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战火已经越烧越旺!
    越来越多的日本步兵被横山勇投到这个已经开始绞肉的血肉磨坊之内。
    自从6月1日耒水之战爆发,到6月3日横山勇下达全面攻击命令,衡阳城其实已经属于四面被围,城南、城西、城北都在发生激战,也就城东因为有条湘江,刚建好没多久的湘江大桥早在6月1日晚就被第10军工兵连给炸掉,还保持着宁静。
    尤其是此时已到汛期,湘江上游涨水,江面从冬春之时的400多米增加到600米,江宽水急,谁想不用船泅渡,那真的是取死之道。
    但从衡阳机场撤到城内并领到负责防御江岸的190师却丝毫不敢大意,日夜警戒,严阵以待。
    190师师长容有略很清楚,衡阳机场保卫战他找到唐刀求了情,方显绝被说服了,但并不是说这事儿就完全放下了,心里定然对他不肯死战至最后就离开还是有意见的。
    这人呐!只要有意见,小错在他心里就会是大错,大错更是不用说,阵前斩将的事古往今来简直多了去了。
    从3日傍晚驻守江岸开始,容有略就把自己的师部放在距离江岸不到150米的一处地堡内,身体力行的告诉自己的麾下们,他这个少将师长将在前线和他们一起战斗,江岸防守若破,所有人都不必退回城内了,反正都是个死。
    师长都这样了,下属们当然更是倍加警惕,6月6日凌晨,在铁炉门警戒的190师哨兵突然发现,一贯平静的湘江江面今天似乎不太寻常,朦胧中突然多了很多黑影,打出照明弹仔细辨认之下,才看到对岸不知何时多了三四十艘汽艇和木船,不少鬼子兵正在向那一块集结,光看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少说也得有千人。
    收到消息的容有略那里敢怠慢,一边亲自抵达铁炉门一边命令通讯官报告给指挥部。
    方显绝也吓一跳,日本人这是急眼了,竟然要四面进攻,立刻电令炮兵指挥部蔡汝霖,让他调整一部分山炮、野炮准备迎敌,另外还发电给位于怀化的芷江机场,调战机来歼敌。
    这几日中国空军可是每天都在衡阳上空于日机激战,拿战机来打汽艇和木船,自然是手拿把掐的事。
    但显然,日本人也知道现如今自己没法掌握制空权,白天时候这么多船只人员留在江面上就是妥妥活靶子,晚间才是最好的机会。
    5时,江面上还笼罩着一层轻纱似的薄雾,在朦胧的雾色中,近千名鬼子分乘三十余艘汽艇和木船横渡湘江,悄悄向西岸开来。
    而岸上的中国军人早就严阵以待,容有略亲自在铁炉门码头阵地指挥一营迎敌,方显绝、唐刀、蔡汝霖等则在雁回峰制高点遥看江面。
    衡阳城另外三个方向虽然日军都投入重兵,但中方同样投入了将近1.7万人,鏖战3日,损失不少,但对日军造成的打击更大,尤其是在黄茶岭,以硬碰硬的方式把日军一个步兵联队给打残了,这无疑是给衡阳守军极大信心。
    但江防还没受过考验,所有人都知道这三四十艘汽艇或许不过是日军的一次试探进攻,更大规模的进攻还未抵达,就连唐刀也忍不住想看看日本人是以怎样的决心来攻击这道天堑的。
    想当年中国军人百万大军过长江时兵力占据完全上风,那也准备了数月之久才敢行动,莫非横山勇这个龟孙儿还能调动日本海军的驱逐舰来参与行动?
    不过,唐刀还真是高看了横山勇,就日本海军如今在太平洋上那个逼样,别说力量早就大不如前,日本陆军也看不上这些马陆们。
    这纯粹是急病乱投医,不管有没有枣,先打几杆子再说,反正第11军投入的兵力足够多,7万号人,横山勇也是发了狠,用人命填也能堆死城内的中国人。
    事实证明,横山勇想多了!
