尊女卑之事,女子做奴做妾,男子倒做起大爷来了,萝芙兵士一到,男子全都哀嚎遍野,悬梁自尽,倒是女子欢喜,敲锣打鼓地叫咱们进驻,这倒是一桩奇事。”
    周秉卿笑:“早听说过蛮夷常行逆天之道,如今看来,果然男德丧尽,败坏了纲常。”
    孟湄听此倒来了兴趣:“若是行男尊女卑之事,恐男子也会欢喜罢?”
    “男子欢喜一时却不肯叫天下欢喜,如此道理再看不懂,天下人的书倒也白读了。”周云琛说罢,又饮一杯叹道:“只可惜,萝芙国仍要女子生育多产,这又是身为女子的难处。”
    孟湄想起澹台宴也曾说过此类话来,心中不禁感慨,再见周秉卿,其已现出醉态,含混道:“天下哪有不难的事呢,若是男子能生,万不能叫女子受这些个痛……你如今不晓得,往后王夫人生出来你便知这为人父母的喜悦来……”
    “秉卿……”
    孟湄虽有酒意,但未饮过多,周秉卿倒是说完这句就倒到一边阖上眼睛呼呼大睡了,孟湄怕他着凉,忙叫人抬了进屋里榻中去睡,再看炉子对面的周云琛,他正打不住地将一双醉眼往孟湄身上飘。
    孟湄笑着抬手一推,指尖恰被他搭住,孟湄一时抽不回手羞道:“七王爷也醉了……”说罢,站不稳似的往前一靠,周云琛顺势搂住纤腰,笑道:“夫人更要小心……别是我酒后无礼,恐再伤了夫人……”
    预知后面二人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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