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因人制宜啊……
    是因为发现秦明生特别好pua吗?
    但不管怎么说确实是条好思路,比如现在,莫名其妙的就给秦明生营造了个二选一的局面,要换个人肯定没那么容易套路上。
    主要也是秦明生大概已经被pua成习惯了,还得多亏这个团伙,帮他们把嫌疑人培养成了这个性格。
    再仔细看看……
    秦明生的目光,总在不自觉的飘向饭厅那边,准确的说是总下意识的打量自己妹妹,结合之前他被唬的险些吓尿时所透露出来的消息,估摸着他的事儿大概和秦诗卉有关。
    更具体地说,应该和秦诗卉怀孕有关。
    同时,他已经招供了不少关于该团伙的事儿,所谓的封口、规矩什么的肯定已经无所谓了,那么他此时此刻的顾虑,应该还是和秦诗卉本身有关。
    但秦诗卉怀孕就怀孕了,何至于此?
    或者说,问题其实出在黄梁柯的身上?
    秦明生眼珠子仍在左右乱扫,但明显已越来越多的停留在秦诗卉身上了,那边的秦诗卉仿佛也感受到了什么,频频向这看来,不时与自己的哥哥目光对视,脸露担忧神色。
    恰好此时娃儿又醒了过来,嚎啕大哭,她赶紧手忙脚乱的哺乳,幸亏有月嫂在一旁协助,倒是很快将女婴安抚了下来。
    只是这样一来……
    齐宏宇略尴尬的收回了目光,不好再多看了,多少得避避嫌。
    秦明生同样收回了目光,垂着脑袋,脸色阴晴不定。
    石羡玉竟也没再出声逼迫他,就静静的看着。
    良久,秦明生似终于下定了决心,长呼了口气,微微抬头看向石羡玉,张口,话却又一次堵在了喉头,欲言又止。
    石羡玉知道他很难这么快真正做决定,也不逼他,只维持着原先的姿态动作看着他。他此时的心境相当微妙,思维异常活跃,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直接促使他做出决定,或改变主意,而石羡玉无法保证自己给予的刺激,一定能收获想要的结果。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不给予过度刺激。
    而那头,女婴的哭闹声渐小,秦诗卉轻轻哼起了安抚的歌谣,声音轻柔婉约,并缓缓传到了客厅这边。
    秦明生脸色更加复杂,却终于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承认,我刚刚撒谎了——即使大黄他是公司的老总之一,也不能坏了规矩,不然一样要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所以,我撒谎了,公司里的人嘴都很严实,级别越高越严实,基本不存在酒后失言这种事儿,我刚刚交代的这些,并不是他告诉我的,而是……我负责过这几项业务,举的例子,也都是经我手办过的事情。”
    齐宏宇表示猜到了,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当中。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在于,秦明生竟然选择了承认自己撒谎,而不是选择告知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要受到这个犯罪团伙什么样的追究。
    果然是因为秦诗卉么?
    这个小姑娘,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又何至于此?为什么她怀个孕,会有如此恶劣的后果?
