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看到这里,有些意外。
    他对前世记忆的了解,和上次在艾卡大陆差不多,都是通过空间概论事迹来看的。
    实际上并不是十分详细,比如欧阳日落的童年细节如何,他都不清楚,而在他的记忆中,也只知道他认识梵云飞和王权无暮,并且关系不错而已,
    但通过忆梦锤,他进入梦的深处,却能和土狗他们一起看到这段详细的回忆,如同身临其境。
    与雅雅所看到的不同,他在俯身欧阳日落后,还看到了更深层次的梦,看到了他以前不曾详细了解到的记忆。
    欧阳日落原来竟是个孤儿,在一处西西域边境的小村庄长大,又被龙妖首领覆海大圣所带走。
    原因是欧阳日落也有一件真龙遗宝,被覆海大圣认为是同族的有缘人。
    在那段时期,龙妖一族不断的在搜刮人类有天赋的孩子,在村民面前上演神迹,许多人心甘情愿的将孩子奉上,认为跟随“神仙”修行是件光荣的事。
    而龙妖为了更容易收集有天赋的孩子,也会让修行有成的孩子们回到自己的家乡,用自己学到的法术反哺村民,比如干旱时下场雨什么的,让村民们死心塌地。
    欧阳日落就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个,只是他天赋卓越,修行神速,甚至比那些龙妖们吸收真龙之气还快,小小年纪,不仅法力高深,因为吸收了大量龙气,身体也强到不像人类。
    他从小父母早亡,是吃村民的百家饭过活,当村子里遭遇了妖祸后,是路过的覆海大圣救了他,就安心在龙妖的聚点住下了。
    也不曾有外人所想的那般,龙妖们把孩子当做奴隶欺压,相反,龙妖们对吸纳进来的成员,无论是人还是妖,都当做同样的“龙族”,当做亲兄弟自己人。
    所以欧阳日落的童年过的十分枯燥,但谈不上悲催,只是生活中唯有修炼罢了。
    直到有一日,他偶然得知了一件事,于是离开了龙妖的巢穴,第一次走上这片土地,看这蓝天,看那落日。
    在漫无目的旅途中,他碰见了王权无暮。
    当时梵云飞夫妇正联手对付一名龙妖,苦战未果,王权无暮带着风雨雷电四位剑奴一同降临,以天地一剑想要将那名龙妖钉死。
    欧阳日落路过,见到这一幕,出手挡下了天地一剑。
    于是双方便打了起来,那名龙妖看到是欧阳日落,十分欣喜,想要喊他回去,但被欧阳日落拒绝了。
    “孩子留下,你可以走了。”
    欧阳日落淡淡放话,近些年因为龙妖们的计划即将启动,所以收集孩子也愈发肆无忌惮,到后面已经变成直接拐卖强抢。
    他出手只是因为,这名龙妖小时候对他不错。
    大战过后,王权无暮和欧阳日落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误会解开,双方便停战。
    自此,欧阳日落算是和王权无暮认识了,这也是他走出来看世界时,认识的第一个人。
    梵云飞夫妇因为受了一位老婆婆的委托,要去帮忙找被龙妖掳走的小孩儿,所以坚持要和王权无暮同行继续搜寻。
    欧阳日落收到邀请,起初拒绝了,但想到那些孩子,又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这便踏上了旅途,期间王权无暮对欧阳日落很感兴趣,总是找对方切磋搭话,一来二去便熟络了起来。
    此时陆晨站在沙丘上,看着对面的王权无暮,这已经是两人结识的第七天。
    他现在俯身于欧阳日落,也能隐隐感受到对方的心情,欧阳日落看似面无表情,但实际上内心是很矛盾的。
    他得知了真相,当年为了带走他,村民们其实是龙妖杀死的,一切不过是自导自演罢了。
    但又是龙妖将他抚养长大的,他不知道该如何评论对错,也不清楚是否应该报仇。
    覆海大圣总是对他说,他已经是龙了,不再是人类那种卑贱的物种,不应该因其他种族的死亡陨落而感到悲愤。
    可他想不通,人又如何,妖又如何,龙又如何?
