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万物,无非一个局。
    人有命运,国有国运,天下有大势,山川有格局。
    一草一木,都是风水。
    棋道纵横、阵道精髓、花道驳杂,都需懂风水之势。
    徐逸不善风水,只能看出这徐家庄园地理优势,环境不错,是一处养人的福地。
    但白衣却一眼就看出,这座徐家庄园,是以正龙之局建造,寻常人家根本不该有,也不敢有,不能有。
    “所谓正龙之局,龙正于心,扶摇直上,翔天、腾云、俯万物。”
    白衣正色道:“正龙之局需要极硬的命格才能镇得住,一般都是作为国主或者手握大权的人物居住之所,普通人居正龙之局,压不住,就会家破人亡。”
    徐逸脸上变幻不定:“我家不正是么?”
    白衣摇头:“不是,正龙之局已经被这牌匾压了,化为潜龙之局,潜龙在渊,盘身、俯首、蛰伏不出,是养龙的局,潜龙之局下,家富人安,蓄势而动。”
    徐逸身躯一震。
    他听懂了。
    徐家庄园是潜龙之局,就该家富人安,一家子阖家团聚,生活得幸福快乐才对,又怎么会家破人亡?
    在徐逸的记忆里,他从记事起,这牌匾就一直挂在这,历经无数年的风吹日晒,从未取下。
    如果真的凭风水定局,徐家就不该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白衣眼中,有一些光泽闪烁,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
    “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徐逸眼中闪过悲痛:“小小的徐家,已经只剩下我跟我妹妹,进去吧。”
    白衣点头。
    偌大庄园,清冷寂静。
    虽然每日里都有人打扫清洁,但长久没人居住,始终会有一股子冷意。
    徐逸带着白衣,在庄园里走了个遍。
    “你知道你家为什么会以正龙之局修建吗?”白衣问。
    徐逸摇头:“我从记事起就在这里居住。”
    “不如……”
    白衣似乎做了某种决定,开口道:“把那牌匾摘下来看看?”
    徐逸看着白衣那认真的俏脸,不由微愣。
    然后,几乎没有思索,徐逸点头:“好。”
    二人逛了一圈,重新回到了庄园大门处。
    徐逸轻轻一跃,双手握住牌匾,用力一取。
    落地时,徐逸感觉这地面似乎颤动了一下,但太过轻微,恍如错觉。
    但在白衣眼里,这偌大的庄园,不一样了。
    有一股天潢贵胄的气息,冲天而上。
    “这牌匾,有二十六年。”白衣道。
    徐逸手里端着牌匾,目光怅然。
    “这座庄园,原本应该不姓徐,你父亲的死,和庄园有关。”白衣又道。
    徐逸瞳孔微缩,喝道:“天枢秘机,甲字现迹!”
    庄园里,一个守卫模样的人疾驰而至,右拳抵心,单膝跪地:“甲十一,拜见我王!”
    “查庄园建于何年何月,何人所建,何人所有,为何落入徐家之手。”
    “喏!”
    甲十一闪身而去。
    白衣伸手,在牌匾上轻轻划过,手一顿,道:“牌匾里有东西。”
    徐逸仔细查找,看到了一丝被蜜蜡紧封的缝隙。
    “要拿出来,只有毁了。”
    徐逸犹豫不定。
    白衣眼中有莫名意味:“徐逸,你想清楚再做决定。”
    徐逸呼吸急促。
    他不傻。
    隐隐察觉得到,自己似乎正在解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且,这秘密关系到他本身。
    “白衣。”徐逸喊道。
    “扛得起家国天下,就挑得起身世来历,还记得在洛奇国那个夜晚,你问我能不能看面相,我说了什么?”白衣问。
    徐逸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
    “紫薇东移,荧惑守心,帝星黯淡,将星璀璨。”
    那个夜晚,在那山巅,两人并肩而立,如神仙眷侣。
    白衣看了星象,徐逸便问她会不会看面相,白衣伸出青葱玉指,点在他眉心,然后说了一句:生而为王。
    “生而为王……什么意思?”徐逸嘴唇都在颤抖。
    那时他没在意这四个字,只以为白衣在说他能带着万余精锐回南疆,依旧会是南疆的王者。
    可现在再咀嚼,似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或许里面的东西,能让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衣抬手轻轻一点,这块比徐逸年龄还大一岁的牌匾,就遍布了裂纹。
    她帮徐逸做了选择。
    下一秒,牌匾如沙,在徐逸手中融化,一卷黄纸,展露眼前。
    徐逸没等黄纸落下,伸手捏住,可他的手在颤抖。
    “握住了南疆的手,不该抖。”
    白衣伸手,轻轻覆盖住徐逸的拳头,脸上的笑容,带着一抹让人心神宁静的温柔。
    一道身影疾驰而来。
    白衣握着徐逸的手没放。
    “拜见我王!”
    来人是去而复返的甲十一。
    “说。”徐逸的心境已经平复下来。
    “庄园始建于天龙历169年,距今三十年之久,建造庄园者神秘失踪,查无可查,此后五年一直不曾有人居住,徐云曜二十六年前入巴山郡,买下庄园,便成了徐府。”
    徐逸问:“从何人手中购买?”
    “启禀我王,从当时的巴山郡郡守手中购买,但当时的郡守,卖出庄园后第二天便因病暴毙了。”
    徐逸呼吸略重。
    有人在抹除痕迹!
    “徐云曜入巴山郡,带了谁?”徐逸又问。
    “只有一个女人,是我王的母亲,当时未有身孕。”
    徐逸挥手,甲十一直接退下。
    “或许秘密,真的会藏在这里面。”徐逸翻手,将黄纸展开。
    这黄纸并非寻常纸张,而是皇宫里所用的韧纸,加上保存良好,即便是过去了二十六年,依旧不腐不烂。
    随着徐逸敞开黄纸,,一道道娟秀的字迹出现在徐逸和白衣的眼前。
    正龙神机玄,潜龙可在渊。
    二十八年故,吾儿当牧天。
    四句诗,二十个字。
    徐逸心脏似乎都要从喉咙眼蹦出来!
    前两句,已经完全表明白衣所说没错,这庄园是正龙之局,但却被牌匾镇压,成潜龙之局。
    在养龙!
    至于后面两句,徐逸不太确定,自己被老南王改名徐牧天,与这上面所写,是不是巧合?
    “写诗的女子,笔力惊人,对于劲气掌控,妙到巅毫,比我境界要高。”白衣凝声道。
    徐逸的手又不禁抖了一下。
    比白衣境界要高,最起码都是八品的宗师境。
    天龙可从来没听说过有八品以上的女宗师!
    天弃婆婆就是天龙女性强者的代表。
    写这首诗的女人,又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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