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玉一怔,看向赵瑜。
    赵瑜两眼肿的像桃子一般,声音沙哑:“二嫂,这件事我没和殿下商议,是我自己的主意。。。”
    “我是他们姐弟的四婶娘,以后,我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养着,不会让他们姐弟受半点委屈。”
    这倒是个好主意。
    从道义来说,嫡亲的四叔四婶娘养侄儿侄女很合适。
    从情感来说,赵瑜因孟云萝的死,对他们姐弟颇为愧疚,以后定会精心照顾李珍姐弟。而且,李显心思清明,赵瑜心肠柔软,都不会亏待了孩子。
    更重要的是,姐弟两个可以离开京城,在山高水远的藩地重新过活。倒是比窝囊憋屈地圈禁在府里强多了。
    陆明玉没有思虑多久,就点了头:“这件事,我应了你。”
    “他们姐弟两个,以后就交托给你了。他们姐弟两个的衣食用度,依旧由内务府拨银子。每年送一次过去。”
    这也是全了中宫颜面,免得传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赵瑜没和陆明玉争这个,点点头应道:“好,我代他们谢过二嫂了。”
    陆明玉的怒气消得差不多了,再看赵瑜这副丧气可怜模样,又有些心疼。她伸手,握住赵瑜的手:“你也别为了此事耿耿于怀。”
    “说到底,是她自己不想活了。谁也拦不住一心寻死的人。”
    “你就是嘴快,多说了几句话。真要论起来,就该怪我斩杀了广平侯,该怪皇上令李昊发配充军。”
    赵瑜一惊,也顾不得哭泣抹泪了:“娘娘可别这么说。”
    “你不必紧张。”陆明玉目光明亮,声音平静:“这本来就是事实。日后他们姐弟问起来,你不妨实话实说。”
    “李昊密谋刺杀,广平侯起兵谋反,都是十恶不赦的死罪。他们落得那般下场,都是罪有应得。”
    “我问心无愧,皇上同样无愧于心。他们日后长大了,心生怨怼,也由得他们。”
    赵瑜心里一紧,反射性地说道:“不会的。他们都是懂事的孩子,不会怨恨二哥二嫂。”
    陆明玉淡淡道:“怨不怨恨,都无关紧要。其实,你肯带他们离开京城,也省了我不少心。不然,我这个做伯娘的,不能袖手不管。让他们搬进宫中住下,他们日子也不好过。”
    赵瑜羞惭地低语:“要不是我多嘴,三嫂也不会这么早寻死。我对不住他们姐弟,以后总该对他们好一点,权当是赎罪了。”
    陆明玉轻声道:“天不早了,你回去吧!这件事,你和四弟好好商议。如果四弟不乐意,你也别犯犟。”
    赵瑜点点头。
    筋疲力尽心力交瘁的赵瑜,坐马车回了府。
    他们的王府,和办丧事的三皇子府近在咫尺。隔着一道围墙和重重院落,似乎都能听到哀哀的哭泣声。
    赵瑜忍不住又红了眼。
    李显一肚子闷气,见了赵瑜这般模样,也发不出来了,叹了口气,将赵瑜搂进怀中哄道:“别哭了。三嫂自己要寻死,和你没多少关系。你别一个劲儿地钻牛角尖,将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
    赵瑜伏在李显的怀中,哭了起来:“以后我一定改了乱说话的毛病。”
    李显又叹一声,伸手轻拍赵瑜的后背。
    赵瑜哭了一场,将和陆明玉说过的事说了出来:“……我没和你商量,就自作主张做了决定,已经和二嫂说过了。我们将他们姐弟两个带去晋地,和我们一同生活,好不好?”
    李显:“……”
    自己的亲侄儿亲侄女,还能嫌弃麻烦不成!
    李显将一声叹息咽进喉中:“好。不过,这件事你可都想好了。养孩子不是给一口吃喝那么简单。以后我要打理藩地处理政务,后宅里的事,都得你来管。你一个人照看三个孩子,能忙得过来吗?”
    赵瑜用袖子擦了眼泪:“能。”
    再辛苦再累,她也得默默承受。
    李显无奈地看了赵瑜一眼:“行,这是你自己说的。别日后烦神闹心的时候和我闹腾。”
    ……
    停灵七日,孟云萝的棺木下了葬。
    穿着白色孝衣的李珍李玮跪在坟墓前,为亲娘磕头烧纸。
    李珍哭了几天,哭的嗓子嘶哑眼睛红肿,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楞楞地跪在坟前。李玮拿起黄色的纸,扔进火焰里。
    李显和赵瑜站在一旁,满心恻然。
    可怜李玮,还不懂死了爹娘是何等惨事。
    过继到李昌余氏名下的李珏,和李琛一并跪在坟前。他们都是晚辈,今日来送葬。
    已经快两年没踏出府门半步的梁氏母子也来了。
    梁氏看着孟云萝的墓碑,落了几滴泪。李瑭跪在坟前,恭敬地磕了头,然后陪着李玮一同烧纸。
    就在此时,三个高矮不等的身影出现在坟前。
    是李珝李瑄李琀姐弟三人。
    帝后在宫中,不便离宫前来,便让三个孩子来了。李珝不仅是李景嫡长子,而且是大魏太子。由他前来送葬,也是极体面的事了。
    李珝李瑄李琀一同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一直木然的李珍终于有了反应,她红着眼,低声说道:“谢谢珝堂兄瑄堂姐,谢谢琀堂弟。”
    李珍在宫中读过书,和李瑄最熟悉。不过,这一年多里,李珍被圈禁在府中,李瑄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今日一见面,李瑄被李珍的消瘦憔悴惊住了,忍不住低声道:“珍堂妹,丧母之痛难熬,你多保重。”
    李珍满心苦楚,根本挤不出笑容,默默点了点头。
    李珝也怜惜地看了瘦弱的李珍一眼,轻声道:“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李珍泪水夺眶而出,哽咽不已:“多谢堂兄。”
    李玮从地上起来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姐姐,他们都是谁?我怎么都不认识。”
    李玮自出生后,就很少见外人。近两年,被圈禁府中,更未见过李珝他们。
    李珍用袖子抹了眼睛,拉起李玮的手,教他一个个认过去。李玮乖乖跟着叫人。倒是冲淡了之前浓烈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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