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离开后,刘法又单独留下刘正彦在自己的身边。
    看着一脸阴郁之色的刘正彦,刘法心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仍旧耐着性子道:“彦儿,你可是对为父的安排不服?”
    “不敢。”
    “是不敢不服,还是不敢直说?”
    闻言,刘正彦咬牙道:“父亲,孩儿不懂。这秦牧虽救了你,有救命之恩,但他毕竟是外人,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秦牧现在投到禁军的麾下,有机会到中原、淮南去建功立业,日后的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的。为何你一定要在童贯的面前保举他,而不是保举我?”
    “就算父亲你要报答,也不能因而卖童贯这么大一个人情吧?”
    见到刘正彦这般不满,刘法叹气道:“彦儿,你还是不懂为父的良苦用心啊。为父活了几十年,这看人的目光一向是很准的!”
    “秦牧此人,非是池中之物,早晚会扶摇直上九万里的。”
    “我之所以向童太傅举荐他,一则是想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一则,是为我刘氏的未来啊!”
    一听这话,刘正彦更是愤愤不平,道:“父亲,你都把咱们刘家的未来托付到一个外人手上了吗?究竟我是你的儿子,还是他秦牧是你的儿子!”
    “混账!”
    刘法气道:“刘正彦,你看看自己,再看看人家秦牧,你能跟人家比吗?都是弱冠之年的人,你还比秦牧年长几岁,但人家依靠自己的本事都已经是营都指挥使,将升的军都虞侯!”
    “你呢?靠着我的余荫庇护,现在不还是区区的一个提辖?”
    说起这个,刘法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刘法可是一代名将,但儿子刘正彦着实不成器,堪称是“虎父犬子”。
    刘正彦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开始,刘正彦由阁门祗候易文资至朝奉大夫,后以事责降。
    这连个闲散的文官都当不好,刘法只能安排刘正彦到西军这里,当一个不大不小的提辖,出了事自己也好兜着点。
    就这样的刘正彦,刘法如何能瞧得上眼?
    “你就是看不起我。”
    刘正彦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刘法见状,张了张嘴,还想训斥刘正彦几句,但终究没有训斥出声,只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彦儿,不管怎么样,以后你一定要好生亲近秦牧。为父已经是近知天命之年的人,现在又断了双腿,一只脚都踏进了棺材里,活不了多少年的。”
    刘法喟然长叹道:“我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保住我刘氏一族的荣光。秦牧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咱们一定要好生笼络他……”
    不管刘法再多的告诫,刘正彦都已经当做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听不得半句进去。
    父亲这般抬举那秦牧,着实让刘正彦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并不妨碍刘正彦嫉妒、憎恶秦牧!
    ……
    夜幕降临。
    此时在童贯的行辕之内,依旧是灯火通明的景象。
    童贯还没歇息,他正坐在一张板凳上,手里捻着一支毛笔,已经沾了墨水,但是迟迟没有下笔。
    童贯的眉头紧锁着,脸上忧心忡忡的,不知道在思虑什么!
    “太傅大人。”
    “何事?”
    门外忽而响起一下敲门的声音。
    “有人求见。来人自称是军都虞侯秦牧。”
    “秦牧……不见!”
    “诺。”
    下午刚刚见的秦牧,童贯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但是区区的一个军都虞侯,等级太低,在大宋的军队当中还是一抓一大把的。
    童贯完全没有把秦牧放在眼里。
    “等等!”
    童贯又忽而喊出声,道:“让他进来吧。”
    都这种时候,秦牧过来求见,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能被名将刘法看重的人,甚至于都撇下老脸保举的人,一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所以童贯认为见一见秦牧倒是无妨的!
    不多时,秦牧就被带到童贯的面前。
    “末将秦牧,参见太傅大人。”
    秦牧显得很是恭敬。
    说真的,对于童贯这种宦官,这种奸臣要保持这样卑微的态度,秦牧的心里是极为不舒适的。
    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时的胯下之辱,能换来日后的顶天立地,秦牧认为十分值得。
    “秦牧,你有事吗?”
    “太傅大人可是在为给朝廷上书之事担忧?”
    童贯淡淡的一笑,道:“你有办法为老夫分忧吗?”
    “末将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秦牧又瞟了一眼童贯,道:“太傅,您侍奉官家多年,应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官家的脾性才对。今大军有统安之败,丧师之辱,若据实禀告,恐太傅大人都责无旁贷。”
    “这正是老夫所担忧的。”
    “既如此,太傅何不虚报?”
    “虚报?”
    童贯冷笑道:“秦牧啊秦牧,老夫原以为你会出的什么解决之法,原来不过是一个馊主意!哼,虚报,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你是想整死老夫吗?”
    虚报的办法,童贯倒是寻思过,但这场战事是肯定兜不住的。
    一旦赵佶知道自己被童贯所诓骗,龙颜大怒之下,还不得处死童贯,以泄心头之恨?
    ”不敢。”
    秦牧不卑不亢的道:“太傅大人,末将所言之虚报,非是一般的虚报,而是向朝廷报捷。”
    “报捷?”
    童贯愣住了,瞠目结舌!
    他张开的嘴巴几乎都能塞得下一颗鸡蛋的。
    “大胆!”
    童贯继而怒斥道:“秦牧,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莫说是你,即便是老夫都吃罪不起的。战败说成是战胜,这般颠倒黑白,你当官家是聋子是瞎子,你当朝堂上的大臣是聋子是瞎子吗?”
    “太傅息怒。”
    秦牧摇摇头道:“太傅大人,官军不是聋子不是瞎子,朝堂诸公更不是聋子和瞎子。但是,末将相信,太傅大人您一定有法子将朝堂诸公,以及官家身边的人都变成‘哑巴’的。”
    “……”
    童贯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对啊!
    这天高皇帝远的,即便出了这么大的事,折损了这么多的兵马,又有这么多平民百姓惨遭屠戮,但是官家只要不知道这一切,还能怪罪到他童贯的头上吗?
    报喜不报忧,这是平日里童贯侍奉赵佶的惯用伎俩。
    童贯是有办法封住朝堂上的大臣,以及宫中内侍的嘴巴的。
    而赵佶这个皇帝,只醉心于字画山水,对于繁杂的政务那是懒得处理,恐怕更不会深究西北这边的战事……
    “好!好!”
    童贯顿时一脸如沐春风的笑意,拍了拍秦牧的肩膀,说道:“秦牧,你为老夫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以后你若有空,便到老夫这里坐坐吧!”
    “多谢恩相!”
    秦牧直接顺杆往上爬,称呼童贯为“恩相”。
    这是童贯在赏识他,他不能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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