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对六耳的建议没有任何异议,铭记好那佛塔的方向后,又一头闷进茂密的山林中。
    走着走着,周遭的空气比起山顶和爬山的过程,一下冷厉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在山阴,本能直晒到身子上的阳光被身后的小山头阻挡,更是少了暖和的途径。
    师徒几人沿着崎岖山路往前,一路走到那条潺潺小河后,沿着流向与他们前进方向相同的河沿继续往前走。
    河面渐渐宽广起来,深秋酝酿出深邃若宝石的蓝,细碎的白色水沫跳跃在那哗啦哗啦的声响里。
    “还以为这片山林全是野莽莽的,走到下一个能借宿的地方还有好久,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这么一条大河。”悟空边说边端详着河水漂亮的颜色,“水质这么好的河流,两边一定会有人居住的。”
    此话不假,因为慢慢地,除去夹岸因河水涵养而茂盛的植被,两岸的风景里开始有些许人类造物的遗留。
    旧渔网,已被抛弃而长出苔藓、蘑菇的船骸......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提醒着师徒们前方即将是属于人类的村落。
    然而,迎接师徒们的却是一个破败、毁灭了的村庄遗址。
    人去楼空,什么都没留下。
    眼看着这么一个庞大的村庄里入目全是空空如也的房子,蜘蛛网和无人打理的杂草布满屋顶、门前,莫文觉得很是诡异:“怎么回事,这么大的村子没有人?这儿发生过什么吗?”
    “可是,这里也没有发生任何打斗或者洪涝的痕迹。”六耳扫视一圈,挠挠头,“怪了,那这村子是为什么会成无人居住的**?”
    没有答案,师徒几人相互讨论几句,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解释。
    他们只得离开这片奇怪的地方,寻找下一个借宿地点。
    可是,接下来一天半的行程里,师徒们遇到的几个村庄,却无一例外都是这般。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好奇瞬间弥漫在他们心头。
    “我怀疑,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悟空的表情有些凝重,“这几个村子,都让我想起了咱们路过的那个「**镇」。”
    “诶诶?我记得「**镇」的空旷是一种幻象,实际上里面全是被梦蝶茧抱住的人,难道......”悟净神色恍惚,急忙抓着悟空的胳膊,“难道其实我们现在也是被很多活人包裹?”
    六耳上前轻轻敲了悟净的头顶一下:“别胡乱吓自己,「**镇」时你们放松了戒备,未曾去留意周遭气息。我闻了一下,附近没有法术、妖力或者人的气味。它们的确全是荒村。”
    “那么,为什么这么几个村庄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莫不是有妖怪在撸人做食物?”莫文低头思索,“可这么大的量,不大可能呀。”
    六耳冲沉思的几人摇摇手:“唉,想不通就别想了,提高警惕接着往前走,兴许等到了真正有人的地方,就能打听到发生了什么。”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六耳心底却暗暗藏住了那份很想流露的紧张。
    因为,她并非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第一个荒村也许会是错觉,可第二个、第三个......每一个经过的荒村里,都有丝淡到极致的,诡异的气味。
    那个气味在六耳感觉来,带着股熟悉感——它们和创造了自己的青尘身上的气味,有着不少相似的地方。
    这份认知给六耳带来了不小的惶恐。
    虽说复制了悟空很多脾性的她,理应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从不会该畏惧和害怕什么力量。
    可对于青尘,六耳却由衷地觉得紧张。
    青尘身上拥有的,是超过了悟空认知的一种力量。
    它太过崭新而空白,就算自己可以见招拆招,但不能知己知彼的话,终究只能是被动。
    更何况,自己诞生后,虽然曾与青尘有过联系,但却不能捕捉到青尘的巢穴。她行走于世间用以和自己交流的力量,似乎全部都是傀儡。
    她既然拥有那么强的力量,为什么不能自己出来杀死悟空,杀死玄奘,而偏要创造出自己来代劳?
    无论原因为何,六耳都清楚,青尘应该是在谋算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么这些荒村,也和青尘有关,是她谋算里的一个手笔吗?
    还是说,因为自己的背叛,青尘如今是有在编制大网等着她?
    六耳回头望了望荒村的残影,眉头轻蹙,心情叫这些思考搅乱得一塌糊涂。
    安全起见,还是先不要让师父们久留这种地方,等带他们到安全的地方以后,她再一个人过来看看。
    好在继这座荒村过后,师徒几人没再遇到更多的荒村。直到河流在某处短暂积蓄为一片巨大的湖泊,他们才终于见到了一个有活人的地方。
    这里一样是座渔村,家家户户傍水而落,门前挂着各种各样的渔网。船舶排列整齐停靠在码头,还有几艘进了这片一望无际的湖泊中,渔民撒下网,正等着时间到了好收获。
    时值正午,好多屋子烟囱里有炊烟冒出,远远能闻到鱼肉和饭菜的鲜香来。
    “太好了,是个有人的村子。”悟净捶捶自己的腿,“总算不用睡荒郊野外了。”
    村落里忙碌着的人们察觉到玄奘等人的到来,本想迎接,可看到打头的悟空和六耳,皆是瑟缩了一下。
    眼见着村民面面相觑很是紧张,玄奘轻咳一下,率先主动下马问好:“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莫怕,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行经此处。这几位都是我的徒弟,这两位看着奇怪,但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们的。”
    如此,村民又观察了几下,确定玄奘面善和蔼不像撒谎后,才有一个年迈的男子壮着胆子走近。
    “是普通的旅人就好。我是这乌渔村的村长,乌泯。”
    “乌村长好。”玄奘合掌行礼,“我们今日途径此处,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村长可行个方便。”
    “客气,我们村向来热情好客。我家旁边有个暂时没人的空房子,几位不嫌弃可以歇在那儿。”
    乌泯引师徒几人安顿过后,急忙吩咐了妻子弄些去荤的饭菜送来给几人。
    “渔村人靠水吃水,食鱼荤太多,能用的素食实在有限,招待不全之处,还希望见谅。”
    玄奘温柔笑笑:“不会,能得招待已是幸事。”
    悟净不拘小节,饭菜端上来之后,连忙狼吞虎咽起来:“没错,一路走来两天都是没人影的荒村,能吃到这么顿饭菜已经很不容易了。”
    乌泯闻言神情有了些许凝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原来你们是从那边过来的呀。”
    “乌村长,你可知道那些荒村发生了什么?”悟空抱着水果发问,“我们观察到它们都不像是经历过战争、天灾,可却无一例外人去楼空,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村庄的村民,都是一夜间突然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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