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惊讶并不比颜良河文丑要少。“其二,乃是临平的战事。”
    阎忠等到那鹰狼卫缇骑汇报完毕,紧接着说出了第二件事。
    第一名汇报完毕的鹰狼卫缇骑将手中的帛书恭敬的呈到了许安的案桌上,随后再行了一礼,退到了大帐的边缘。
    而第二名手持着帛书的鹰狼卫缇骑也念出了手中帛书的内容、
    “临平之战,幽州军大败,敌将破虏校尉邹靖被阵斩,共斩获首级一千零七百三十八级,俘虏敌军四百五十七人,敌众溃败,目前已经逃出了巨鹿郡地境,我军西撤之路已经畅通安全,缴获各类辎重共计一百二十一车,缴获旌旗,甲仗无算。”
    大帐之中,喧哗声渐起,临平的战事虽然已经结束,但是并没有传到漳水北岸的四州黄巾军大营。
    所有的战事的结果基本都是要在第一时间送到许安的手上,中途不会告知其他人,扶柳大捷之所以被四州黄巾军所知,也是因为许攸带领屯扎于扶柳的部分军兵返回,又马不停蹄的派遣吕布和张辽带领麾下的骑军星夜驰援张燕。
    吕布、张辽两人带着麾下的骑军从漳水渡河,自然是要经过四州黄巾军大营,因此四州黄巾军才得知了扶柳的大捷。
    此时听到临平大胜的消息,四州黄巾军的军将皆是面露喜色,甚至忍不住窃窃私语的起来。
    临平取胜,西撤意味着前往并州的道路就此畅通无阻,他们离并州又更近了一步,而他们的家眷也安全了几分,如何不让人感到兴奋。
    与帐中其余兴高采烈的人不同,颜良和文丑两人的面上都浮现了出了一抹讶色。
    他们两人参与了下曲阳之战,如何不知道邹靖其人,当初邹靖的身旁站立着三名异常魁梧,气度不凡的军将,让人过目难忘。
    而后来邹靖又和当时势头正盛孙坚争夺先锋之职,还率先攻破了黄巾军的营寨,一战成名,阵斩黄巾军渠帅赵业,官至北军中侯,可谓是位高而名重。
    颜良和文丑也和邹靖有一些接触,其人文韬军略绝非是等闲之辈,往往寥寥数语便可以解答他们沉思苦想多日无法理解的兵法知识。
    但就是其人,却死在了临平之战,死在了战阵之上,要知道邹靖带领的军兵可不是什么乡勇或则是什么杂牌的郡兵,而是正正经经经历过了训练和战阵的精锐郡国兵,还有两营的西园禁军助战,居然遭遇了大败,甚至连性命都丢在了战场上。
    颜良、文丑两人想过幽州军可能兵败或者是被击退,但是却没有想过幽州军居然是大败而归,甚至连邹靖都被斩杀。
    颜良、文丑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许攸坐在颜良的身旁,双目贼微微眯起,他的惊讶并不比颜良文丑少多少。
    虽然确实是许攸派遣吕布和张辽两人带领着骑军支援张燕。
    但是他也没有想到,张燕居然能斩获如此大的战果。
    许攸微微低头,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精芒。
    黄巾军中成为将军的似乎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张燕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只让人以为其能力平庸,将军之位也是凭借的资历而晋升,但是没有人想到张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最后一件事,便是漳水之役的结果”
    阎忠面色肃然,沉声言道,帐中喧哗声在阎忠开口的瞬间再度平息了下来。
    最后一名鹰狼卫的缇骑手捧着帛书缓步上前。
    “漳水之役,我军共斩杀汉军两万一千余人,俘虏汉军四千七百二十八人,缴获汉军军司马旗四面,军候旗无算,阵斩汉将张南、孟岱、赵叡、眭元进四人!”
    许攸霍然抬头看向端坐于首座的许安,不同于面色波澜不惊的许安,许攸的心中却是已经掀起了万丈的波澜。
    之前许安在葵城与朱儁带领的汉军鏖战,随即大胜河内汉军,阵斩韩当、祖茂、黄盖三名以勇武著称的将校,最后还阵斩朱儁,使得京师震动,天子刘宏召集周边各路兵马向着洛阳汇聚。
    当时收到了河内郡失守的消息,洛阳的达官贵人几乎是一日三惊,甚至还有人悄悄将家眷先行转移出城。
    但是葵城的战绩,在许攸看来,是许安抓住了时机,而且河内汉军并不堪战,朱儁的家兵虽然强悍,但是很多家兵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操练,疏于战阵,也没有太多甲胄兵仗来武装其家兵。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许安的名字真正的出现在众人的眼中,还是在太行山中,短短数年,除非真有生而知之的天生圣人,否则许安绝没有可能在军略上赢过朱儁。
    葵城之战,只能说以有心算无心,朱儁在多方的劣势之下,被许安利用优势而击败。
    这其中肯定还是阎忠多出了不少力,才帮助许安一举获取了胜利。
    依照许攸的判断,这次的漳水之役的结果,许安多半是只能以惨胜收场,此前许安和阎忠两人推演漳水之役时,他后来也加入了其中,改进了几处布置。
    汉军甲坚利刃,还有不少的冀州军兵,卢植军略过人,用兵进攻移动迅捷如风,军阵防守不动如山。
    许攸曾与卢植交谈过军略,只不过是区区半个时辰,已是对其心悦臣服。
    按理来说,无论如何,也不应该遭此大败。
    许攸双手按在案桌上,身躯微微前倾,已是忘记了什么仪态,什么端庄。
    他的目光从许安的身上离开,转移到了阎忠的身上,随后看向帐中的众将。
    现在看来,他远远低估了许安,也低估了黄巾军的这些军将能力,还有并州黄巾军的战力。
    张南、孟岱、赵叡、眭元进四人,也是冀州的军司马,许攸又如何不知,张南、孟岱都是冀州一等一的将校,虽说远逊颜良、文丑,但是也非是什么等闲之辈。
    而赵叡、眭元进两人以稳重著称,善于带领军阵,要想击败两人容易,但是要想阵斩两人,却是极为困难。
    冀州汉军主力共计有五万余人,这一战直接有近半数的军兵被黄巾军所杀还有俘虏,剩下的一半恐怕也有不少的伤兵。
    也就是说现在的冀州军,已经再无一战之力,在之后的道路之上,黄巾军彻底的安全了,就算冀州军还准备袭扰,但是黄巾军只需要骑军就可以驱逐这些冀州军的袭扰。
    现在攻守之势已经逆转,不再是黄巾军需要忧心汉军的袭击,而是冀州的汉军需要忧心黄巾军的进攻。
    站在帐中鹰狼卫的缇骑继续说起了细节,开始论功,诸如徐晃斩杀赵叡,吕布阵斩邹靖等等。
    但是许攸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些话的上面了。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看到了自己大好的前景。
    青史留名,或许并非是什么奢望,从龙之功,或许已入其囊中。
    许攸双目炯炯,盯视着坐在首座的许安,如果之前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只有加入太平道方能活命,方能出人头地,是被迫的选择。
    那么如今的许攸,却是心中燃起了更多了想法,太平道确实有夺取天下之相!