    日军船艇快要抵达江心的时候,只听蔡汝霖拿着步话机一声令下,部署在城内的6门米国新式山炮和4门野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火光闪现,撕开薄雾下的夜幕,将正在渡江的日军船队炸得船翻人溺。
    江岸对面的日军炮兵也不甘示弱,当即反击,一时间,两岸炮声隆隆,衡阳城内顿时火光冲天。
    “庞大海,也别给我闲着,找到狗日的炮兵阵地,干特丫的。”唐刀这边也拿起步话机,通知在雁回峰下的四行团炮兵营。
    孙明玉满脸羡慕的看着唐刀手里的步话机,这玩意儿虽然他也有,但那也是唐刀送的,第10军总共从四行团那边接收了50套这种通讯装备,实现了步兵营到团到师甚至是指挥部的直通。
    这简直是第10师的各级指挥官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但四行团却实现了步兵班级到团部的直通,这得多牛逼?你说孙明玉这个第10军参谋长如何不羡慕?
    “长官你就看好吧!我早等着呢?这几天都没怎么参战,可憋死弟兄们了。”庞大海那边的声音嚷嚷的几个高级指挥官都能听到。
    “庞营长也员猛将啊!我早就提议让他担任炮兵副指挥,唐处长太谨慎小心了,如此战时,我衡阳全军上下同仇敌忾,哪有那么多顾忌!”孙明玉微笑着说道。
    “兼不兼那个职务不重要,大海还是很有大局观的,还请各位长官放心。”唐刀微微一笑,主动绕开这个话题。
    根据战前指挥部命令,全军炮兵部队一盘棋,四行团炮兵营也划归衡阳炮兵指挥部指挥,四行团炮兵营的火炮编制一报上来,差点儿没亮瞎几位指挥官的眼。
    第10军炮兵营御状都告到何部长那边去了,拼死拼活才带回12门米国75毫米山炮,结果人家四行团炮兵营不仅装备了12门150口径重迫,还有12门射程高达9000米的博福斯山炮,就这实力,吊打第10军全军。
    先不管炮兵打得准不准,光看在这些装备面上,该炮兵营长就值一个炮兵副指挥的头衔。
    结果唐刀坚辞不允,理由也很充分,他做为四行团团长已经成了衡阳指挥部内排名第5的指挥官,排名在很多少将、中将之上了,如果连麾下都兼任指挥官,各师各部总会有人不服。
    这其实也是实情,衡阳成立的指挥部各级人员指挥序列都已经上报给军政部,衡阳保卫战若是败了,大家伙儿估计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全死这儿了自然是没得什么说的,但若是打赢了这一仗,那论功行赏下来,在座的各位可都大有好处。
    方显绝少不得挂一个集团军副司令官的头衔,这是薛姓上将都无法阻拦的,像唐刀这样的,只要不是出什么幺蛾子,晋升陆军少将担任旅长是妥妥的,要是朝中有人,直接晋升一个师长估计也没人能说什么闲话。
    而蔡汝霖这种本身就是战区督战官还兼任炮兵指挥官的,最少也得给个陆军上校,甚至有可能直接跨越上校成为陆军少将。
    说白了,此时担任的职务越重要,战后升官的概率就越高,无论什么时候,中国人对于官职的渴求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这和2000多年封建王朝的延续有着巨大的关系,哪怕是到未来百年之后,宇宙的尽头依然是考编。
    日军至少组织了两个炮兵大队总共20多门大炮,对着衡阳城内狂轰,四行团炮兵营自然不能示弱,12门博福斯山炮在山林中一字排开,根据炮兵观察员在雁回峰上的指引,对数千米外的日军炮兵阵地展开炮击报复。
    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高下。
    在河东的日军部队是日军第3师团的第6联队第32步兵大队,如今的第3师团早已不是当年在潼关的第3师团了,由于在潼关损失惨重,第3师团在华北足足休整了10个月才算是恢复了部分元气。