    于是他离开了龙妖的根据地,走出来想找个答案。
    “你不怕我吗?”
    欧阳日落开口问道。
    王权无暮露出爽朗的笑容,“为什么要怕你?”
    “我……是龙妖,而且很强。”
    欧阳日落说道。
    王权无暮摇头道:“不,欧阳兄是人,而你也杀不了我。”
    “随你吧。”
    欧阳日落转过身去。
    “欧阳兄,你为什么和我们同行?不怕和曾经的同伴刀兵相向吗?”
    王权无暮走到欧阳日落身边坐下,看着天边逐渐染红的云彩。
    “我只是觉得他们现在做得不对,我不想……”
    欧阳日落话未尽,陆晨却听到了他的心声,他不想让那些孩子再经历像自己一样的悲剧。
    他转移了话题,“你找到龙妖的巢穴后,准备怎么做,要杀光龙妖们吗?”
    王权无暮听闻,认真的思索,“……我现在还不清楚,我只是想和梵哥哥一起救出那些被掳走的孩子,是不是要斩杀那些龙妖,要看情况。”
    “你这人真奇怪,我听闻一气道盟的人,不都对妖怪欲杀之而后快吗?”
    欧阳日落不解,覆海大圣告诉他,外面妖王们仗势欺人,一气道盟的人见到妖怪就杀,根本不会问对错,所以他见到一气道盟的道士,也不要留情。
    而他与王权无暮同行的这几日,还曾经见到王权无暮的师兄来临,欲杀无辜的妖怪,却被王权无暮阻拦了。
    “妖也有好妖,人也有坏人,评判对错,不应该以种族,而是看行为……你说是吧,梵哥哥?”
    王权无暮说道最后回头一笑,是梵云飞来了。
    “你……说的对。”
    梵云飞昨晚和王权无暮聊天时,所说的见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王权无暮问他因为一个人类老婆婆的请求,为了帮老婆婆找孙子,就对龙妖下手,作为一只妖,会不会有愧疚。
    梵云飞说,他只是觉得龙妖做的不对。
    “一气道盟,假仁假义,休要蛊惑我兄弟!”
    就在此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一双爪子放在了欧阳日落和梵云飞肩膀上。
    “哦?确实有我族之物,既然如此,你便是我族中之人。”
    那声音继续道。
    梵云飞和王权无暮瞬间前扑,转身调整身形,一者催动妖力御沙,一者手持王权剑神情严肃。
    欧阳日落则是淡淡走开,回头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覆海大圣。
    “你就是那个,自称覆海大圣的龙妖?”
    王权无暮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掐剑诀。
    在不远处的厉雪扬看到这边的情况,想要来支援,却被一只红身蛇尾的龙妖给拦下了,“别过去烦我大哥,就不会有麻烦。”
    梵云飞看到这一幕,也是心神紧张。
    欧阳日落在一旁并不做声,梵云飞与王权无暮则是和覆海大圣交上了手。
    覆海大圣吸收了最多的龙之力,妖力高深,尽管梵云飞已经是一方高手,王权无暮少年天才,也被稳稳的压制。
    但覆海大圣却没有下杀手,只是在不断的劝说梵云飞,“比起西西域沙妖的法术,你的御沙术更像我现在施展的龙族御水术,你也正是因为龙族御水术,才能成为一只不怕水的沙妖,你能被真龙遗宝引出龙力,是你的机缘。”
    覆海大圣宛若一个传销头子,神情庄重而神圣,“……也是我等命运相连的明证。”
    陆晨以欧阳日落的视角去看这一场战斗,感觉覆海大圣真是标准的反派话多。
    但他也知道,这家伙并不是传销式洗脑,是在忽悠梵云飞,而是覆海大圣脑子里,真就这么想。
    覆海大圣是个极端的种族主义者,简单来说就是,他会对他认为是龙妖的存在超好,但其他种族的生灵不屑一顾,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现在他看见梵云飞身上由千年御水珠诞生出的龙力,就直接把对方默认成同胞了,所以才会这么话多。
    “我、我父皇是沙狐,我母亲也、也是沙狐,是他们一起生下了我,我、我又怎么会是龙呢?”
