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川一夜未眠,熬到早上八点,换了个号码打给吴应发,这次打通了,怕吴应发那边直接挂掉,赶紧喊了声:“一百万还能拿到!”
    “怎么拿,你可别忽悠我。”
    吴应发显然是还没睡醒,喉咙嗡嗡的:“我这边烦得很,何瑞圣肯定会找我麻烦,很可能我得失业,下半辈子怎么办?”
    这一夜也没睡好,想来想去,没了那个狗比姐夫,咱自己狗比都不是啊。
    “一笔一笔的拿!放心,不会给你开空头支票,而是真金白银,一笔一笔地付给你。”
    韩玉川语气深沉,嗓音也有些沙哑:“第一笔给你十万,但要你帮我打听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跟何瑞圣签的转让协议,必须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其他情况越详细越好。”
    “行,我试试。”
    吴应发想了几秒就答应了,这个应该不难,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公司里肯定有人知道,听说,前台杨清清跟那个人还是大学同学。
    “好,就从这一步开始。”
    韩玉川拿出最大的耐性,最好的态度,简直是循循教导:“这种时刻,咱哥俩必须齐心合力,到最后能不能办成且不说,我保证不会亏待了你,钱不会少你的,但你得踏踏实实给我办事。”
    “行,行,我明白韩哥。”
    吴应发连连答应,心里也在给自己打气:若真有一百万,再加上自己那些存款,还用得着给何瑞圣打工,我自己找门路当老板去了妈了个巴子的。
    ……
    另一边,苏放当然想不到自己投资置业,花了那么多钱,还会惹来什么样的后续麻烦。
    脑子里也曾闪过度假村吴经理这个不正常因素,但那个属于瑞圣公司的内部问题,是何老板应该操心的事情。
    关我啥事。
    一千万定金都交了,还有额度更高的违约条款,谁还敢反悔不成。
    除非凤山湾地底下能挖出来几个亿的宝藏,才值得割舍这部分损失……
    这天上午,木材厂陈再和率车队而来,五百方木头,还是要几个小时才能搞定。
    彼此已经很熟了,还是中午在小酒馆随便吃点,一人两瓶啤酒,慢悠悠聊天吹牛。
    当然也说定了,过几天一起参加何瑞圣的庆祝酒宴。
    刚到下午一点,还没离开小酒馆,苏放手机铃响,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接通后,对方直接表明:“苏先生您好,我叫韩玉川,有关凤山湾温泉度假村的事情想跟您谈一谈?”
    嗯?
    苏放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想说:度假村我还没有完全接手呢,任何问题都跟我谈不着,这阶段,你还得去找何瑞圣。
    但转念一想,很大概率这不是好事登门,本着知己知彼有所防备的原则,那就:“好的韩先生请说。”
    “电话里不便沟通,苏先生若有时间,咱们当面聊几句可以吗?”
    韩玉川已经从尚海杀过来了,半小时前刚下高速,所以,就算苏放表示现在就可以,他也能及时抵达见面位置。
    “电话里先简单说一下吧。”
    不明不白的,苏放可不会随便见人:“韩先生代表哪个部门?还是对度假村感兴趣?”
    前者是有关部门,后者则属于竞争关系。
    “应该是后者吧。”
    韩玉川尴尬一笑:“温泉度假村早就进入我们的视线了,但没想到,苏先生这么的英明果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转让协议签订了下来。”
    不是能管到我的有关部门就好啊。
    苏放顿时放心下来,语气上也就随意了很多:“不到三千万的一个小产业,有什么迅不迅雷的,一时兴起就买了。”
    的确在装比,却是为了告诉对方:我这边拿钱不当钱,所以不要跟我谈什么利益得失,除非你们能砸出一个亿来,让何瑞圣不管不顾直接掀桌子反悔。
    一个亿有点夸张,半个亿绝对少不了,别忘了度假村转让金本就要两千多万,算上各项赔偿,还得承担何瑞圣他自己脸都不要了的人格损失费,对方就必须一下子掏出来这么多。
    听到这里,韩玉川确实是心里发冷:最怕的就是这个啊,对方财大气粗,又年轻气盛,一言不合便拿钱砸你。
    提钱不管用,只能提名了,韩玉川唯有搬出自家老板的身份,对苏放说:“苏先生,不知您是否听说过尚海的方轩林方大少?”