    到1941年,借着成立大量乙种、丙种师团的机会,日本大本营干脆将这支还没恢复战斗力的常设师团下设的两个旅团取消,将第18步兵联队划到29师团,第3师团师团部直辖3个步兵联队及骑、炮、工、辎四个联队,总兵力由之前的2.6万人减少为2.2万人,加上大量老兵丧失,战斗力早就不比之前了,也就靠着常设师团的名头唬一唬人。
    就像抵达衡阳的这支第3师团所属,表面上是一个旅团的规模,其实就是由第6步兵联队牵头,带着2个炮兵大队和3个辎重中队以及两个骑兵中队,最高指挥官是第6步兵联队的联队长松山良政大佐。
    真要是打起野战来,四行团能把这拨兵力不过6800余人的老对手打得满地找牙。
    松山良政也是被迫的,师团主力由师团长山本三男中将率领着在距离衡阳30公里外设防,就等着中方主力来援,以达到军司令部‘围点打援’寻求和中方主力决战的战略目的,他原本负责城北战事,结果军司令部朝令夕改,感觉3面合围还不够,还得4面进攻令中方左右难支才能觅得战机。
    于是松山良政只能携部渡过湘江来到江东那个已经被破坏至毫无用处的衡阳机场,打算渡江作战。
    好不容易凑齐了三四十艘船舰,第一波试探性进攻,松山良政就派了3个步兵中队以防不测。
    那成想中方的炮火如此猛烈,超过十门火炮打江心船只,还有十来门火炮对己方炮兵阵地进行报复式炮击。
    还好船只分布的极为稀疏,损失了大约3艘,其余还算完好,但江岸边上的中方防线也不是吃素的,隔着四百多米重机枪火力点开火,打得汽艇船头火花四溅。
    汽艇和木船上虽然也做了准备,堆了不少沙包当工事,可中方那边就是靠概率射击,就是对着夜色中黑影攒射,不少子弹直接打穿船体进入船舱,把躲在里面的步兵射得血里呼啦的。
    炮兵阵地这边则因为中方的炮火报复,也不敢一直停留于原地对衡阳城内的中方炮兵炮击,往往打个几发就得用驮马拖着跑路,换个地方再打,炮火延续大受影响。
    日军只得暂时退却,等到天亮后可以精确判定中方炮兵阵地再行进攻。
    早上8点,在松山良政的指挥下,日军剩下的34艘船舰再次启航。
    这次,衡阳城内的炮兵阵地腾起的大量硝烟被日军放出的高空侦察气球给发现,日军炮兵阵地立刻展开炮击。
    虽然这是个双刃剑,他们发现中方炮兵阵地大概区域的同时,中方这边在雁回峰上也能看到他们的,庞大海立刻指挥着山炮连同样打回去。
    不过这次日本炮兵学乖了,利用江东地广的特点,将24门炮分布在广阔的平原上,每门炮之间足足有300米的距离,除非是中方的炮火精准的跟狙击枪一样,又或者拥有上百门火炮对该区域实施覆盖式攻击,否则很难给其重创。
    这的确是当前中方炮兵的弱点,但这也冒着巨大风险,所有的前提是这片区域再没有中方步兵,否则以这两个炮兵大队只有区区两个步兵中队保护的力度,根本无法防御如此大的炮兵阵地。
    幸好,直到战斗结束,负责给炮兵当卫兵的400日军也没看到一个中方步兵的身影。
    别的方向不知道,至少在江东,中国人应该都吓得缩回城里去了,这是日军步兵们得出的普遍结论。
    后续他们会为这个结论付出惨重代价,但至少这会儿是安全的。
    由于炮兵被日军炮火压制,守军对江心的炮火强度也稀疏了,松山良政看到了胜利的契机。
    这一次,他可在船舱内塞了5个步兵中队,就是为了登陆作战时能有足够的步兵。
    “前进!”亲自登上汽艇的32步兵大队少佐大队长山本角太郎中佐兴奋的嚎叫着。
    突然,空中传来巨大的爆音,日军抬头一看,天空中急速飞来十几个小黑点,正由高空向江面俯冲。
    都不用看飞机的涂装,就看他们俯冲的方向,就知道这不是帝国的战机,山本角太郎肝胆欲裂的大喊“散开!散开!”,但为时已晚,随着俯冲下来的12架p40战机机载重机枪火力全开的‘哒哒哒’扫射,江面上的木船被重机枪打得那叫一个千疮百孔。
