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渊准备给将士们论功行赏。
    这是军中惯例,在李渊这些唐朝的军官来看,每场战斗都是士兵用命换来的,胜利了自然要给赏赐。
    但李元霸的新军却一点没有,而且他们也不羡慕李渊的麾下领到的财物。
    而是自发的聚在一起,开始了军中的蹴鞠比赛。
    刘文静奇怪的拉住了一个士兵,问道:
    “你们军中不给赏赐吗?”
    “哦,没有,大人有事可以去问我们的政委,他们比较清楚,小人还得去看比赛,少陪了。”
    看着那士兵离去的背影,刘文静再次被深深的震撼了。
    他本以为李元霸的军队只是军纪森严,士兵们不敢轻易流露情绪罢了。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士兵,谈吐竟然如此清晰,而且对自己这个上官毫不畏惧。
    他更加好奇了,找到一个联队的政委后,他问了起来:
    “你们军中不发赏赐?”
    “不发的,我们军中一切都是考核计分的,战场上作战每个人的行李都很重了,没地方放财物。”
    没地方放财物,你这个话说出来我都想揍你,这是当兵的该说的话吗?
    看刘文静的脸色不好,那政委连忙解释道:
    “是这样,我们不是有随军的商号吗?大军的缴获分到每个人头上的那部分银钱,都会给到商号代管,然后他们会统一帮我们存到军政府的银行里。就像大人军中的那半贯赏钱,我们一般都看不上。”
    看不上,我要揍你的话没人拦着吧?
    刘文静的脸更黑了,他示意政委继续说:
    “主要是军中有各种福利,还有饷银,本分点每个月几贯钱是稳稳的,而且家人的住,还有工作都会安排的好好的,实在是没必要为了半贯钱费心。”
    “行了,我知道了,那这场战斗你们能积分多少?”
    “没多少啊,这种战斗都是常规战斗,参谋部给的评价很低,属于低烈度战区的低烈度战斗,就是混几个计分赚点零花钱了,还不如去蹴鞠场上赚的赏钱多。”
    “那什么战斗算是能赚钱的?”
    “得是高烈度的战斗,比如上次对战始毕可汗,大军压力很大,那场战斗还死了人呢。”
    你们太过分了,军队打仗有不死人的吗?
    刘文静放那个政委走了,他觉得自己再问下去心脏要崩掉了。
    他郁闷的回到中军的时候,看到了同样郁闷的李渊和裴寂。
    没办法,人比人,气死人。
    这个时候,授勋官吏进来了,他拿着李渊草拟的一份受赏名单后,对李渊进言:
    “唐公,军中有很多奴仆出身的人,我认为他们的封赏应该降三级。”
    李渊听出他的轻视之意,不由地瞅了他两眼,晋阳世家,难怪他轻视那些奴仆出身的士兵。
    只是,他心有大志,奉行的是恩威并施。
    李渊望着授勋官吏,正色道:
    “飞石流箭之间,刀枪剑弩之中,不分贵贱,为何论功行赏之时,却要分尊卑贵贱?
    “既然战场之上人人平等,那么下了战场也应该如此,有什么功就受什么赏。”
    授勋官吏闻言,面露惭愧,退至一旁。
    这次攻打霍邑城因为有了攻城器械的相助,李渊这方只损失了几个人,却俘虏了两万隋军。
    两万俘虏通通并入军队,李渊的军队迅速增至五万人。
    攻下霍邑城之后,李渊并没有急着南下,而是跟在西河郡一样,大肆给霍邑城的青年才俊封官。
    刘文静和裴寂依然带着护卫维持着现场秩序,宋金刚则帮着李渊想官名。
    这次,李渊叫了一个随从磨墨,让宋金刚坐在他的身边,只提醒官名。
    宋金刚面容庄严,看着一个个“青年才俊”捧着轻飘飘的任命状笑得合不拢嘴,他心里就直乐,这些人恐怕就只要这张纸吧?
    半点权力都没有,也能乐成这样?
    封官结束,裴寂忍不住劝诫李渊:
    “唐公,你在西河郡封了一千多名官员,到了霍邑城,你又封了八百人,这样封官是不是太泛滥了?
    “恐泛滥成灾啊!”
    看唐公这势头,分明打算每到一地,就如法炮制。这样下去,那还了得?
    李渊笑了:“你也看见了,百姓们封官之后有多开心,对我有多拥戴,对士兵们有多亲切。
    “若是能用官位虏获人心,又何必用刀枪去逼迫人心?
    “朝廷就是太吝啬,才失去了人心,落得叛乱四起的下场,我们又何必效仿?”
    裴寂想了想,觉得李渊说得有道理,遂不再反对。
    自此之后,李渊每攻下一城,就会大肆封官,收拾人心,部属官员也不再提出异议。――
    李渊大军离开霍邑城,南下关中,一路势如破竹,远近义军闻讯,纷纷归降。
    攻克临汾郡后占据绛郡。
    进驻郡守府后,李渊对李元霸说:“今日我们父子二人好好喝一杯,就不用喊其他人了。”
    李元霸命人召集了郡守府的仆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摆膳吧。”
    看着丫环将膳食一一摆出来,然后李元霸神情自若地在食案后坐下,李渊问道:“你看我们这一路下来,是不是太顺利了?”
    李元霸将一盘烟笋推到李渊面前,“顺利不好吗。”
    李渊“哦”了一声,兴致淡淡地夹菜吃饭。
    吃好饭了,两人坐在一起,李渊也没有急着开口。
    等了一会功夫,他才开口说道:
    “你爷爷去世的早,我小时候其实跟陛下一起在皇宫长大的。那时候姨父很疼我,对我说,我有雄主之风,可惜不能继承他的大统。”
    “但那个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必然要维护这天下的平安,因为我曾经亲眼看到过姨夫是如何辛苦的付出,我不想任何人去破坏他的努力。”
    “可惜勇哥没有继承大统,陛下实在是太过了。当然,我也有自保的心思,所以也算是如今天下崩坏的一个帮凶吧。”
    李渊伸手制住了李元霸,说道:
    “你不用劝慰,我自己做的事情还是有勇气承认的。”
    “如今我们李家走到这里,眼看着就要攻下长安了,我心里有些话,要跟你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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