    现在的冀州空虚无比,从来没有一次,冀州像今天一般虚弱过,冀州的渤海郡、清河国的武装力量几乎被乌桓峭王全数歼灭,冀州北路军溃败,冀州军主力只剩下上万人的可战之兵。
    五营的西园禁军也被其一起覆灭。五校三河的禁军尚在陈仓,中央的禁军不过万人,幽州张纯、张举虽然在石门战败,但是应该还能支撑多时。
    而洛阳宫廷之中好像生了什么变化,蹇硕虽然还是说在冀州突然染病,正在遍访名医治病,但是这种技俩却是难以瞒过许攸。
    不用过多的信息,许攸单凭蹇硕没有随军出战,就已经证明了蹇硕绝对是已经不在冀州,而是赶往洛阳了。
    而能让蹇硕在这种决战的关头,赶往洛阳的唯一原因,就是洛阳的皇宫之中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乱子,必须要蹇硕前去处理。
    许攸心中激动了起来,现在的冀州无疑是正处于一个极为空虚的状态,外无援兵,内无强兵。
    现在黄巾军完全有能力占据冀州,河间国、清河国、渤海郡这些地方太过于遥远,但是靠近太行山的常山国,中山国,巨鹿郡却是可以图谋。
    兖州、青州、徐州、豫州之中因为黄巾复起,现在其实并不太平。
    就算是大量的黄巾军向着并州行进,但是四州并没有因此恢复太平,而是更加的混乱,盗匪横行,还有其他的势力也趁着这股东风揭竿而起,劫掠郡县。
    相当一部分的盗匪甚至还打着黄巾军的旗号,在四州之地劫掠商贾,抢劫乡聚,甚至攻打县邑。
    毗邻冀州的南方四州自顾不暇,定然是没有办法分兵北进。
    北方幽州张举、张纯虽然遭遇大败,但是尚有余力,还有不少的军兵,幽州军遭遇大败,邹靖战死,而刘虞不通军略,许攸也是清楚。
    也就是说幽州军因此战败退出了冀州后,根本没有能力配合公孙瓒夹击张举、张纯,跟别提再度南下援助冀州。
    司隶之地,风起云涌,情况不明,但是可以确定是,洛阳的宫廷之中必然是生出了乱子,现在的洛阳恐怕早已经是暗流涌动,甚至是发生了一些足以震动天下的大事。
    刘宏的身体不好,并非是什么秘密,许攸作为原来王芬的幕僚自然是知道,略微想一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刘宏只怕是时日无多,召蹇硕回去交代后事。
    两位皇子年岁尚幼,天子宠爱幼子刘协,而不宠爱长子刘辩的之事,并非是什么宫廷秘闻。
    许攸双目微眯,轻轻的敲了敲案桌,种种的事情在他的脑海之中梳理一遍,脉络开始变得清晰非常。
    蹇硕匆匆忙忙返京,恐怕是刘宏病情突然急转直下,恶化了起来。
    而最有可能的是,现在的刘宏已经是死去了!
    许攸睁开双目,眼中精芒毕露,所有的条理,所有的迷雾都已经被驱散。
    刘宏定然是想要立刘为帝,而要立刘协为帝,最大的阻碍就是刘辩,就是何皇后,还有如今贵为大将军的何进。
    何进现在和党人站在了一起,如果刘宏想要立刘协为帝,必然是会遭到极大的阻碍,何进和党人绝对不会允许刘宏废长立幼。
    那么这个时候,刘宏就需要一把刀,而且是一把快刀。
    而绣衣使者这柄利刃正好符合刘宏的要求,蹇硕是绣衣使者的统领,他对刘宏忠心无二,甚至比张让、赵忠等人对刘宏还要忠诚的多。
    许攸眼皮一挑,偏头看向西方,他万万想不到刘宏那个荒唐无比的天子,在死前瞻前顾后,迟迟未有废长立幼,居然在将死之时有如此大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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