    梵云飞老实的否定道。
    “你说的只是血脉,你看那些龙妖,我座下的龙妖九帅,全都来自不同的妖种,但他们都被真龙遗宝引出龙力,龙妖,也就是被龙之力认可的妖。”
    覆海说着,又看向下方眼神复杂的欧阳日落,“即使是人类,也可能会是我们的同胞。”
    覆海在空中张开双臂,通天的水龙卷升起在他背后乱舞,“不止是水,风也是、火也是、雷电也是,所有的自然之力,龙力都能驱使,龙力……就是万法之源!”
    陆晨就静静的看着覆海装逼,他本来也只是来看电影的,对方说的话也不全错,倒是梵云飞恐怕现在怎么也想不到,沙狐真的原本就和龙有关联。
    西西域的沙狐全部都是自那具真龙遗体上诞生出来的,所以沙狐其实从根源上来说不是狐,而是龙。
    “当今天下,北国人才凋零,南国畏缩不前,真龙不出,倒是给了人族好大空间,想要复苏妖的上古荣光,只能靠我们龙族!”
    覆海神情癫狂,看着梵云飞,“仔细听,听你体内真龙的感召。”
    “哈哈哈——”
    一道不合时宜的笑声响起,王权无暮抓住梵云飞的手臂,“真龙感召,传说中是有上古真龙的说法,但大家谁见过?要不,在座的各位龙族,现个真形给我开开眼?”
    “拯救妖族?说的那么伟大,就靠人贩子来拯救吗?也没见你们去北山门口干一干啊,倒是利用这装神弄鬼的自然之力,旱涝洪水的四处发展邪教拜龙神,你们这与北方御妖国有什么区别?”
    王权无暮的话激怒了覆海,覆海看向站在下方的欧阳日落,“兄弟,怎的还在发呆,就由这无知小儿辱我龙族吗!”
    欧阳日落抬了抬手中的刀,又放下了,看向覆海,“我今天不出刀,你走吧。”
    覆海眼神一变,他原以为欧阳日落只是在龙妖巢穴觉得闷出来走走,可现在这个态度,难道是知道了那件事?
    他身上法力澎湃,“也罢,为兄之后会向你解释,先解决了这个毛头小子!”
    话音落下,紫色神雷自身上腾起,天变地动,十里雷霆笼罩天空,毁灭的气息波动激荡。
    王权无暮不紧不迫,“十里雷霆吗,我有个姓闻的朋友也能做到,既然你借了这么多雷,我借几把剑,也可以吧?”
    说着,他朝后伸手,“雨姐!”
    “少爷接剑!”
    后方几名剑奴纷纷递剑而出,不止是一把,而是上百把!
    王权无暮将那些剑环绕在周身,行程一个圆形笼子,天空的神雷就此降落。
    轰鸣声震耳,当烟尘散去,王权无暮毫发无伤。
    陆晨在一旁看着对方的操作,寻思这个世界这么早就知道电笼效应了?
    “剑属金,利雷电,以剑为笼,总有万均雷霆,我自闲庭信步。”
    王权无暮周身飞剑散去,神情淡然,“前辈,我接了你一招,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说罢,在覆海目瞪口呆的情况下,王权无暮竟然开始做起了伸展运动、俯卧撑、仰卧起坐……
    “你这是干什么?”
    覆海有些懵逼。
    陆晨也是想吐槽,他原以为漫画中是闹着玩的,结果你们这打起来,真就跟闹着玩一样啊!
    “热身啊,我要以最好的状态发招。”
    王权无暮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混账,我还一直等着你不成!?”
    覆海觉得自己被戏弄了,龙焰喷涌而出,寒冷的沙漠瞬间化为灼热的炼狱。
    王权无暮猛然起身,手持王权剑,顿时像是变了一个人,好似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柄顶天立地的神剑。
    无不破,无不斩,刺目的金光就此升起,烈焰的洪流分割开来,剑气纵横向上,乃屠龙一式。
    覆海措手不及的双手抵住剑气的薄弱点,但还是被击飞,瞬间退去百里。
    陆晨看着这一剑,若有所思,王权无暮天地一剑中的确蕴含着高深的剑意,但和他的刀意又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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