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南清洗了下身子,又换了身干爽的衣衫,肩膀上的伤口已经上了药,用绷带缠着,感觉比上自已以前受伤时分,那样随意找些草药嚼碎抹上去,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哪有这样的待遇。
    折腾好了一切之后,徐江南又是打量了下屋子,不大,但五脏俱全,井然有序的摆着,墙上还有些婉约字画,徐江南也不懂这其中的趣味,也觉得有些赏心悦目,平添雅致,房间的布局就不说了,肯定是行家人的刀笔功夫,屋内的光线一直都很好。
    不羡慕,只是有些暗叹这些人的讲究和门路,正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看着屋顶,想着韩卫两家的矛盾,卫澈已经跟他通过气,徐江南也是觉得这次大难不死真的是太过幸运,本来想着借卫家来破局的,毕竟这卫老祖宗坐镇卫家几十载,没有点本事真的制不住那些江湖妖魔不是,谁晓得一眼就看破他的用意,还让他吃尽了苦头,他倒没觉得有多过分,吃一堑长一智,说到底你想拿卫家当棋子,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手力劲不是?力有不逮,算到了局势没算到人心,不过更没想到的是无心插柳,反而让方云给救了,以为是前门拒虎后门招狼的难堪光景,谁晓得方云竟然不屑动手,觉得胜之不武,偷得了一条命下来。
    方云觉得比起徐江南的贱命,显然自己的脸面重要。徐江南也觉得自己的命贱,但是能不丢尽量不丢,死得其所才算重要。
    不过这番之后,徐江南倒是觉得要安分守己起来,他倒不怕能不能入剑阁,是怕这老祖宗因为他的自以为是起了杀心那就真的是弄巧成拙了,再者说卫澈可能是局中人没有理会到老祖宗的意思,他也是知道点滴,卫家也就这么个独子,铁定的掌权人,让卫月过来也是老祖宗给他的警告,徐江南是个聪明人,这当中的东西看不透彻,但也能看出点门道,哪怕是卫敬出面,天晓得是不是卫月这个小祖宗喊得,为的不就是表达你是卫月的朋友,而不是卫澈这个未来家主请回来的人,这两者看似差不多,但其中的味道可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徐江南躺在床上将这些东西有的没得也是一想,即便卫澈也跟他说去见过一次老祖宗,入剑阁的事就能定下来,他还是抓不住这个老人的心思,徐江南叹了口气,道行不够,自己心想了那么久的路数还不如这老人的信手拈来,姜还是老的辣。
    正是这般想着,有人敲门,徐江南说了句稍等,从床上翻下,开门之发现并不是意料之中的卫澈,而是卫月,有些奇怪卫月的去而复返,愣了一小会。
    卫月探了探头,也没等徐江南说话,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很自然的找了个凳子坐了下去,徐江南自幼算是在姹紫嫣红的青楼摸爬长大,对于那些女子心思,拿捏的很是唯妙唯俏,再者说卫月的心情基本就写在脸上,压根不用猜,看着读出来就行,不过依旧觉得卫月像个孩子一样的天真心性,时喜时怒的,也不知道这会是因为什么又这般开心。
    卫月坐下之后,打量了一下徐江南,人靠衣装马靠鞍此言不假,徐江南面容其实比不上卫澈,只是身上那份淡然气质十分独特,即便这番穿的是原本卫澈的衣衫,显得也是十分熨帖,等到徐江南也坐下之后,卫月像是忘了之前的事,打趣说道:“我哥说道没错,狗模人样的。”
    徐江南也是微笑,并没有向对卫澈那样跟她计较,脸上带着恬淡笑意问道:“有事?”
    卫月哼哼唧唧昂着头理所应当说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徐江南并没有拂逆她,摇了摇头,也是沉默下来。
    卫月看到徐江南这番作态,也是觉得了无趣味,只得开口说了来意:“平王府一别之后,我回过客栈,只是你和傻大个一起走了,所以,我就将你们原本的行囊都背回来了,也不知道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没用的,都放在我的院内,你要的话过两天我拿给你,不要的话我就径直扔了。”
    卫月本来说这话是有些邀功心态,可惜徐江南从来不觉得这样的千金小姐会自己动身背着哪些框框条条用来磕碜人的东西,只是细想一下,又是有些激动,颤巍说道:“里面有没有个酒葫芦?”其实这事本不大,关键是徐江南觉得答应了人,就该做到,再者要还的那人还是魏老侠客,总觉得会是一个遗憾,如今听到卫月这么一说,难免有些急促。
    看到徐江南有些激动的表情,卫月也是傻乐,点了点头,继而轻声问道:“那个酒葫芦对你很重要?”
