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姜离还没等到龟息之法,就听到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
    包下的客栈马厩中,魔教剩下的几个人聚集一起。
    还有林镇远等五镖头也在。
    “发生什么事情了?”姜离好奇地走过去。
    看见那个木箱子,或者说棺材已经被打开,程冬夜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
    里面躺着的,是用来对付杨问天的秘密武器。
    具体怎么个秘密法,姜离也不清楚。
    只不过,现在这个秘密武器躺在棺材中,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声息。
    “这龟息之法真厉害啊。”姜离赞叹道。
    他完全看不出这个家伙有任何活着的迹象,看上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他真的死了。”程冬夜说道。
    “什么?”姜离神色变化,龟息之法把自己给龟死了。
    看到姜离脸色不善,程冬夜立刻解释,这不是龟息之法的副作用,或者原因——嗯,至少不是主因。
    此人是被魔音老鬼杀死的,其魔音灌耳,影响到了龟息之法的运转,因此走火入魔,当场身亡。
    如果没有这魔音,正常来说,这几天就会醒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龟息之法不能有任何一点外界干扰?”姜离问道。
    “自然不是。”程冬夜说道,“受到外界大一点的影响,是会唤醒龟息之人,只是这音律手段……”
    无奈摇头,显然她也没想到音律攻击对龟息之法有如此奇效。
    当然,也有可能是装的。
    比如找个时间偷天换日,偷梁换柱,让这个秘密武器提前走,避免被姜离做什么事情。
    虚虚实实,让人无法弄清楚什么才是真相。
    不过姜离也不在乎,他是来当镖客运镖的,同时找点有趣的事情玩玩。
    对这种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的态度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你们搁那上蹿下跳,千般算计,最后发现无法破防,从而心态破防,才是最有趣的画面。
    思虑过多,是容易秃头的。
    “随便了,反正我要正版,没有问题龟息之法。”姜离说道。
    这边程冬夜等人留下来处理尸体。
    镖局一方各自回房间休息。
    没过多久,林镇远房门被人敲响,进来的是徐浮。
    “什么事情?”林镇远看着徐浮问道。
    徐浮走过,压低声音:“总镖头,我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运镖到目的地,大家好聚好散。”林镇远说道。
    “相聚好散,恐怕没那么容易啊。”徐浮意有所指。
    林镇远不说话。
    徐浮等了一阵,只能自己把话继续下去:“总镖头,你觉得那个姜离有什么目的。”
    “不知道。”
    “我斗胆猜测一下,他恐怕是想要拿我们当做他扬名立万的垫脚石。”徐浮说道。
    “怎么说?”林镇远没有什么表情。
    “我白天办事的时候打听过了,六大门派的确在召开武林大会,打算联合武林同道,将魔教覆灭。”徐浮脸色严肃,“地点就在邺城。”
    邺城,乃是一处繁华重城。
    到了此处,多是山地丘陵地形,不少城池聚集地都依据地利慢慢形成。
    邺城对于江湖人来说,颇为特殊。
    邺城往后那些地方,可以算作是魔教的地盘,而邺城,是正常行路,进入到魔教地盘的必经之地。
    不经过邺城,就要翻山越岭。走兽、山贼盗匪、还有崎岖的道路,翻山而过,就算对江湖人来说,也不是可以轻易办到的事情。
    自魔教起事,围绕邺城,江湖正邪斗争过不少次。
    如今魔教内乱,可以说将邺城让出,给了江湖正道一个很好的机会。
    顺带一提,青山城要在邺城之后,比邺城还要靠近魔教总坛。
    姜离要把这趟镖走完,就必须经过邺城。
    那么,徐浮合理怀疑对方要在邺城发难,拿他们祭旗,当做自己的垫脚石。
    “此人横练功夫惊世骇俗,却一直隐忍不发,在镖局——从学徒杂役到护卫。图谋恐怕极深,这次灭魔武林大会,就是他最好的机会。”徐浮说道。
    想想吧,到了邺城后,姜离揭破他们的身份,将他们杀掉。
    可以从一个无名小卒,一下子成为“抗魔先锋”。
    这等诱惑,哪个江湖人能够拒绝?
    大家混江湖,所求不就是出人头地,名利双收?
    “这么肯定?”林镇远说道。
    徐浮点点头:“我们这些人,一边真魔教,一边不是真的也是真的,还有什么比我们更好祭旗的身份?”