    “你老板?”苏放问。
    “是的。”韩玉川应道。
    “敢情你还不是个能做主的。”
    苏放顿时冷笑:“那跟我谈什么,有什么话,让你家老板亲自找我还差不多。”
    这玩意王对王将对将,身份对等才属于基本尊重,你个拎包跑腿的也有资格把我约出去?
    看不起谁呢。
    倒不是飘了,对待竞争者首先就得维护好自己的脸面尊严,否则,对方会把你判定为软柿子,然后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社会残酷,并不是和和气气,只靠讲道理就能劝退对手的。
    直接给他挂了,苏放把手机放到一边,随后咨询陈再和:“尚海的方先林,名气很大吗?”
    只听发音,把轩字听成先了。
    “不知道。”
    陈再和稍稍一想,毫无印象:“尚海虽为魔都,却管不到咱们云州吧。”
    接着问苏放:“咋地,有人找你麻烦?”
    “应该是的。”
    苏放摊摊手:“这不神经病嘛,想要温泉度假村,早干嘛来着,我这刚刚谈下来,他就蹦出来糟蹋我的好心情。”
    “确实很恶心。”
    陈再和笑着点头,表示理解:“换成我这脾气,更不会给他好脸色。”
    事情就是这样,若一开始就知道存在这样一个竞争对手,战胜他还会有心头舒畅的一份成就感。
    可这明明一切顺利,新郎新娘已经在婚礼现场了,你再跳出来大喊:我反对!
    我是尚海某大少,我有钱,我吊大,孩子是我的,你媳妇也是我的!
    关键是新娘好像都不认识他,哪来的这么一位?
    你说操蛋不操蛋。
    那啥,新娘真不认识?真是清白的?
    苏放想了一下,便给何瑞圣打了过去:“何老板,你是否认识尚海的方先林这么一号人?”
    “知道,但不认识,没打过交道。方轩林,车干轩,不是先。”
    何瑞圣回道:“家世背景很不一般,他个人喜欢玩马,在国内搞了几个马场,前一阵来咱们云州选址来着,好像要搞一个档次较高的马术俱乐部……”
    说到这里,何瑞圣身为老江湖立即意识到了:“不会吧,难道他看上了凤山湾这块地?”
    “有可能。”
    苏放懒得玩那些虚伪花招,直截了当:“就这事,他若能砸出个六七千万,直接拍在你面前,何老板你要想违约,我都认了,绝不会怪你。”
    “不可能的。”
    何瑞圣先愣了一下,接着笑道:“做生意谁会怄这种气,有这么多钱,他把后面那一大片荒地都拿下来了,又何必死盯着我这一小块。”
    “我会!”
    苏放却道:“谁要是欺负我,我会用六千万,甚至六个亿,不惜代价实施报复。让我难受了,谁都别好过。”
    呃!
    何瑞圣顿时噎住,心里一颤:刚刚你还说不会怪我来着……
    但是知道了,电话那头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辣角色,最起码他自己明确表达了这一种处事态度。
    不敢不信啊,昨天上午那一番接洽足以证明,人家财大气粗,两千五百万跟后面不带万似的,眼都不眨立马敲定。
    几十年生意场,就没见过这么爽快这么利落的。
    往外掏钱应该是彰显实力的最佳方式了,没什么比这个更直接更真实。
    事实证明,苏老板财力雄厚,比咱大气,比咱更牛,应该也比咱更狠。
    这种人,得罪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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