    徐江南点头又摇头,在卫月有些疑惑的神情中解释开来,“这葫芦原来是一个大侠的,便是他教的我武功,当时他的一个好友,是个臭道士要远走他乡,他将那个葫芦给了臭道士,给那人送行,说是要还的,我那会虽然不是很懂,但也知道他是想让那人活着。”徐江南朝着卫月轻轻一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也有些强颜的味道,“后来,他离开之后,有一天在观里,我被仇家寻上门,被一剑解了围,当时那柄剑上就系着这个葫芦。再后来我就一直带着葫芦,等一天再碰到那个教我剑法的大侠,还给他。”
    “那个道士呢?”卫月寻根溯源问道。
    徐江南吸了一口气,满脸悲伤,然后轻轻说道:“生死不知。”
    卫月缩回白皙脖子,吐了吐舌头说道:“不好意思。”
    徐江南朝着她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而是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只能期待有生之年了。”
    卫月听到徐江南的夸赞,心情也是极好,从认识到如今,似乎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语,迫不及待要去将书箱给拎过来,笑道:“我现在去给你拿过来。”
    徐江南伸手将她拦下说道:“不急,反正现在我也找不到那个教我武功的大侠。”
    卫月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也是安稳坐下,多此一举的问了一句:“你的伤势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刚才大夫来看过了,不碍事,说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徐江南笑着看了一眼有些雷厉风行的卫月,轻声问道:“要不你给我说说韩家,好让我知根知底,看是不是惹了一尊大菩萨。”
    卫月白了徐江南一眼,她自然不知道徐江南的算计,埋怨说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到了卫城也不消停点,不过我知道的不多,只是知道韩家如今的家主叫韩器,听说还有几个护法,都不差,同我卫家也有些矛盾,基本就是店铺生意的摩擦,但不大,老祖宗和爹爹都说让我少去招惹韩家的人。当初让你跟我去趟平王府都唯唯诺诺怕的要死,也不知道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怎的,竟然敢当街杀韩家的人。”
    徐江南乐呵一笑,不以为然,给卫月倒了杯茶继续问道:“那你听过韩家这些时日发生的命案么?”
    卫月甜甜一笑,端过茶杯,点了点头幸灾乐祸说道:“听说过,死了很多人,但是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谁晓得是什么时候结下的仇家,怕是这会寻仇来了,活该。”卫月也不管青红皂白,像个护犊的老虎,反正在她眼里,只要同卫家过不去的,跟他卫大小姐过不去的都是活该。
    徐江南闻言却是深深看了一眼卫月,在他的考究思量之中,应该是卫家动的手,而卫月的这般说辞似乎又不是卫家的手脚,不过看着卫月的神态又不似作假,徐江南又是疑惑起来,难不成真的不是卫家?能有人干净利落的杀人遁匿又不让韩家人发现,这样的手段,怎么也该到了大宗师的境界了吧,再加上能做到一个世家的护法位置,应该也不会是一些花拳绣腿的花哨人物吧,能在他们眼皮底下不露风声连续作案数月?徐江南不敢想那人的修为深厚。
    如果不是卫家,徐江南自己又头疼了起来,原本以为是卫家动的手,这样就好办,这种事他也知道越快越好,迟则生变的道理不相信卫家的老祖宗不懂,卫家无论是暗地里动手也好,明面上动手也罢,对于韩家来说都是灭顶之灾,自己不说浑水摸鱼,至少之前杀韩尘这样的恩怨,韩家应该是顾及不到了。
    而眼下似乎自己又弄巧成拙了,只要不是卫家动手,等到时候自己前脚踏出卫城,估摸着后面的刀剑就过来了,这还是顾忌到了卫家的感受。
    徐江南满脸苦涩,愁苦一笑,又要自作自受了。
    这事说到底就是火候不够,能算得七七八八,只是他没想到卫月作为卫家的掌上明珠,这些事老祖宗不会同她说,卫澈也是故意瞒着她,她不知情是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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