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姜尘就从西边的太华山走到了最东边的东阳城门口。
    姜尘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三个字,暗暗记下这是他第五十六次进城后,迈步走进了城内。
    东阳城乃沿海第一城,不仅占地辽阔,而且百姓众多。
    街道上人来来往。
    姜尘徐步走进城中,找了家客栈后坐了下来。
    “客官,吃点什么?”
    “拍黄瓜、黄生米、煎豆腐、一小壶酒。”
    这是宁琅在渺渺峰的老三样下酒菜,姜尘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吃法。
    酒对他而言不算好喝,但不知为何,喝过一两次之后,就总想再尝尝味道,姜尘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上瘾,不过上瘾了也没事,师父那么厉害不也还是照样喝酒嘛?
    酒菜上齐后。
    姜尘摘下斗笠自顾自吃了起来。
    正值晌午。
    客栈里坐满了七七八八,这会儿,大家都在聊着同一件事情…
    “这是李城主第几次纳小妾了?”
    “好像是第七次还是第八次。”
    “啧,这次又是不知道糟蹋了哪家的姑娘。”
    “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算糟蹋?”
    “你管这叫你情我愿?灵石都是强行塞到了姑娘的父母手里,说难听点,这就是在强行买人家的闺女。”
    “哎,不知道这次这个姑娘又能活多长时间。”
    “好像最长的是两年吧?”
    “嗯,就是那个春红楼的小翠姑娘,你说连一个春楼女子都承受不住,难不成那李城主真像传言中的那样,下面那玩意儿长了个钩子,能把姑娘们的肠子都给钩出来?”
    “天晓得。”
    “这话千万别说出去,要是让人听到,那李城主……”
    “……”
    姜尘下山后历练了小半年,使他原本就沉稳的性格变得更加稳重。
    他默默喝完酒,付了二两银子后,起身又走出了客栈。
    太阳当头。
    姜尘看着脚下的路慢步往前走。
    他这一路并没有目标,他只想从西走到东,再从南走到北,把大虞王朝的东南西北都横穿一遍后,他觉得自己就能回渺渺峰了。
    这么热的天。
    师父和师弟师妹们都在干嘛呢?
    应该下山抓鱼去了吧。
    姜尘笑了起来。
    “让开,都给我让开。”长街尽头,两个官兵骑在马上,手里都拿着一根长长的鞭子,大街上人来人往,但是他们却视若无睹,仍然在街上纵马狂奔。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纷纷退避三舍,一个个急忙后退。
    姜尘听到声音,抬起脑袋。
    在他面前,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姑娘茫然站在大街中央,等到两匹马快跑到身前时,小姑娘才哇哇大哭起来。
    姜尘没有犹豫,他单脚点地,整个人凌空跃起,随后落在小姑娘身前,两只手往前一推,那两匹飞速冲来的快马撞在姜尘的手掌上,却是没有前进半步,坐在马上的两个官兵当时就从马上掉下来,摔了一个人仰马翻。
    姜尘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姑娘笑道:“别哭啊,已经没事了。”
    街边,惊魂未定的母亲连忙上前,将小姑娘抱了起来,姜尘见到她娘亲出现,也就不再管他。
    两个官兵,一个直接摔晕了过去。
    另一个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姜尘,虽然满脸怒气,但刚才那一幕,就已经说明姜尘是个修士,所以他不敢上前找姜尘的麻烦。
    不多时。
    一匹马和一辆马车慢悠悠从前方过来。
    马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马车上张灯结彩,一看就是迎亲的婚车。
    街上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胆子小的人都已经躲进了家里,胆大的人也只敢站在车旁边看着。
    中年男人正是东阳城的城主李长德。
    而那辆马车上坐着的,想必就是他新娶的第八个小妾。
    那官兵很快上前将前因后果禀告给了中年男人听,他听完后,眼神微眯地看着姜尘,随后他从马上下车,朝姜尘拱手道:“在下东阳城城主李长德,阁下这是何意?”
    姜尘老实说道:“他们两个的马太快了,差点撞到人。”
    “哦?”
    李长德笑道:“原来如此,是在下管教无方,请阁下恕罪。”
    那些站在原地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都傻眼了,东阳城城主李长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数了?