    ——虽然还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但齐宏宇已经基本确定,黄梁柯的死,搞不好和秦诗卉怀孕生产有着分割不开的重要联系。
    甚至直接联系。
    这个问题可以晚些时候再追究,关键是既然秦明生承认了自己参与乃至经手办过诸如卖银、诈骗乃至信会路的情况,那就得将具体的细节挖出来,证据固定好。
    当然,细节恐怕太多了,一套讯问下来几个钟都搞不定,而且正儿八经的讯问,对留痕及笔录的要求都挺高,现在受条件限制难以满足,只能以问询的方式和名义问个大概的轮廓出来,细节得等回去再做补充。
    仅仅只是问个轮廓,都已是极其庞大的工作量,并听得齐宏宇和石羡玉这俩完全算得上见多识广的刑警都心惊胆战。
    这个团伙,比想象中还要残暴嗜血,拥有一套极端反人类的残酷规矩,但凡触犯,后果堪忧。
    这些年都还好,再早二三十年,若敢触犯内部的那一套铁血规则,当真是非死即残。
    秦明生正儿八经加入该团伙已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时晟辉已经收敛了太多太多,他没看到几回太过触目惊心的血腥事,却也目睹了两次。
    一次是因某个半老不新的“员工”不慎吐露了口风给搭档知道,而被他们主管烫掉了一截舌头,砸扁了三根指头。
    一次是因真·日久生请的小电影演员妄图私奔,被他们“导演”以泥头车侧翻的方式碾成了一坨模糊的碎肉。
    两次他都在场,第一次是近距离的亲眼看着犯错的“员工”被行刑,第二次则是在离现场近千米的地方,通过团伙提供的望远镜看了个大概。
    嗯,两次他都被喊去“观礼”了,此后他就变得异常老实,晟辉对他的pua也由此开始。
    至于更早之前的事,他不清楚,也近乎没有过耳闻,但猜得到,肯定比现在更残酷的多。
    “我并未经办,按理也不该被告知,但却偏偏听到了,而且被允许听到的传闻,有且只有一条。”秦明生瞳孔震颤,面庞肌肉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垂着头哑声说:
    “这条消息,正是那‘员工’酒后卖弄透露给搭档的消息,在行刑的时候他主观向我们这帮‘观礼’的新人公开了
    ——大概在01年前,我们公司对外的主要项目,是承建公共厕所,并偶尔会趁机在厕所地下或者周围,修建些隐蔽的地下据点。”
    “噢?”石羡玉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为什么在公厕附近修据点?方便借着施工打掩护?还是隐秘??”
    “是也不是。”秦明生说道:“这些都是顺带的,最关键最本质的原因在于,粪便的味道能很好掩盖血腥味和尸臭味。”
    “wtf?”
    齐宏宇猛地抬头,瞳孔骤扩,石羡玉的眸子也比之前圆了好几分。
    掩盖血腥味和尸臭味?
    公共厕所的地下?
    连这种准备都做好了,这些秘密据点当中,究竟沾染了多少血腥?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
    等等……
    血腥?
    二十年前?
    如今相比于以前已经收敛了太多太多?
    这股浓浓的熟悉感萦绕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是怎么回……
    艹!
    齐宏宇脑海中电光一闪,掀起惊涛骇浪。
    这岂不就是仍旧在逃的克洛斯集团的模板吗?
    所谓的晟辉公司,实际上也是克洛斯集团的触手之一?
    这么想倒是并不算稀奇,反而还合情合理,毕竟经过多轮严打后的山城,诸如此类的团伙、集团不能说没有,但绝对不多了,曾经如此猖狂,却躲过数次处理存活至今的更是寥寥无几,而且彼此间恐怕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那些存活至今,貌似收敛了许多,却又偏偏间歇性搞事情的,恐怕当得起一句凤毛麟角了。
    除了背后疑似有外来势力撑腰的克洛斯依旧如此嚣张之外,胆敢这么莽的齐宏宇觉得绝不会超过一个巴掌。
    前不久才针对克洛斯集团展开轰轰烈烈的行动,至今针对克洛斯集团骨干的协查令都尚贴在各大单位醒目处,通缉令也即将下来的现如今这大背景下,敢跳出来的,齐宏宇觉得一个都不会有。
    毕竟能成规模的家伙,又蠢又嚣张没点眼力见的肯定在前边无数次严打中就被淘汰了,能留下来的不说都是精英,可能也有仗着运气好浑水摸鱼的主,但起码,都是帮听得进劝,能暂时藏得住身的家伙。
    况且,即使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即使见惯了形形色色穷凶极恶的犯罪行为,齐宏宇依旧认为,世界上没有,至少也极其罕有纯粹的恶。
    再丧病的非法势力,也不需要且不至于杀伤如此多的无辜群众,并修建公厕来掩盖气味。
    某些带有病态变态目的而作恶的团伙除外,他们的目的就是引起轰动,制造恐慌,乃至散步某种威胁,他们非但不会对所犯之罪遮遮掩掩,反而会挑人多时光明正大的行动,以造成最大的轰动。
    所以此刻跳出来的晟辉公司……
    齐宏宇直觉就认为他肯定和克洛斯集团脱不了干系。
    没理由这么巧的。
    看他俩表情,秦明生将凝重与思索错品成了惊骇,不由扯起嘴角,意味不明的笑道:“被吓着了吧?说实话我刚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被吓呆了。”
    二人抬头看他一眼,齐宏宇想,吓到个鬼,老子见过的世面你做梦都梦不到。
    秦明生没读懂齐宏宇的目光,但他也并不在意,继续说:
    “我至今都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想法——什么鬼?黄梁柯这狗逼带老子加了个什么破公司,我可被这狗日的给坑惨了,早知道我就算被裁员,就算流落街头,我也绝对不会加这公司……”
    石羡玉下意识的轻轻点头,这是人之常情。
    等等,是黄梁柯带他加入晟辉公司的?而且在“观礼”前秦明生压根不知道这个所谓公司的实际情况?
