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从梦中惊醒过来。
    树下,夕阳余晖中咕咕的大眼睛格外醒悟。
    咕咕关切地问:“你怎么在全身发抖?看,你昏睡的时候,迷雾散却了。”
    “……”
    少一无语,因不知刚才是真是假,更不知该咋个重头说起。
    ……
    迷雾松林边缘,眼前已是白茫茫一片。
    少一力不可支,身体打晃,举步维艰。
    突然变得如此怕冷,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刚才出现的鸦王……
    莫不是鸦王窃取了自己身体里、被他们一直提起的什么“暖光”?!少一缩成一团。
    此时的他万万无法想到,就在半个时辰以后,他能恢复了体力,而这救命的,全靠他的……
    风停后,二人走出了迷雾松林。
    此时,眼前俨然是另一番景象:在西山深处这片广袤的雪原上,看不见几种色调,除了远处山脉连绵、几处裸露在外的黑褐岩石相依,二人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数月前,少一曾在孤山上遭遇过雪崩,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
    当时,因自知能力有限,他选择放弃了登顶。
    此番,少一再次进入这孤山上的冰雪世界,他的心态明显较之过去要从容了很多,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次有咕咕这个安心丸在身边的缘故。
    进入孤山南坡后,这一路上来所见的凋敝秋色,着实让咕咕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她是一个见惯了满眼绿色、三餐不离蔬果的人,这荒凉与萧索一点点吞食着咕咕的气色,让她有一种走向枯竭的感觉。
    当这座西山山脉的最高峰——孤山,那神秘的背脊终于出现在两个气喘吁吁的小孩面前时,一向状态低迷的咕咕或有好转,她振作了许多。
    然而,好景不长,咕咕刚刚生起的那一点点热情,转瞬就被茫茫雪原上吃人的寒气给一耗而光。
    相反,少一倒是很快就适应了雪原的严寒,他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志向满满地冲着孤山吼了一嗓子:“我又来了!”。
    少一的声音转眼便被寂静的雪原给吞没了,连个回音也没有。
    “你打了鸡血啦?”咕咕艰难地从自制的卷席筒里钻出了头,白了少一一眼。
    “咕咕咱们存货里有鸡冻吗?身子也好补点鸡汤。”少一热着脸恳求道。
    ……
    一路上,咕咕吃力地走在少一身后,她一直盯着少一的背影,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迷失方向。这干冷干冷的天气真让人难受……
    少一回头看了一眼咕咕疲沓的眼神,不解地心想,咕咕你这么干练的女娃子,难道就没感受到空气清冷干冽的好处吗?
    咕咕顺着少一的手指看了过去,孤山脚下依旧白茫茫一片,没啥变化。见少一并没有收回手指,咕咕定了定神,再次将视线移向远处的孤山脚下。
    这次,她用小手猛揉了揉眼睛。
    那是一片横亘在孤山与雪原之间的白桦林,自然天成的丛林线条在雪原的映衬下显得简约飒爽。
    隐隐约约的,镶嵌在线条间,可以分辨出那其中有一个白色的斑点在耀动……
    永恒的静,诡异的动……让咕咕的心境起了微澜。
    咕咕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白桦林。
    而少一却自作主张地站在原地。
    要不是村长说起过自己头上那隐形的伤疤,少一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神奇的“护卫门神”。那夜进入迷雾森林后,少一吸了毒瘴,误入幻境,后被黑鸦夺取了“大饼”,醒来后,浑身大汗淋漓,少一似乎被人夺了魂般能量尽失,瑟瑟抖成一团。
    正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多亏少一额头的伤疤,它竟然不经过主人少一,就自作主张地打了一仗,三下五除二地,不知从哪里就夺回了少一所失却的能量,还将能量的暖光自少一额头的伤疤处涓涓地注入……
    暖光一入体,化为气血,少一被抽干了血液的周身再次复苏、满血起来。
    不大一会儿,少一就感觉浑身舒坦,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好像总有使不完的力气,诚如咕咕所说的“给打了鸡血”。
    然而,究竟额头上的伤疤是怎么一番“捣鼓”,就救下了少一,少一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时,收回了回忆,东边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让少一有一种感觉:
    似乎,有什么危险在一步步向他们靠近……
    他检查了一下身后背着的少康剑,握紧手中的银杉木,终于,他选择不再停留于原地待命,而是沿着咕咕留下的一串脚印紧紧跟上她的步伐。
    咕咕在雪地上已经无声地跑了一阵,在快要接近白桦林时,她突然跪下来,在雪地上四处找寻着什么。
    被拉在后面的少一刚要问话,却被咕咕用手给制止住了。
    咕咕一路按“印”索骥,几乎半匍匐着潜行……少一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既帮不上忙,也不想添乱,只得静静地等候、听令。
    此时,暮霭和飞雪将可能有的野兽气味都给掩盖一尽。少一闻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
    咕咕没有回头,她依旧匍匐前行着,突然,她停了下来,给身后的少一做了个手势。
    少一马上领悟了,赶紧将一团缠好的线绳悄悄地续了过去。
    咕咕传音道:“少一,你自己小心。”
    少一传音回去:“你又在大惊小怪个啥?”
    咕咕传音:“这是被大雪掩去一半的‘梅花’脚印。”
    “要不咱躲躲?”
    “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垫后。”
    “好吧。”少一乖乖地传音回去。村长嘱咐过,一路上不要违抗咕咕的指令,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数丈之外,一直保持着爬行的咕咕,手上已经沾上了不知哪来的血迹。
    血于原上,宛如红梅。
    “呼呼——”少一侧耳一听,这喘气声不像是咕咕发出的。他透过风雪,使劲地眯着眼睛向前方望去。
    前方,一只硕大无比的狼正在撕咬着脚下的捕手兽夹,它不停地挣扎着、扭动着。看来,它就是那个咕咕自远处就观察到的那个白色的“耀动”。
    这家伙虽然知道来了人族,却完全无视这两个小娃的靠近,它只是愤懑地拼命撕咬着生铁兽夹上的大铁链。
    此时,牙齿已被折损了尖部,大狼嘴角渗血,地上已是血迹斑斑,雪下的薄土早已被翻腾得露了出来……
    看来,它重复这样的撕咬挣扎已经多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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