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方形的石头做眼睛,椭圆形的石头做嘴巴,又插了两根枯枝当做双手,沈润满意地用帕子擦了擦手,笑着问还在捂嘴唇的晨光:
    “怎么样?”
    晨光捂着嘴唇,瞅了他一眼,道:“都说了我会打你的!”
    沈润在她的嘴角捏了捏,笑道:
    “你的嘴又不长在这儿。”
    他这是强词夺理,而且还理直气壮。
    晨光词穷,决定不再跟他说这个,她将目光落在他堆好的雪人上,这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她嫌弃地想,然后走上前,将当做嘴巴的石头取下来,捡了一堆小石子,一颗一颗地镶在雪人的脸上,排列成一条弧形,然后将椭圆形的石头插进雪人的嘴巴上面,变成长鼻子。
    雪人在笑。
    晨光用帕子擦着手,倒退两步,满意地看着笑嘻嘻的雪人,突然心情很好。
    沈润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勾住她的腰身,笑了笑。
    “什么时候会化掉呢?”晨光突然说。
    “天晴了就会化掉了。”
    “真可惜。”
    沈润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过段日子肯定还会下雪,到时候把府里的积雪留着不扫,我们在府里堆个雪人,那样你就能天天看见了。”
    晨光转头,望了他一眼,勾唇,嫣然一笑。
    二人回到容王府时都已经是睡觉时间了,沈润将晨光送回玉琼轩,晨光跨过门槛时,突然转过身,问本来想跟进来却因为她堵在门口没办法也进来的沈润: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卯时。”
    “这么早?”
    “不早了。”
    “我去送你。”晨光笑道。
    沈润微怔,笑问:“你起得来吗?”
    “我会想办法起来的。”晨光笑盈盈地说。
    沈润笑笑。
    晨光见他站在门口没有半点想走的意思,疑惑地问:“小润,你不回去睡觉么,明天要很早起来的。”
    “你要我回去?”沈润愣住了,还有点小尴尬,他脱口咕哝。
    “嗯?”晨光用不解的眼神望着他,压根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样单纯的表情,干净又天真的大眼睛,让沈润完全说不出想留宿的话。她根本没有那种想法,假若他说出来,感觉他就像是要污染她的坏人一样。
    还是太仓促了么?
    沈润在心里说,他还以为她说了那样的话是喜欢他的意思……
    晨光是喜欢他没有错的,这一点沈润能感觉到,可是她的那种喜欢,只是喜欢吧,她喜欢的太多太多,有时候他觉得她喜欢大猫时的眼神跟看着他时的眼神是一样的……当然,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白日时她说了那样的话,他还以为那是她对他袒露了内心,原来是他误会了。
    沈润的心里有点挫败,回来时在路上积起来的那点热情被泼了冷水,于是消失了。
    今天确实有些仓促,他明天要出门,有一段日子不会在家,她如此单纯天真,他们之间还是等他这次回来之后再说吧。
    他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模样,他笑笑,将手放在她的头上摸了摸,突然凑过来,温软的嘴唇落在她冰凉的脸蛋上。
    晨光瞠目结舌。
    在晨光纠结地思考着“小润为什么那么爱亲我,虽然并不讨厌,但感觉好奇怪”时,沈润已经走了。
    由于没有人亲过她,这问题超出了晨光的思考能力,于是她晃了晃脑袋,进屋抱大猫睡觉去了。
    晨光夜里没睡踏实,因为一直在想早上要去送小润出门,想太多了,结果睡不着了。
    卯时,当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去门口送沈润时,憔悴的样子看起来分外可怜。
    沈润想笑,又有点心疼,将她的狐皮帽子压低盖住她露在外面的半只耳朵,说:
    “我下个月回来。”
    晨光笑着点点头。
    她站在容王府的大门外,望着沈润骑着马带领手下的人向城门方向飞奔去。
    她想,这一回分开,虽说总会有再见的时候,但离下一次见面,时间会很遥远,到了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已经妻妾成群,子女成双?
    “小润,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这个机会若是靠你自己,只怕还要等上二三十年,所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处,含着笑,语气轻盈地说。
    ……
    龙熙帝的风寒一直未能痊愈,但这一天是他第一次因病休朝,据说病情加重了。
    诸王、近臣、后妃纷纷去长寿宫探病,但因皇帝病着正心烦,谁都没有见。
    黄昏时分,沈崇却突然召容王妃入宫。
    听说这则消息的人俱是一愣,但转念一想,大概就明白了,皇上的这个病极有可能和之前的狐妖作孽有关,狐妖尚未捉拿归案,皇上又病了,皇上的心里肯定不踏实,而容王妃能占卜驱邪,皇上在这个时候召见她,九成是因为想除妖驱魔什么的。
    于是少数几个知道消息的人都没有在意,听过了就完了。
    长寿宫。
    沈崇从昏睡中醒来,只觉得喉咙干涩肿痛,迷迷糊糊地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道:
    “水!”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喂他喝水,沈崇龙颜大怒,睁开眼睛刚要呵斥,映入眼帘的人让他震惊,一瞬间,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呵斥硬生生被咽进喉咙,他惊诧而恐慌地望着坐在床边冷着脸看着他的黑衣女子,惊慌地质问: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司晨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沈崇越发惊慌,他搞不懂晨光的意思,而且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和晨光长得一模一样,可是给他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这让他更加恐慌。
    病中身体酸软使不出一点力气,他下意识往龙床内侧缩了缩,危险感促使他破开嗓子大叫:
    “来人!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朕赶出去!”
    嚷了几嗓子,一个高高的人影从帘子外转过来,平着一张脸,悄无声息地走过来。
    沈崇看清了那人,内心稍安,怒声道:
    “张伦,你这狗奴才是怎么回事?是谁让这个女人进来的?私闯长寿宫,好大的胆子,快把她带下去,押入大牢!用刑!问她到底要干什么!”
    过度的恐惧让病体虚弱的沈崇变得歇斯底里。
    张伦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走到司晨身旁,开口,低声道:
    “人都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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