    嗯,算起来也合乎逻辑,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有些细节可以且应该挖,但不是现在。
    秦明生并没有察觉到石羡玉些许的表情变化,继续自顾自的说:“当时我后悔惨了,想开口骂他们,又怕把自己也给搭进去,然后满脑子都想着先混过去,混过去再说,回头再报警。”
    齐宏宇无声的撇了撇嘴,啥子回头再报警,扯淡。
    不过,换个角度想,他当时如果当真选择了报警,乃至头铁的直接当场和那帮家伙刚正面的话……
    骨细胞内的dna都已经被降解的七七八八了吧。
    七八年前,山城已经过了治安最好最巅峰的时候,而晟辉公司胆敢搞这种事儿还让他们去“观礼”,已是嚣张至极,甚至某种程度就意味着有恃无恐。
    当然,不排除秦明生的引路人是黄梁柯这一boss,天生就更受他们信任的可能。
    等等……
    才留意到秦明生的话,他们竟然将这种事称为“行刑”,把强迫他们旁观称作“观礼”吗?
    真尼玛丧心病狂,这也是克洛斯的意思?
    或许在他眼里,这片大地上的芸芸众生都不配称之为人,仅仅只是黄皮猪两脚羊罢了?否则就算是为了所谓的实验,又怎至于如此暴虐?
    该死,这一次非得将这哈批揪出来,嫩死他丫的!
    齐宏宇心里暗暗发狠。
    秦明生不懂眼前这个看起来好像还挺能干的刑警忽然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来,却还是说:“当然……我挨过了全过程,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不去指责他们的行为,但回过头,却也不敢去报警……
    现在想想,我也不知该内疚还是该庆幸了。或许我该庆幸当时没做傻事,否则我可能也成了一具尸体;又或许我应该内疚,我把我的良心给埋葬在了那时那地。”
    石羡玉闷闷的嗯了声。
    不管他这番话是真心,还是仅仅想让民警认为他良心未泯,石羡玉觉得能这么说的都该给点口头回应,偶尔是正面的,比如现在,更多时候,他确信对面仅仅只是在推脱时,更多的则是嘲讽。
    这是石羡玉的态度。
    齐宏宇是懂他的,不由略略侧目看了他一眼。
    他竟觉得,秦明生此刻大概是真心有些内疚么?
    罢了,那都不重要。
    齐宏宇摇头,又问道:“除了你目睹的这两次事件之外……你所在的那家公司,是否曾有人不明不白的失踪?”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后秦明生才点头:“有,虽然不频繁,但是有,我知道的就至少四个,我怀疑他们的尸体可能都藏在某个公厕的下面。”
    这下轮到齐宏宇沉默了。
    倘若真……不,齐宏宇现在已基本确定,真有这样的公厕,而且不止一个两个,公厕之下,埋葬着数量惊人的冤魂。
    奈何这些冤魂真不好找,即使出动警犬也基本没戏,他们也不可能锁定晟辉曾经修建过的公厕,然后一个个全都给挖了。
    这个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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