    他们哪里知道。
    李长德早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姜尘刚刚出手的那一幕。
    能像姜尘那样气定神闲地只用一双手将马车拦下来的,至少也是开河境以上的实力。
    他这么年轻。
    却有开河境以上的实力。
    这就足以证明姜尘的背景不简单。
    李长德能凭洞府境巅峰的实力,坐上东阳城城主的位置,这点眼力劲自然是有的。
    姜尘听完李长德的道歉,只是微微颔首,然后绕开李长德的白马继续往前走。
    李长德笑了笑,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官兵吩咐道:“把他送去就医。”
    “是。”
    李长德转头马夫说道:“随我回府。”
    “是!”
    姜尘和马车擦肩而过。
    一阵风起,扬起了马车的帘子。
    姜尘清楚地看到马车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姑娘,她满脸泪水,浑身被人用麻绳绑着,就连嘴里也被人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她泪眼看着姜尘,眼神中满是绝望。
    姜尘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十分犹豫。
    救?
    还是不救?
    这种尘世中的俗事,他原本是不应该管的。
    但姜尘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走了,事后肯定会有所后悔。
    他满脸纠结。
    就在这时,他想起了宁琅那句话。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此处离太华山几千里,传音石肯定没用,于是他嘴边喃喃问道:“救?还是不救?”
    话音刚落。
    一阵大风突然吹来。
    砂石漫天。
    他耳边在这个时候,仿佛又响起宁琅的声音。
    “为师最见不得姑娘哭了。”
    姜尘转过身来,朝马车方向大喊:“停下!”
    声如惊雷。
    平地炸响。
    李长德胯下白马仰头长啼。
    姜尘慢步上前,一拳将马车车厢锤成木块,随后解开新娘身上的粗绳,将她嘴里的布条也扯了出来。
    身穿红色嫁衣的新娘立马紧握着姜尘的手,声音凄惨地喊道:“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街头百姓默然无声。
    确实。
    嫁给李长德的姑娘,最长的也只活了两年时间。
    并且有传闻称,之前七个小妾都是被他活活折磨而死,死的时候都没个人样了。
    姜尘将新娘拉到身后。
    李长德从马上一跃而起,他满脸通红,双拳紧握,齿缝间蹦出杀意滔天的字句:“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还要找死是吗?”
    姜尘抬头看着他,声音平静道:“我要救她,你不服,我可以杀你。”
    “狂妄小儿,自找死路!”
    声音未落,李长德猛然间举拳冲下。
    姜尘同样出拳。
    这一拳,他已经练了三十万遍,但现在也还是朴实无华。
    “嘭!”
    罡气相撞的声音在大街上轰然响起。
    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李长德瞪大双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罡气给震碎了,他身体在空中僵硬了几秒,最后直直摔在了地上。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是瞠目结舌的表情。
    一个被强抢女儿的母亲,在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大喊道:“杀了他!”
    “杀了他!”
    第二句不知是谁喊得。
    紧接着,街上上百人纷纷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看来李长德没少在东阳城作恶。
    姜尘上前两步。
    李长德激动伸手,神色紧张道:“我兄长可是天罗宗二长老李长顺,你岂敢杀我?”
    “天罗宗吗?”姜尘一脸平静道:“我师父说他们就是个屁。”
    言罢。
    姜尘一脚踢出,李长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一家春楼门口,气息全无。
    官兵和马夫见状连忙跑了。
    春楼里的姑娘们见李长德许久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死了,这里面的姑娘,大部分都被他给折磨过,于是纷纷跑出来,不停地往他尸体的啐口水。
    姜尘深呼吸一口气,在大街上喊道:“诸位,在下名叫姜尘,我的师父是浩气宗七长老宁琅,如果他日有人来问是谁杀了他,你们可以把我的身份告知于他。”
    说完。
    姜尘慢步往城门走去。
    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事了拂衣去。
    姜尘一路往南,眼睛却看着西边,他嘴边喃喃:“师父?我没做错吧?”
    清风拂面。
    杨柳依依。
    ……
    “哈啾!”
    宁琅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喃喃自语道:“是谁在念叨我呢?”
    就在这时。
    “咚咚咚。”
    竹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宁琅起身打开门,看到是江可染站在门口,他问:“何事?”
    “师父,我要突破了。”
    “去崖边坐下,为师替你护法。”
    “是。”
    江可染掠身到崖边,将龙雀刀放在膝盖上,他静坐起来,吐一纳三,体内各处灵气涌入到洞府当中,这洞府愈来愈大,最后轰然炸开,形成了一片气海。
    原本只剩枯枝的桂花树,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长出了花朵。
    不是白色的。
    而是金黄色的。
    六月开花。
    天地异象。
    我徒弟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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