    林镇远会血河剑法,说他不是魔教中人,谁信?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总镖头。”徐浮叹息一声。
    “那又有什么办法?”林镇远说道。
    “为今之计,就有除去此人了。”徐浮面露狠毒之色。
    林镇远说道:“说得轻巧,怎么除?”
    “正面打不过,那就……”徐浮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毒’一字。
    “你有?”林镇远问道。
    徐浮摇头:“我没有,但是魔教应该有。”
    “你是一心投入魔教了?”
    “与虎谋皮罢了,不得已而为之,他死了,才有什么魔教不魔教的。总镖头你觉得呢?”徐浮盯着林镇远,目光灼灼。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镇远问出关键问题。
    徐浮在镖局的时间,还没有姜离长,是带着一批自己人入的镖局。
    算不上自己人,他那一天的表现,也的确不值得让林镇远放心。
    “我需要有把柄在你手中。”徐浮似乎早有预料,“总镖头你觉得什么最合适?”
    “血河剑法?”林镇远双眼眯了眯。
    “也是我的好处,总镖头意下如何?”徐浮算是图穷匕见。
    没点好处,他哪能以身涉险?
    “可以。”林镇远答应下来。
    “那还请总镖头好好炮制了,我成为血河老祖第二个弟子也没关系。”徐浮先行离开。
    留下林镇远在昏暗的房间中,表情阴晴不定。
    夜渐深。
    姜离的房间中,没有锁好的窗子被人小心翼翼地打开。
    有人团身而入,动作小心,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那人来到床前,一震衣袖,纳头便拜:“姜大侠,大事不好了!”
    压低的声音显得十分急切。
    姜离从睡梦中醒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认出此人是徐浮,坐起问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事情不好了,林镇远和魔教中人联合,打算对付您!”徐浮说道。
    “哦,然后呢?”
    “林镇远还找到了我,以血河剑法作为利诱,想要我和他们一块同流合污。我先假意答应下来,之后便立刻向您汇报。”徐浮语气急得仿佛姜离是他的老父亲。
    “嗯,我知道了。”姜离不置可否。
    “林镇远透露,打算下毒对付您,不可不防啊。”徐浮暗骂这小子自恃横练功夫高强,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得不进一步提醒。
    “知道了。”姜离依然是淡定的模样,“没有其它事情的话,就回去睡吧。”
    “是。”徐浮一步三回头,也不知道自己这番做派有没有效果。
    姜离重新睡下,完全没有把下毒一事放在心中。
    只是没等他重新睡过去,徐浮走之前没有忘记虚掩上的窗子又被打开,又有一人潜入房间。
    “姜……阁下。”林镇远沉声开口。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只能称呼一句“阁下”,勉强算是尊重。
    “说。”姜离盘坐于床上。
    “魔教以徐浮为说客,想要联合我,一起暗害你。”林镇远语气凝重。
    “害我?他们也配?”姜离轻笑一声,非常嚣张。
    “魔教手段阴险莫测,这次恐怕要下奇毒。”林镇远说道,“我尚与他们虚与委蛇一番,一有发现,就立刻告知。”
    “好,去吧。”姜离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镇远没有耽搁,悄然离开。
    姜离干脆也不睡了,总感觉这晚上清净不下来。
    果不其然,林镇远离开后,又过了一阵子,窗子第三次被人推开。
    有人落地无声,看到床上盘膝而坐的姜离,吓了一跳,差点又跳回出去。
    “找我何事,说吧。”姜离直接开口。
    程冬夜心里有些嘀咕,怎么感觉知道了她要来一样?
    将念头压下,程冬夜开始诉说,所说之事,和另外两人差不多。
    当然,说辞中是林镇远和徐浮找上她,要行下毒之举,还问魔教是不是有那种无色无味的奇毒。
    程冬夜表面上答应,之后就寻夜深人静之时,找到姜离说明情况。
    不过程冬夜和林镇远、徐浮两人不同。
    她的态度更加平等一下,话里话外,也有一点“我魔教很强,你如果真的要做什么,先好好思考一下”的意思。
    比起林镇远和徐浮两人,多了一些底气在。
    姜离没有多说什么,表示自己知道后就要送客。
    临走前,程冬夜还明确表示,如果姜离真的可以把他们安全送到青山城,必有重谢。
    姜离并不在意,他要把这些人送到青山城,可不是为了魔教的谢礼。
    “呵,这些人,个个都是人才。”
    确定程冬夜是今晚最后一个访客后,姜离嘿嘿一笑,重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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