    绰号‘小鹰’的p40战斗机虽然高空作战性能不佳,但其左右双翼共装备着6挺12.7毫米勃朗宁重机枪,还能携带两个500公斤航弹,是标准的歼击轰炸机,还是很受急需战机的中方喜欢的,从1943年起就有两个飞行大队开始列装这种战机。
    由芷江机场起飞的这个p40中队,就是中国空军第4大队麾下,他们在一个小时前就由湘西芷江机场起飞,早就飞到衡阳上空,一直躲在城北40里外衡山的山峰之后,等待最佳时机出击。
    当日军半渡湘江,衡阳城内向他们发出信号,这个飞行中队跃上高空,在抵达衡阳附近时,甚至还大胆的关闭飞机引擎,悄悄滑翔而来,直到进入中低空才重新打开发动机猛然向江面俯冲,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
    12架战机都没有带副油箱,全部带着两枚500磅航弹以及满载的机枪子弹,把所有火力都倾泻到湘江中日军的头上。
    这倒也罢了,但日军恐怕没想到这队中国空军会如此决绝,打到油光弹尽,就拉起飞机向西,只用10分钟就飞到还掌握在中方手中的零陵机场,在那里加满燃油补充弹药,再度卷土重来。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190师这边除了重机枪兵还在卖力开火,其余步兵可都在拍着巴掌高喊着‘空军威武’、‘空军牛逼’看戏。
    曾几何时都是他们在日军战机的疯狂打击下躲在战壕或是防炮洞里连头都不敢抬,做梦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能亲眼看着自己人的战机把鬼子杀得头破血流。
    那种舒爽感,非亲身经历过卫国战争的军人们不能理解。
    松山良佐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做为伪装的临时指挥所里,看着30几艘船只在12架疯狂的中方战机的打击下由十位数变成个位数而无能为力。
    由于中国空军不给力,日军步兵极少装备防空武器,在步兵联队级,也才装备了4门25毫米机关炮。
    就这四个破玩意儿,对付一两架战机还凑合,但人家一来就是12架,4门部署在江岸边上的25毫米机关炮不开火则已,一开火,别说12架挂着重磅炸弹的战绩一窝蜂冲过来能把那片区域炸成一片白地,就是中国人的炮兵,也不是吃干饭的。
    中国人是穷,但不瞎!
    就这样,仅有五艘跑得快的汽艇躲过这一大劫,其余木船都被炸弹或是机枪给摧毁在湘江里。
    至于里面的日军究竟有多少能靠水性活着游上岸,那得看运气了,反正以湘江目前的这个水势,水性一般地基本都属于喂鱼虾的料。
    “无论损失多大,都得继续进攻!”收到第6步兵联队进攻受挫消息的横山勇却是无比冷酷的下达军令。
    从本质上讲,横山勇和方显绝其实都属于同一类人,为了达到战略目的,千人乃至于万人,其实在他们这种指挥官眼中,不过是一个数字。
    哪怕只是牵扯对手的精力或者对敌方有足够的消耗,上千数字甚至更多数字的消失,他们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他们在意的只是结果,不是过程。
    松山良政没有达到那个高度,哪怕他这个大佐,在横山勇眼中,也只是一个看起来大一丢丢的棋子,丢弃他也不会多想十秒钟。
    面对这个几近残酷的军令,眉头紧锁的松山良政计上心头,华夏历史文化博大精深,多读读华夏的书,就会开启智慧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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